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雷聲轟響。


    被黑幕籠罩著的京都城裏,雨點劈裏啪啦的直咂。街上行人幾乎沒有,雨夜的京都街巷,安靜的有些詭異。


    就在這雨夜裏,安靜的隻有雨聲嘩啦的京都街巷,突然,街巷裏竄出身著黑色夜行衣的二十幾人,他們猶若鬼魅,極速的穿行在京都街巷中,緊接著就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但就在這些人消失之後,雨夜的街巷突然落下四人,手持雨傘,看著那些夜行衣的人消失的方向。


    “大哥,你看,我們不跟上去?”


    “哼!跟什麽!他們去的地方,可不是我們能夠隨便進入的。”


    “真沒想到啊,江湖裏臭名昭著的黑衣樓竟然和那三王爺有關係,嗬嗬……真是有意思!”


    “大哥,我們五鼠追查黑衣樓可是費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查到的線索,這三王爺我可不管是不是公門,咱都不能放過!那清河縣冤死的老百姓可都是等著我們為他們報仇雪恨呢!”


    “唔,還有玉堂!若不是有那展昭和包大人,公孫公子,就憑玉堂那小子,他能走出那清河縣才怪!”


    “我們五鼠當年結義之時,曾說過,誓要除盡天下不平事!大哥,我們可不能違背誓言啊!”


    “這是自然!但,小二,我們到底是江湖中人,公門之事不好幹預呀。”


    “沒錯。二哥,大哥說的有理,不若我們把這事交給朝廷中人處理如何?”


    “交給誰?現在的朝廷,可是風雲詭辯,龐太師殺了人,正在等待調查,八賢王盯著龐太師的案子,龐太師的門人和八賢王的後輩們都在蠢蠢欲動,一個不好,朝廷就要變天了!這個時候,誰會理會我們啊。”


    “二哥,你忘了?玉堂最近可都是和展昭一塊玩呢。”


    “你的意思是……”


    “小四,你把我們找到的證據整理一下,明天我們去拜訪包大人!”


    “好!”


    ……


    *****


    而此時的京都皇宮中。


    溫文俊秀的青年身著龍袍,背負雙手站在窗口,看著外頭的磅礴大雨。


    這雨,可真大呀。


    青年身後的約莫五十多歲的中年太監戰戰兢兢的看著青年,皇上自從去見了龐太師後,這個心情就一直不太好啊。自從龐太師犯了殺人案後,這前朝後宮看著平靜,但這裏頭的暗潮湧動,他這個在後宮打磨多年的太監最是清楚不過了。


    而皇上……唉,皇上的心思他大概能夠琢磨出來。


    隻是,龐太師就不要說了,那是連先皇都需要忌憚三分的人物,而八賢王……那是如今除了太後外,唯一會向著皇上的人了。


    皇上這次過於冒險了,萬一弄不好,讓八賢王和皇上離了心,將來,皇上該如何治理江山?


    八賢王的名望可是要遠遠高於皇上啊。


    “雨可真大。”突兀的,青年低聲開口說著,然後,緩緩的伸出手,看著窗外的雨,感覺著那瓢潑大雨打落手掌的那種微微的刺疼感。


    “皇上……”中年太監擔憂的看著青年。


    “小時候……有一次下大雨,打雷,很響,我很害怕,那時候,我因為背書不好被師傅責罰了,就跑了出去,在皇宮的角落的偏僻宮殿裏,我一個人躲在那裏瑟瑟發抖……那時候,八皇叔出現了,他進宮發現我不見,就急急的找了起來……我記得那個時候,和八皇叔一起找到我的人,還有龐籍。嗬,……”青年喃喃說著。


    偌大的宮殿裏,隻有青年的聲音輕輕的響著,在這雨夜裏,青年的聲音有些飄忽,有些懷念。


    而中年太監默默的聽著,他知道,這個時候,皇上需要的隻是一個聽眾而已。


    “……那時候,我看見八皇叔,哭了,哭累了就睡覺。但我記得是八皇叔抱著我回來的……路上,恍恍惚惚的我還聽見八皇叔和龐籍低聲說話……”


    真奇怪,那時候,他明明很累了,卻記住了當時他們說的話:


    “……王爺,不如讓臣下來抱著吧。”


    “算了吧,龐籍,你的手昨兒個受傷了,我自己抱著就行。唉,這孩子怎麽一個人就跑到這裏來了呢?”


    “大概是害怕被責罰吧。”


    “說來……倒是小桶幸運點,有你這個爹親自照顧著……”


    “小桶有福氣,還有王爺多加照顧,對了,小桶昨兒個還問我怎麽最近八叔叔都不來了……”


    “嗯,明天我就去看看他,哎,對了,龐籍,不如讓小桶進宮來陪著禎兒?”


    “……這是不是不太好?”


