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沒有想到,我們一直苦苦尋找的滇王主墓室,竟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我的麵前,而我已經成為惡鬼的階下囚,等待著我的,將是死亡。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哥哥仍然在附近,會如天降神兵一般,將我們救出苦海。隻是時間慢慢推移,除了渾身的痛楚折磨著我的神經以外,任何奇跡都沒有發生。


    我這才開始仔細打量這間墓室,滇王莊蹻的主墓室,當然應該與他的身份相匹配。這間墓室之大,不輸於中原任何一座王陵。隻是墓室裏卻並沒有太多的陪葬品,反而顯得特別空曠。墓室靠牆壁的地方,一排青銅人俑形的長明燈此時正燃燒著,使得這間墓室裏並不顯得黑暗。


    墓室的頂端,華麗的藻井被十數根合抱粗的柱子支撐著,中間用金粉描繪出一條巨大的蟒蛇。它盤曲成圓盤形,腦袋卻化成一張人臉的形狀。如果不是金色的身軀,我一定會把它和燭九陰聯係在一起。


    金蛇的正下方,是一座高達三層的漢白玉祭壇,最底下一層直徑約有十米,層層向上,如一座小型金字塔。祭壇最上層中間位置,放置著一章棺床,一個身披金盔金甲的人正躺在上麵,安詳如睡著了一般。


    那張棺床木質沉暗無光,帶著一股陰氣。雖然隔得比較遠,但我仍然能夠看出這是用陰沉木打造而成。而上啊麵躺著的那個人,我想就應該是莊蹻了吧。令我感到驚訝的是,莊蹻並沒有躺進棺槨裏,而是像這樣躺在一張床上,仿佛隨時都會醒過來似的。我想起那些壁畫上刻畫的情景,難道這是為了準備隨時複活,才會這樣擺置?


    隻是因為角度的問題,從我這個位置看過去,隻能看到莊蹻的一個側麵,根本看不到它的全貌。他整個人全都籠罩在金甲當中,臉上罩著黃金麵具,手上是一幅金絲編織而成的手套,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握著一柄寶劍的劍柄。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隱隱間還能看到寶劍反射出的寒光,可知這柄寶劍也是難得的利刃。


    祭壇上除了莊蹻的屍身以外,並不是別無他物。每一層的台階上,都站滿了一圈圈披甲武士!這些武士都是用青銅澆築而成,和真人一般大小,手持長戈長矛,無論是武器製式還是盔甲樣式都一如中原,仍然保存著戰國時期的風格。


    祭壇的下方,放置著一些陪葬品,大都是一些武器器、木器、陶器之類的,千年過去,有些已經腐爛的十分嚴重。隻有少數還能保持著原來的樣貌。


    整個巨大的祭壇,被一條矩形的“護城河”圍繞著,應該說護城溝更確切一些,這條溝三米多寬,下麵隱隱約傳來流水之聲,也不知道有多深。護城溝上麵按照八個方向,建造了八座金水橋,橋身小巧玲瓏,潔白無暇,真如整塊漢白玉雕琢而成一般。


    在我們的對麵,就是沒被抓住之前看到的那扇青銅門,也是這間墓室的墓門。青銅門的反麵和它的正麵幾乎一模一樣,也是一個凶獸的頭像,隻是在它的眼窩裏麵,放著兩枚玉石眼,一時間,這雙眼睛使得凶獸的頭像如活了一般,隨時都會從上麵跳下來。


    我心中一驚,發現從老鑼手裏得來的那兩枚玉石眼已經不在我的兜裏了,看來門上那兩個就應該是,而我也沒有猜錯,這兩枚玉石眼就是開啟青銅門的鑰匙。


    而我們所處的地方,是靠近墓牆的地方。頭頂上是一根橫梁,上麵垂下來十幾根繩子,將我們牢牢的吊在上麵。雙腳離地麵隻有十公分不到,但卻永遠都無法夠著地麵。時間一長,就覺得兩條胳膊已經失去知覺,肩膀快要廢掉了一般。而我隻是來的最晚的,不知道八爺他們這麽長時間裏是怎麽忍受過來的。


    在莊蹻入滇之前,滇地的青銅文化就已經十分先進了,莊蹻來到滇地之後,使得這裏的青銅文化達到了一個頂點。這間墓室裏的青銅器也不在少數,但大都是一些武器之類的,我尋找了好幾遍,卻並沒有發現傳說中的九鼎!


    難道九鼎不在這裏,那莊蹻靠什麽實現複活?我想起當初在壁畫上看到的情景,滇王跳進注滿鮮血的青銅鼎裏,再次跳出來的時候,就是一個完整的活人了!


    但是,這裏少了一樣最重要的道具,壁畫當中那尊巨大的銅鼎去哪裏了呢?難道銅鼎根本就不在這裏,當需要的時候,再從別的地方運過來?


    我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一隻惡鬼的蹤跡,或許它們抓到我們之後,便去運輸九鼎去了。或許九鼎運來之時,也就是我們萬劫不複之時。我心裏這麽琢磨著,祈禱著九鼎慢點到達,好給我哥哥時間。


    時間難熬,身心俱疲的我昏昏欲睡,渾身酸痛也無法抵禦困意的侵襲,但卻又讓我根本無法真正的入眠,這種感覺十分痛苦。也不知道這樣持續了多久,半夢半醒之間,我隱約聽到一陣沉悶的“轟隆隆”聲傳來,睜眼一看,發現墓室的青銅門正在緩緩開啟,從外麵走進來幾個惡鬼。


    其他人甫一看到這些惡鬼,頓時發出一聲聲無力的慘叫聲。我不明就裏,仔細去看,發現這些惡鬼的腰裏都挎著一個破竹簍,裏麵還淋漓著鮮血。我心中一驚,想起大剛跟我說過的喂食人肉的情景,隻覺得一陣惡心,鼻尖似乎嗅到一股臭肉的味道。


    身旁的大伯對我說道:“小羽,閉上眼睛,待會不管給你喂什麽東西,都要吞下去,不要想,不要嚼,直接吞!記住,隻有這樣才能多活一段時間,堅持到你哥哥到來……”


    我心中不敢想象,這種事情竟然會發生在我的身上。隻好依言閉上眼睛,卻把牙關緊緊咬住,任誰也別想撬開。老子寧願餓死也不要吃死人肉!


