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自己回到小時候,哥哥領著我在街道上玩跳房子。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停在我家門口,從上麵走下來兩個麵色嚴肅的人,後麵還跟著一個綠軍裝,腰間別著手槍。大伯和父親急忙迎過去,握了手就讓進屋子裏。


    我和哥哥十分高興,跳著笑著跟在後麵。家裏來了客人,那就意味著有好吃的。但是這一次卻不同,媽媽把我倆支開,臉色憂愁。我和哥哥聽到屋子裏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嚇得我們不敢說話。後來,門打開,客人走出來,看到我和哥哥倆人,就對身後跟出來的大伯和父親說:“孩子都這麽大了,也要為他們的未來考慮考慮,我話不多說,你們自己琢磨。”


    那天晚上,大伯二伯和父親坐在客廳裏狠命抽煙,母親躲在臥室裏哭。大伯母不斷的勸著母親,二伯母護著我和哥哥。我不知道大人們都怎麽了,但是幼小的我卻隱約感覺到家裏要發生大事情了。


    客廳裏傳來大伯的聲音:“這是咱們林家的命,躲不掉的。因為這件事,我連孩子都不敢要,以為我犧牲了就犧牲了,不會再連累下一代,看來是不行了。老二隻有一個孩子,這件事他不能做。幸好老三你是兩個男孩,給我一個,另一個你帶走,走得遠遠的,最好不要回來。孩子大了,也不要讓他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林家犧牲的太多了,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我聽見母親哭得更大聲。


    夢境一轉,那是一個陰霾的天氣,秋風蕭瑟,落葉鋪滿街。哥哥對我說:“小弟,我要走了,可能再也不能見麵了,你要聽話,知道不?”


    “哥哥你去哪?”


    “我要去很遠的地方,很遠很遠。”


    “那你還回來嗎?”


    “回來,隻要你聽媽媽的話,我就回來看你,給你帶好吃的。”


    我舔了舔嘴唇,“那你要是不回來呢?”


    哥哥從我脖子裏摘下一個玉墜,戴在自己脖子裏,那是媽媽給我的。哥哥說:“小弟,你看,我帶了你的玉墜,這是是你最喜歡的,哥哥隻要看到這塊玉墜,就會想,這是你最喜歡的,我還得還給你,這樣,我就不會忘了回來了,這樣行嗎?”


    我點點頭,“那你快回來哦。”


    夢的最後,是哥哥和大伯遠去的背景。哥哥拚命向我揮手,一直到我看不見為止。


    我從夢裏醒過來,發現淚水沾濕了枕巾。我咬著被子不讓自己哭出聲,眼睜睜的看著天色大亮。天亮了,我該走了。


    哥哥讓伊振風送我,麻雀也要回北京,倒是跟我同路,便一同上路。我問哥哥,“既然你沒死,那為什麽不跟我一起回家?”


    “我回不了家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能連累了家人。對不起小弟,我食言了。”


    他從脖子裏摘下那枚玉墜遞給我,“現在我把它還給你,你不要怨我。”


    我別過頭去不接。“我不要,你答應我的,你親自回來還給我,你不回來,我要它幹什麽。”


    我沒看他,轉身上了車,連頭也沒回。一路上,我拒絕跟任何人說話,隻是一個人沉默的看著外麵飛逝的景色。伊振風得到的命令是,要親手把我交給我父母才算完成任務,所以她一路上把我看得死死的。就差上廁所也跟著了。


    上了火車,搖晃了一路子,伊振風困倦難擋,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我對麻雀使了個眼色,倆人跑到門口說話。麻雀一顆接一顆的抽煙,嗆得我直咳嗽。


    “哥們,你這一回家,咱們就再也不能並肩作戰了,這樣也好,這種生活不適合你,你還是回家老老實實找個女人結婚生孩子,平平靜靜過一輩子,這樣也挺好,讓人羨慕。”


    我說:“我才不回家,這裏麵的事還多著呐,我還有很多疑問沒有得到答案,怎麽就會這麽輕易的退出。”


    麻雀吃了一驚,“你還想查下去啊,我靠!你可別找我,不然你哥哥非得殺了我不可。”


    我說:“哎你這人真不夠義氣,用得著你的時候你又退縮了,我真是瞎了眼了。”


    麻雀掐了煙頭,“我不是那意思,你那管家婆咋辦?”


    他朝我身後努努嘴,我知道他指的是伊振風。是啊,想要繼續調查下去,眼前最緊要的是擺脫她的監視。我拍拍麻雀的肩膀,說:“麻雀,你見多識廣,主意也多,這件事就看你的了。”


    “我靠!你坑老子呢!”