    “就陪幾天吧。禎兒一個人在宮裏太寂寞了。唉。”


    ……


    即便現在,他還記得清清楚楚,當時的八皇叔話裏話外的對自己的疼愛,以及,八皇叔和龐籍之間的親昵。


    可,後來,慢慢的自己長大了,看著八皇叔和龐籍之間的劍拔弩張,看著朝廷上的不斷對立,總讓他覺得,小時候所聽見的那些對話間的親昵是夢。可,心裏,卻是始終知道的,龐籍和八皇叔間有著過往。誰也不能滲透,誰也不能插入的過往。


    然後……這一次,果然哪,龐籍跳了出來,為著八皇叔,龐籍心甘情願的跳入了那個坑裏。就是不知道……在八皇叔心裏,這大宋江山和趙氏江山有沒有龐籍重要?


    “皇上……”終於,中年太監忍不住開口了,皇上的手都被雨水打紅了呀。這要是受了涼可怎麽辦啊。


    “你說……我狠不狠?”突兀的,青年低聲問著,像是自問又像是問著太監。


    中年太監愣了愣,隨即心頭長歎一聲,上前一步,輕聲恭敬的開口,“皇上……該就寢了。”


    青年看著外頭的還未停歇的雨,青年嘴角自嘲一笑,何苦猶疑呢?狠不狠的,該不該的,早就在自己坐上這龍椅的那天起,就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選擇。


    隻願那故夢,那小時候的空曠的宮殿裏,那朝自己跑來的八皇叔,那對著自己笑得溫柔疼愛的八皇叔……永遠永遠的清晰的停留著。


    *****


    暴雨砸落著,那嘩啦的雨聲,讓看著雨的人,心頭仿佛也被雨打濕一樣,疼痛的,濕漉漉的。


    這偏殿裏,空曠著,隻有八賢王站著窗邊,盯著雨,本來溫和儒雅的男人,此時神情透著陰沉和凝重。


    或許是雨聲太大了,偏殿的門忽然打開,龐籍懷裏抱著一件白色的袍衣,見八賢王站在窗邊,眉頭一皺,便朝八賢王慢步直走過去,但還盯著雨簾發呆的八賢王卻是半點都未曾發覺。


    “王爺……就算你生我的氣,也莫要拿你自己的身體出氣。這雨大了,怎可還站在窗邊?”龐籍低沉的聲音透著無奈和心疼,抖開袍衣親自給人披上。


    八賢王回過神,回頭見龐籍,先是怔愣了一下,隨即眉眼間更是陰沉,“你不該過來的。”


    “嗯?王爺不是早就知道了?我這裏都是我的人。”龐籍輕淡說著,趁著八賢王轉身,將白色的袍衣緊了緊,抬眼看著瞪著自己的八賢王,龐籍的目光幽深的就像一潭黑水,隻是嘴角微微的揚著笑,“王爺可是為我的事煩憂?”


    八賢王盯著龐籍,避開了頭,那猶若一潭黑水的眼眸會把人的魂都吸走。


    “回去吧。即便……這裏你是自由的,但也莫要如此。”八賢王平靜的低聲說著,一邊不著痕跡的後退了一步。


    龐籍扣著披在八賢王身上的白色袍衣,隨即猛然將退離的八賢王拉近了,八賢王下意識的抬手推著龐籍的肩膀,本來強自壓抑的平靜,也破裂了般,冷冷的盯著龐籍。


    “王爺,何苦如此?”龐籍看著八賢王一臉壓抑著怒氣的冰冷,突然低笑了起來,淡淡的問著,“凡事不可逼之過急呀。”


    八賢王冷笑起來,凡事不可逼之過急?一直在逼迫的人是誰?!這話說得可真是好聽呀!八賢王猛然將龐籍推開,龐籍也順從的後退。


    “太師,你該回去了。”八賢王淡淡的說著,隨即拉了拉身上的白色袍衣,轉身,就慢慢的朝床榻走去。“本王就不送了。”


    龐籍看著八賢王那漫不經心的不自覺散發著貴氣的模樣,低低一笑,幽深晦澀難明的目光輕輕的繞著八賢王轉了一圈。在八賢王眯起眼睛即將爆發怒氣前,慢悠悠的收回目光,笑了笑,“王爺直呼我龐籍即可,或者……喚我醇之?”


    八賢王端坐床榻,看著龐籍,突兀一笑,笑容溫雅淡然,“太師,禮不可廢,太師熟讀四書五經,該知道,君臣有別。”


    龐太師慢慢的收了笑容,直直的盯著八賢王,君臣有別?最恨的莫過於這四個字了。最無力的莫過於這四個字。


    ——“龐籍,八弟將來會是我大宋第一賢王,禎兒有他看著,朕也就放心了,但是龐籍呀,你該知道,畢竟君臣有別,你對八弟也莫要過於隨意了,八弟這人愛才,對有能力的人總是青睞有加,但到底他是王爺,你是臣子,你可莫要逾矩了,八弟豁達平和,他不會在意,可別人卻不一定了。為了八弟的名望,你還是多加注意點為好。”


    ……


    那本該消失在記憶裏的畫麵又浮現出來了,龐太師麵無表情,但手卻是慢慢的攥緊,一時間,偏殿裏,氣氛漸漸凝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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