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暗,極遠處開始有轟隆隆的雷聲傳來。那聲音由遠及近,剛開始遠在天邊,緩緩的向這邊滾過來。那聲音越來越大,我開始覺得地麵也顫抖起來,腳邊的碎石紛紛跳起。那種感覺,就如千軍萬馬一同衝鋒,鐵蹄踏碎破山河一般。


    隻幾個呼吸間的功夫,巨大的轟鳴聲已經震耳欲聾了。那種聲勢,深深的震撼著我的靈魂。直到這時我才發覺,聲音並不是從天上來的,而是來自湖裏。


    “是地震嗎?”我需要大喊大叫才能讓他們倆聽見。


    “不對!你們看前麵!”詞秋明眼尖,猛地指向湖裏。


    我眯起眼睛細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隻見剛才還風平浪靜的大湖裏,此時突然掀起一道高達六七米的巨浪!那種震懾人心的轟隆聲,就是巨浪推進時的聲音。


    我看著這道死亡水幕,此時雖然離得比較遠,但似乎仍然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它所帶來的那種震撼。那是一種強大的,令人感到無力的力量,毀天滅地,毫不留情。身後這個小小的山洞,我們三個小小的人類,在它麵前渺小如螻蟻。


    “快跑!往山上跑!”老鑼最先反映過來,拉著我們抹頭就跑。


    此時巨浪距離我們更近了,我們甚至能夠聞得到空氣中又濕又腥的水汽。我們三個甩開膀子就跑,這座山雖然亂石嶙峋,但好在還算平坦,也夠高,總能躲過這麽一劫。在死亡麵前,我們發揮出了自己最極致的潛能,攀著石塊爬得飛快。膝蓋磕破了,身上都是刮出的血口子,但是也顧不得了,逃命要緊。


    就在我們剛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巨浪終於狠狠的撞在山石上。巨浪撞得粉碎,無數的水珠被拋上天空。整座山在這麽巨大的撞擊下,也忍不住一陣顫抖。我手上一塊石頭被震了下來,幾乎把我跌進水裏。幸好身旁的老鑼拉了我一把,才沒發生人間悲劇。


    巨浪一波接著一波,已經淹沒到了我們的腳底下,催促著我們快爬。拚了命爬到山頂,累得半死,環顧一周,發現四周已經變成一片汪洋。而我們腳下這片山,成了大海當中的一個孤島。


    我感覺自己再也不能比這更倒黴了,原本還有一個山洞做棲身之所,再不濟,也可以死的舒服一點。但是現在,我們被趕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四周都是硌人的石塊,連個擱腳的地方都沒有。


    我看向其他二人,都是一臉悲慘的表情。無計可施之下,看來也隻能等水退下去再做打算了。好在這場大水來得快退的也快,眼見著天空的顏色漸漸恢複,大水也開始回落。我們心裏都鬆了一口氣,就等著水位恢複之後就下山去。


    老鑼忽然站起來,望著山下麵眉頭緊皺。他似乎發現了什麽,就走了過去。我和詞秋明害怕他有失,也跟著他順著爬上來的路再爬下去。


    到了剛才的吃水線,就見一塊大石頭上赫然掛著一副枯骨架!這幅枯骨架不知道死了多長時間,身上的皮肉已經爛完了,隻剩下一些骨頭縫裏還殘留著一些肌肉纖維。骨架已經不再完整,肋骨少了好幾條,一條腿齊根沒有了,另一條腿隻剩下一半,不知道是被大水衝在石塊上撞的還是原本就沒有了。


    “那邊還有一具!”詞秋明指著下麵說道。


    我們順著趴下去,就見石縫當中果真還有一具骸骨,腐爛程度跟上麵那具差不多。隻可惜身上也沒有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們一路爬下去,在石縫裏發現了無數塊屍骨,完整的很少,大多都隻剩下幾塊骨頭。顯然都是沉在這個大湖的底部,被這場大水一衝,全都掛在這座山上了。也不知道這個大湖裏麵曾經死過多少人,從這裏往下望去,就見裸露出的碎石灘上,竟然被零落的白骨給覆蓋滿了。


    我們望著眼前的情景,震驚的無以複加。怪不得這個大湖裏沒有生命,而且湖水總是散發這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原來湖底已經被屍體給填滿了。看著眼前的情景,感覺自己就像是置身於無間地獄一般。


    我們還是決定下去看看,畢竟老在山上也不是個事。快接近地麵的時候,我的腳下被某樣東西絆了一下。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具屍體!


    和其他屍骨不同的是,這是一具新鮮的屍體,保存完整,還沒有腐爛,身上的衣服也沒有破損的地方。衣服跟山石一個顏色,所以我們剛才都沒有注意到。若不是我絆了一跤,說不定就這麽錯過了。


    我們急忙把這具屍體翻過來,老鑼掰開他的眼皮看了一眼,就說,“這個人看樣子剛死了不久,最多不超過12個小時。”


    這個人身穿深色衝鋒衣,看樣子倒像是個登山運動員。我見這個人並不認識,隻是他出現在這裏,卻是很不尋常。我們的這次調查很隱秘,外界沒有人知道。所以這一帶隻有我們的人。但是突然出現一具陌生人的屍體,難道還有別人也在探索這片區域?