    這些惡鬼們嘴裏發出刺耳的尖叫聲,來到我們身邊,掰開眾人的嘴就往裏麵塞死人肉,嘔吐聲,尖叫聲此起彼伏,我卻不敢睜開眼睛看上一眼,光是聽這股聲音,都令我頭皮發麻。


    一隻惡鬼來到我的麵前,不用睜眼,就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惡臭味。我緊閉著眼睛別過頭去,咬緊了牙關準備抗爭到底。


    但是我的掙紮在這隻惡鬼麵前顯然是徒勞的,它伸出一隻腐臭冰涼的手捏住我的下巴,隻一用力,一股劇痛傳來,我不由自主的張開嘴。緊接著,一樣東西塞進我的嘴裏。


    我奮力掙紮也不管用,剛想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忽然覺得不對!塞進我嘴裏的並不是死人肉,而是香滑誘人的巧克力!


    我心中大訝,以為自己在做夢,惡鬼什麽時候也學會了用巧克力來喂養我們?沒等我細想,就聽眼前的惡鬼忽然發出一聲輕笑。這笑聲絕對不像是一隻惡鬼,而更像是一個人!


    什麽情況?!我駭然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慘白醜陋的鬼臉,隻是這張鬼臉顯得有些僵硬,倒是一雙明亮的眼睛活靈活現,帶著一絲狡黠的微笑。我看著這眼睛,怎麽覺得如此熟悉。


    這隻惡鬼左右看了一眼,發現沒人注意這邊,忽然伸手把自己的臉皮揭了下來,露出裏麵的真容。我心中驚駭,原來這隻惡鬼的臉上戴著一張麵具,而麵具的下麵,赫然就是司徒純!隻是令我感到費解的是,他一個大活人怎麽會混進來的?


    我心中又驚又喜,張嘴就要叫道:“司……”


    話音剛到嘴邊,就被司徒一隻臭手把嘴給捂住了。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靠近我的耳朵悄聲對我說:“老子混進來可不容易,待會你們得了自由,立刻就往大門那邊跑,這一路上都有你哥哥做好的記號。路上千萬別停,盡頭會有伊振風接應你們。”


    哥哥終於來了!我心中激動萬分,不敢出聲,隻能使勁點點頭。司徒這才放開他的臭手,我立刻小聲問道:“我哥呢?他去哪裏了?”


    “你哥哥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稍後你就能見到他。到時候會有好戲上場,期待吧。”司徒一邊喂我吃巧克力一邊埋怨道,“為了混進來,老子渾身都得塗上這臭烘烘的屍油,這樣才能遮住活人的氣息。艾瑪真是臭死了,回去之後要你哥哥請我泡溫泉,不然這身臭味怎麽祛除得了。”


    我感覺無比幸福,心裏充滿了活的希望。司徒喂完了巧克力,拍拍我的肩膀。“我該走了,你保重,告訴大家做好逃走的準備,我們隨時都會回來。”


    我點點頭,看著司徒混在那幾隻惡鬼裏,徑直走出青銅門,“轟隆”一聲悶響,青銅門關閉了。


    青銅門甫一關閉,就聽麻雀破口大罵起來:“呸呸呸!操他大爺的,給老子吃的是什麽玩意,全都臭了!老子發誓以後再也不吃肉了!”


    麻雀罵完了,忽見我仍然在嚼著什麽,瞪大了眼睛問我:“林羽,好吃唄?”


    我得意的笑了笑:“挺好吃的,味道不錯!”


    “完了完了,林羽瘋了!他竟然說好吃!那你還認識我是誰不?”


    “你就是隻肥麻雀!”


    所有人都驚異的看著我,大伯更是心焦,急切的問道::“小羽,你到底咋了?你可別嚇唬我,不然我怎麽向你老爹交代……”


    我鬧夠了,哈哈一笑,壓低聲音說道:“別害怕,我沒事。剛才我哥哥的手下司徒混進來了,喂我吃了塊巧克力。我哥哥馬上就來了,咱們快得救了!”


    麻雀大為不信,嚷道:“看到了吧,林羽徹底瘋掉了,都產生幻覺了。這裏到處都是死鬼,一個活人怎麽會混進來。不過這樣也好,待會挨刀子放血的時候不會有痛苦。”


    我狠狠白了他一眼,怒道:“老子真沒瘋,再亂說話老子就讓你多吃點苦頭。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大哥真快來了。”


    一直沒說話的卡卡忽然說道:“死胖子你少說話,我看林羽清醒的很,不像是瘋了。林羽,你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還是卡卡理解我,我心中一暖,見四周並沒有惡鬼,也無其他動靜,就把剛才司徒混進來跟我說的話傳達給大家,讓大家耐心等待,隻要一得自由,就跟緊我,我會帶大家出去的。


    眾人聽我說完,喜不自禁,但卻不敢大聲叫喊。大伯大鬆一口氣,嘴裏念了一聲佛。八爺師爺也清醒起來,古教授老淚縱橫,卡卡隻好轉過去安慰他。


    這時,卻聽麻雀叫道:“我擦!這太他媽的不公平了,為什麽喂你吃巧克力,卻喂我們吃臭肉?太不公平了,呸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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