    我沒有理他,轉身回去了,心裏卻在暗喜,把這個包袱甩給麻雀,使我輕鬆了不少。


    火車到了一個大站,要停半個小時。麻雀就對我說道:“哎我說林羽,你光在這裏悶著也不是個辦法,不如咱下去轉轉,透透風怎麽樣?我看見下麵有賣粘苞米的了,饞死老子了。走咱下去嚐嚐。”


    伊振風一拍桌子,“不行!要吃你自己去買,順便給我也稍兩個回來。”


    麻雀幾乎沒把一口水給噴出來。“咳咳,我這主要不是去吃,你看林羽這一路上一句話也不說,你就不怕他憋出毛病來?到家他爹媽一看,我家娃怎麽變成這樣了,是不是你給憋傻了,非要抓著你要你陪咋辦。我看你長得也挺漂亮的,咱家林羽也不錯,嗯嗯,我感覺這事能成。”


    伊振風柳眉倒豎,怒斥道:“死胖子你瞎說什麽,信不信姑奶奶把你舌頭給割了!”


    “我這是說真的,你看這窗戶也不能打開,雀爺我都快憋出病來了。要不這樣,咱仨一塊出去轉轉。”


    伊振風看了我一眼,我仍然是一副蔫蔫的樣子,心裏可就樂開了花,這說明麻雀有計策了。


    “好吧,那就放放風吧。”


    下了火車,我就低聲問麻雀,“下一步怎麽做?”


    “哪有下一步,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靠!我當時就想給他一腳。沒辦法,倆人慢騰騰的向賣粘苞米的地方走去。路過一個乘警的時候,麻雀忽然問道:“警察叔叔,麻煩問一下哪裏有廁所?”


    乘警瞥了我們一眼,“車上不是有嘛。”


    “車上都擠滿了,還得排隊,我這不沒挨上號嘛,都急死我了。”


    乘警不耐煩的指了個方向,“那邊那邊。”


    麻雀嘿嘿笑道:“風姐姐,你去不去?”


    “我不去,我要看著你們。”


    “還是去吧,你看你剛才睡覺睡的,臉上的妝都花了。”


    “有麽?”伊振風大驚,急忙問我,我連忙點頭。


    “怎麽不早說,害老娘出醜。”伊振風一邊從包裏找化妝品一邊埋怨著往廁所方向走。我和麻雀對視一眼,心裏暗自高興。畢竟是女人,對自己的容貌都十分在意。


    我和麻雀在伊振風的注視下進了男廁,她才進了女廁。麻雀探出頭瞅了一眼,立刻拉著我就往外跑。我倆一頓瘋跑,惹得鐵道上的乘警都警惕的看著我,以為我倆是賊。


    順著出站的人群一直擠出去,飛快的打了個出租車,也不管方向,先離開這裏再說。倆人在車裏一陣大笑,我也是這幾天來頭一次笑得這麽開心。麻雀說道:“哎你說這會管家婆發現不見了我們倆回事啥表情?”


    “嗯,一定很生氣吧。”


    麻雀就捏著嗓子,學著伊振風的腔調喊道:“死胖子,死林羽,別讓老娘再見到你們,不然扒了你們的皮!”


    麻雀學得很像,連司機師傅都忍不住笑了。


    為了防止伊振風不死心在這裏找我們,我和麻雀在網吧裏貓了兩天,感覺伊振風應該回去了,這才買了兩張去北京的長途客車,再次向北京進發。麻雀事先已經跟黃老四取得聯係,確定那邊已經平靜下來,這才放心回到自己在潘家園子的小店裏。


    剛進屋不久,黃老四就找來了。寒暄過後,黃老四就說道:“怎麽著二位,出去轉了這麽一大圈,有什麽收獲沒?”


    “別提了,啥收獲都沒有,白跑一趟。”麻雀就把去蘭州的事情經過大略說了一遍,隻是略去了我遇到哥哥那一段。


    黃老四聽完,神秘一笑,“沒有收獲不要緊,這很正常,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不過我這裏倒是有一些線索,不知道二位感不感興趣?”


    麻雀一聽就來了精神,兩眼直放光。“啥線索?在哪?”


    黃老四故意賣關子,說道:“二位不要急嘛,咱老規矩,東來順,老八他們也來,到時候大家一起研究。”


    我一聽,又是這幫家夥,不知道這夥土爬子們又看上哪塊墳頭了,準備湊齊了人手就要開工啊。我原本不想去,但是轉念一想,八爺這夥人不像是簡單的盜墓賊那麽單純,以他們對青銅鏡的了解,估計對這這項工程的內幕知道不少東西,說不定他們這次看上的東西,跟古教授的研究有啥關係,想到這裏,我也就點點頭,跟著麻雀去了。


    到了東來順,發現八爺師爺和老鑼靈童等人已經到齊了,大家一見麵,都是熟人,一陣寒暄過後,就開始上菜。等菜都上齊了,八爺把門一鎖,我知道這是要進入正題了。


    黃老四笑了笑說:“大家在一起合作的十分愉快,所以這次夾喇嘛,我也沒找外人,自己人信得過嘛。那啥,至於事情的經過,還是由師爺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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