所謂的言通常都是羅裏羅嗦冗長的一大堆廢話,孫博自然不會例外,“在這三個月時間內,我們《楓橋》劇組成員經曆了種種艱難困苦,常人所想像不到的磨難,中途還換了男主角……”提到這裏,元少武立即浮現出尷尬神色。“所幸我們得到公司勞總的大力支持,他要我們在任何條件下都不能放棄。下麵有請勞總為我們講幾句話,大家鼓掌歡迎!”


    勞朗明上去又是一通無關痛癢的廢話,現場觀眾苦苦忍耐,場外影迷可是早就罵開了。


    場內不時響起零星的掌聲,他是投資方、主辦方老板,免費酒水和可口餐點都是這人提供的,多少給點麵子。


    勞朗明很少麵對電視觀眾,在幾百隻攝像頭前逐漸找到感覺,越說越是高興,直把映禮當做公司會議看待,連銀天公司的展宗旨都冒出來了。


    孫博的電話突然響起,勞朗明被打斷勃勃噴的興致,不悅地看著他。


    “啊,是表哥來電!”孫博驚喜叫道,也不管勞朗明心裏怎麽想的,直接拿起接聽。


    一時場下來賓鴉雀無聲,隻有極度輕微的呼吸聲。


    章小娜興奮地在筆記本上敲了一行字:“在苦苦等待兩個小時後,導演孫博接到了表哥的電話……”然後她停下手指仔細聆聽。


    孫博低聲道:“表哥,你還在幹嘛呢?大家都在等你,還不趕快過來?你表妹也來了。”


    “你們先開始吧,不用等我,我手頭有點小事辦清楚就馬上過去。”電話話筒的聲音不小,前麵幾排的人都聽到了。


    孫博可是急得想跳腳:“還有什麽事能比映禮更重要?這可關係我們近百個劇組人員半年來的辛苦成果……”


    “這關我什麽事?”聰明的記者立即想到待選的新聞標題:《楓橋》與表哥無關?話筒裏低沉的男聲繼續說道:“電影是大家一起拍出來的,缺少我一個有什麽關係?再說,隻有你們這幫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地人才會搞勞什子地映禮。媽的。老子又不是豬肉攤裏的豬肉,擺出來給你們看稀奇嗎?”


    記者們冷汗颼颼而下,這個表哥真夠猖狂,不光爆粗口,還格外蔑視映禮,真是太有性格了。決定了,標題就這麽寫《表哥稱楓橋映式為豬肉攤》。


    人人交頭接耳,他的話馬上被口耳相傳,瞬間整個大廳都知道了。有人喜歡但卻被更多人討厭,甚至不少記者都被表哥的傲慢態度所激怒。一個眼裏揉不沙子的女記者站起來大聲喝問:“照表哥的話,他不把映式放在眼裏,那我們來這裏還有什麽意思?我走!”立即氣衝衝地走出大廳。不少人都想:“這種性格的女人居然還能在當今社會活到現在沒被淘汰,她不是老板的親戚才怪。”


    丁柳靜笑嘻嘻地想:“果然是廖老師地口氣呢,不過他要是真不來就太可惜了。”前排慕容藍落聽了這話基本沒什麽反應。


    上一次的記者招待會,不少人已經領教過表哥的口不擇言。心想他不來就不來吧,等下多寫寫慕容冰雨,盡量平息報紙雜誌讀者、電視網絡用戶因沒看到表哥出場而產生的憤怒。


    “不扯那麽多,我先去拉泡屎。”表哥單方麵結束了通話。


    有個坐得較近的二流女星感覺受到侮辱。事後她回憶說,“我一輩子沒見過那麽粗俗的男人,居然在如此重大的場合公然談論那個話題……太沒教養了!”


    撒磊吸了吸鼻子說:“藍落,你爸爸還是那麽無聊,他到底來不來?”


    “他說來就一定會來地。”


    ……


    此時此刻,沒教養的兵哥和南弟在向日葵路停下車。


    車神秋傷沒養好。兵哥硬是搶了他的愛車“時光”開出來,換了一件飛車黨的典型風衣,戴著熊貓墨鏡,可惜凍得鼻頭通紅,鼻涕橫流,破壞整體形象。南弟更是雙手攏進袖子,縮著脖子瑟瑟抖地說:“媽地,我早就說了不要開摩托車。好不好你老小子想耍什麽酷,要風度不要溫度嗎?”


    “誰想到今年冬天這麽冷。去年都沒下過雪。冷成這樣,動機工作都不理想了。”廖學兵使勁搓著雙手,跳下車就一個勁地跺腳。路人都像看傻瓜似的看著他們,順便教訓身邊的小孩:“你看,不好好念書找不到好的工作就是這樣,連小車都沒有,大冬天的開摩托車活受罪!”