    我們翻開他的口袋,尋找能夠證明他身份的證件。隻是我們翻遍了所有的口袋,除了一個袖珍筆記本,其他的什麽都沒有。翻了翻那本筆記本,上麵的字跡都泡了水,這麽黯淡的光線下很難辨認。


    我心想,這個人不可能什麽都不帶就出門,他的身上一定還有別的口袋。我摸著他的褲兜,眼睛的餘光忽然瞥到他的右手緊握著,仿佛手裏抓著什麽東西。我掰開他的手指,就見掌心是一塊鐵片。


    將這塊鐵片放在眼前細看,發現這其實是青銅的,巴掌大小,上麵隱約可見一些花紋,縫隙裏都是銅綠。


    我分辨不出這是什麽東西,就遞給老鑼。老鑼反複琢磨了半天,說道:“這塊太小了,我也很難確定到底是什麽。但是看這厚度,和這一小塊花紋,這應該是一個大件上的碎片。”


    “大件?有多大?”


    “這就更難說了,除非還能找到其他碎片,拚起一部分來,就能推測這東西有多大,是個什麽東西。”


    詞秋明一臉興奮,就說:“你們說會不會是九鼎?這是九鼎上的一塊碎塊。”


    老鑼的眼神閃爍了幾下,手裏不斷摩挲著這塊碎塊,並不言語。我心中也是一動,詞秋明的推斷不是沒有根據,我們來這裏就是為了尋找九鼎,而當年九鼎就是在這一帶沉沒的。說不定就是被弱水衝擊到這個鬼地方,所以當年秦始皇怎麽也無法打撈到九鼎的下落。


    沉默了半晌,老鑼說道:“要想知道到底是不是九鼎,那就需要知道這個家夥是從哪裏找到的這塊碎片。”


    我指著四周的情景說道:“這恐怕不太容易,你看這裏除了這座山就是這個湖,這個人沒有潛水設備,肯定不是從湖裏衝出來的。而這座山除了我們容身的那個洞,也並沒有別的洞口。那我們去哪裏找?”


    詞秋明說:“或許他的裝備都被大水衝掉了,這麽大的洪水,不是沒有可能。”


    我指了指身上的潛水服說道:“如果真是這樣,他也應該穿像我這樣的潛水服才對。但是他隻穿了一身衝鋒衣,明顯是沒有考慮道要下水。而且你看這個人的皮膚,也並沒有長期泡水形成的浮腫,這就說明在大水還沒來之前,他是幹燥的。”


    老鑼點點頭,“嗯,林羽說的有理,或許他是從這座山裏被水衝出來的。”


    詞秋明立刻表示反對。“怎麽可能,我找遍了這座山,除了我們容身的那個洞,並沒有其他的洞。”


    “那我出現的那個洞怎麽解釋?”老鑼反問道,“別忘了,這座山可是活的,它會自己生長。”


    詞秋明一怔,估計是他忽略了這一點。我心想這也對,說不定這裏的洞口都被生長的山石給堵住了,所以我們從外麵根本看不出來。但是新長出來的山石也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十分脆弱,如果仔細找找,還是能夠找到破綻的。


    詞秋明忽然一本正經起來,“我忽然想明白一個問題,難道你們沒有注意到嗎,為什麽這座山會自己生長?是不是這座山裏埋藏著什麽秘密,不能被外界所知道,所以才會用這種方法隔絕探求者的眼光。”


    我心中一驚,小明說的對,或許古人真的就是為了保守秘密,所以才找了一塊石根埋在這裏,久而久之,這座山就活了過來。如果想要探求裏麵到底是什麽秘密,隻需要把山炸開就好了。


    隻是我們手邊並沒有炸藥,無法實施爆破。但是,我們可以用土辦法,那就是用石頭硬生生敲出一個洞來,一直敲到這座山的內部。如果這座山都是後來形成的,那麽這座山裏除了埋藏著秘密之外,說不定還會有走出去的辦法。


    我們略一商量,眼前情況下,這是唯一的方法了。我們必須盡快下去,從我們容身的洞口開始,慢慢尋找石壁脆弱處。必須要趕在我們徹底餓死之前,找到出去的路!


    我們扔下那具屍體不管,飛速的下山。到了山下,令人吃驚的事情發生了。隻見山下竟然有十幾個洞口。有的洞口仍然在嘩啦嘩啦的往下掉著石塊。我突然明白過來,新長出來的石頭十分怕水,一旦遇到水,就會像沙子築就的堤壩一樣坍塌。隻有經曆過時間的慢慢積澱,才能形成堅固的砂岩。


    我們隨便走進一個石洞,就見裏麵的積水正在緩緩流淌出來,內中還夾著很多泥沙。洞裏除了堅硬的石壁,果真露出一個個正在侵蝕的洞口。走進其它幾個洞裏,也都是相同的情景。


    這下子我們有點傻眼了,這麽多的石洞,我們該從哪個開始呢?就在我們無從下手的時候,忽聽一聲悶響,整座山都震顫了起來,石塊紛紛落下來,嚇得我們急忙跑出去。


    “又來了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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