    “是三百二十七號嗎?聽說紅豆杉就開在那裏。”


    南弟豎起衣領擋風,不向理他,半響才沉悶地說:是的。


    找了半天,原來是在一條堆滿垃圾地小巷裏麵,一棟三層的六十年代舊式樓房,紅牆白瓦,灰泥剝落,露出紅磚,鐵欄杆爬滿老鏽,已經變黑,樓梯的水泥預製板布滿裂紋。


    老廖不禁罵道:“隨便收個債就是上千萬的大公司居然蹲這種樓房裏麵,他娘的真是土財主怕錢財露光,往窮裏裝。”


    一個穿著名貴貂皮大衣,頸邊露出毛茸茸圍領的壯碩男人在樓梯口警惕地攔住他們:“你們是幹什麽的?這裏是倉庫重地,閑人免進,快走。”一身貂皮,光澤透亮,沒有一絲雜毛,價值不在十萬以下,連看門口的都穿得這麽優越,紅豆杉地富有可想而知。


    廖學兵笑道:“吳經理在上麵嗎?我是伊利達雷家電公司銷售部經理蘇輪委托而來,替他還債的。”


    壯漢顏色稍微緩和,往前走了一步,說:“蘇輪這麽快就弄到錢了?他小子自己不敢來嗎?阿四、骨頭,你們下來一趟。對不起,我先給強哥打個電話。”


    兩個男人很快從上麵下來,罵罵咧咧道:“兔崽子,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剁你全家。太冷天地還讓不讓人活了?”


    “他們是來替蘇輪還債的,先搜身看看吧,我通知強哥。”


    兩個男人正要動手,南弟手裏突然彈出一根細細的鋼絲,宛如蜿蜒的眼鏡蛇,又像蜘蛛絲吐絲,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已絞住那壯漢的咽喉,冷笑道:“操你媽的,還錢不要,敢搜老子的身?”


    細鋼絲如刀刃般鋒利,割進他的脖子皮膚,一句話也說不上來,隻要稍稍用點力呼吸,便會感覺喉嚨就要斷開。總算南弟顧惜一身鮮亮的皮草,沒下狠手,待他窒息到一定程度,鬆開鋼絲。


    壯漢得以吸入新鮮空氣,又驚又怒,正要還手,腦袋已是身不由已撞上鐵欄杆,暈了過去。鐵欄杆出嗡嗡的震響。


    另外兩個男人已經在廖學兵的腳下陷入休克狀態。


    南弟手腳飛快扒下貂皮大衣披上身,頓時整個人平地裏高了一截,得意非凡,笑道:“這次收獲不錯,來還債還優惠送我一件好衣裳,紅豆杉真是肥得流油,我們好好刮他們一遍。”


    三樓站著幾個負責警戒的男人百無聊賴地打著嗬欠,看到廖學兵和南弟走出樓梯口,神色為之一整,喝道:“什麽人?”


    “阿四和骨頭讓我們上來見強哥,是關於蘇輪欠債的事。”廖學兵說著向他們遞出河水煙,被冰冷的拒絕了。


    幾個男人無聊時常踢樓梯欄杆,剛才那聲震響他們沒覺得意外,聽到對方提出阿四和骨頭的外號,神態便放鬆下來,紅豆杉常年來的無往不利令他們喪失了基本的警惕心,不怎麽把來人放在眼前,說:“跟我來,強哥正在和斷尾哥打麻將。”


    把兩人領到走廊盡頭的房間,敲敲門口叫道:“強哥,蘇輪讓人來還債了。”


    “哦,放他們進來。”


    廖學兵推門而入,與樓房外麵的破舊頹敗完全迥異,房間裏暖烘烘的,裝飾奢華得不成樣子,大約四十平方米的大客廳,壁爐裏燃著柴火,地麵鋪著柔軟的地毯,牆頭還掛著一個偽貴族常用來炫耀的野牛頭標本。四個人圍著花梨木桌子搓麻將,旁邊還陪有兩個年輕俏麗的姑娘。不遠處的大理石桌麵上有喝掉一半的紅酒,牆角是開放熱烈的鮮花。


    桌子東向那個身子有些佝僂的男人回過臉問道:“蘇輪派你來的嗎?拿錢來了嗎?媽的,你們兩手這麽空,哪來的錢?我不是交代過不收支票,隻要現金的嗎?”說話的時候兩顆難看的大門牙在空氣中一晃一晃,格外讓人生厭。


    這人就是吳堅強,隻穿了一件明黃色的絲綢襯衫,前襟不扣扣子,瘦出排骨的胸部、蒼白的臉色,深陷的眼眶,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針孔可以看出他是被毒品淘空了身子。


    坐在北邊的下家打斷他的話,“快摸牌,剛才斷尾打了六筒,別放炮啊。”


    廖學兵脫下風衣在他們對麵的沙一坐,說:“我沒錢,今天來隻是想跟你商量商量,蘇輪那筆賬就算了吧。”


    “沒錢?從三樓跳下去我就不追究你的無禮,回去跟蘇輪說,到今天為止連本帶利,一千一百二十四萬三千五百塊,一分都不能少,還有四天期限。阿龍,把這兩個不長眼的扔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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