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注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注視著你。與醫院大樓上飛爬的東西目光撞個正著,我心裏咯噔一下,脊背涼了大半,這是什麽東西。


    這個扭著脖子往旅館衛生間窗戶看的家夥,臉上塗著白色油彩,畫著黑眼圈,抹了紅嘴巴,活脫脫是一個小醜。


    而且從體型上看,還是一個胖子。這是非但不科學,而且非常坑爹的設定。


    是我眼花了嗎?沒有。


    那玩意兒瞪著我,怔了一怔,咧開大嘴,做出個誇張的表情,好像自己也嚇到了。我頓時隻感覺哭笑不得,驚悚又荒誕,你他媽是在逗我嗎?


    接著倒是真的眼一花,這黑胖子,蹭的憑空一竄,飛走了,消失於頂樓上方的暗夜中。


    我下頜快掉下來。半天才回過神,一邊崩潰的重複著某個音節一邊往廁所外麵衝,他爬的地方,好像正是奶奶病房的位置。


    艸艸艸艸!大半夜,見鬼了。


    穿過淒清空曠的街道,我緊跑兩步,進醫院上樓,直接趕往奶奶住的病房。推門而入,眼前的景象,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消毒水味道濃鬱的空間裏,姑姑側身躺在病床上,奶奶卻不見了。


    這是什麽狀況,我正猶豫要不要上前把姑姑叫醒問問,什麽東西在背上戳了一下。


    我回過頭,登時又驚又喜。驚的是這老太太無聲無息神出鬼沒,喜的是她看起來精神矍鑠,臉色不錯。兩個人都沒事就好。


    奶奶,嚇死我了你……我對剛剛看到的那個會飛的胖子,心有餘悸,莫非真的是我神經了。


    出來,出來說,老太太眉開眼笑,小聲念叨:讓你姑姑安心睡會覺。


    我怎麽總覺得哪不對勁呢,可又無法拒絕,這就被奶奶拽了出去,老太太力氣真心不小。


    什麽事兒這麽高興啊。兩個人坐在了過道裏的一個長椅上,我忍不住揚起嘴角。


    奶奶眼睛彎成半月,端詳我片刻,笑眯眯直奔主題:聽說我大孫子回來了,怎麽著,跟那個女娃吹了就沒再耍過朋友吧?


    嘿嘿,我皺著眉頭陪奶奶笑,隱約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果然,兩個人都笑了會兒,奶奶突然嚴肅起來:小斯道哇,奶奶一直叫你小斯道,其實你可不小了,咱那條街陳阿狗,記得不,就他兒子,跟你一般大,人家孩子都擺滿月酒啦!書念完了,成家是大事啊。


    我眨巴著眼睛,可笑不出來了,這就是傳說中被逼相親嗎。


    奶奶見我不表態,接著說,奶奶最近看上一姑娘,懂事不說,人又長得又俊,你一準喜歡,給你說說?


    老人家的意思,最好不要直接忤逆,萬一氣出個好歹來,怎麽向爹媽交待。


    那您說說?我沒準備記住這個名字,打算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就小唐啊,奶奶一臉滿意:見過麵兒了沒你倆,兔牙虎牙家教老師,婉兒?有印象沒?


    額,唐……唐老師啊?您別亂點鴛鴦譜成嗎,我臉上開始發燒:回頭再讓人家笑話。


    笑話啥,這老太太提高嗓門,瞪大眼睛,跟斯琴高娃老師似的指指點點,教育孫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孝有三,你懂嗎?咱這一脈香火不旺,跟你直說,啊,就靠你呢,你趕緊給我找個好姑娘,生個富二代,聽見沒有。


    奶奶說到“這一脈”,我赫然想起黑手套的囑咐來,隻是什麽時候,怎麽開口,比較恰當呢。老太太見我沉思不語,湊近了點,小聲說:表個態,你覺得人姑娘怎麽樣?那條件兒,還對不起你了?


    當然……對的起我,它不是這個問題,您知道嗎。好吧,我也不知道說什麽了: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我啊。


    這你就甭管,老太太這表情有點奸詐:她就是我孫媳婦兒,跑不了。


    怎麽說……我汗,您要暴力搶婚嗎……


    老太太又湊近些,神神秘秘的說,這女娃,是咱自家人。還記得你小時候,奶奶給你講過的那些陳年怪事裏,有個愣子爺?


    我心裏一動,連連點頭,不知為何,腦子裏想到的全是唐婉胸前那塊玉佩,脫口而出:難道,愣子爺姓唐!?


    小斯道還算機靈!奶奶笑容滿麵:你愣子爺,最終去了南方。我們兩家有過約定,娃娃們同性結拜,異性結親,玉佩為信。因為失散多年,第二代基本都已成家,結親是不可能了。老太太眨巴著眼睛,繼續說,我問過婉兒,第三代就她一個女娃,咱這邊就你一個男娃,這就是緣分!


    我心中波瀾起伏,倒不是因為唐婉——奶奶知道唐婉爸爸跟三叔有過來往,且下落不明的事嗎?這件事牽扯進來的人越來越多,情況就越複雜。


    那唐婉,知不知道這事兒?怪不得總覺得這姑娘怪怪的,感情奶奶在中間興風作浪。


    沒全說。奶奶目光黯然,有點傷感:隻跟這女娃點明了,奶奶認識她已經去世的爺爺,是故人。


    愣子爺不在了?


    我心中一凜,雖然從未見過麵,但打小就聽奶奶講她愣子哥的故事,神交已久。


    唉,是禍是福,奶奶出神呢喃:說不清。


    我怔怔的望著奶奶,這個當年從永安之變中撿回一條命的小姑娘,如今已白發蒼蒼。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謅狗,死生亦大,倏忽百年,江湖兒女容顏老,念往事悠悠,豈不痛哉……


    那爺爺呢……挨著老太太安靜端坐,我終於鼓足勇氣開口,將黑手套的交待的話,一塊說了出來。雖然沒有黑手套那麽鏗鏘激昂,但我想,我說清楚了。


    濁世濁清白活,已不足以保存永安一脈,更不能拯救天下蒼生,請爺爺出山。


    奶奶先是一怔,目光呆滯,半晌竟緩緩落下淚來。我慌了神,不知怎麽安慰:奶奶……


    看來,你是要走他的老路了,孩子,你可想清楚。


    怎麽了,我這不好好的嗎奶奶……我小聲問,爺爺他,真的還活著?


    老太太小聲哽咽,半晌,又是一聲長歎,連叫,生不如死,生不如死。你爺爺,為了所謂的正義和聯盟,把自己變得人不人鬼不鬼,遺禍子孫,至親不能見,骨肉相殘,還親手毀了你大伯。最後卻被出賣,落得個被多方力量打壓追捕的下場,至今隱忍偷生,這造的是什麽孽啊……


    沒想到真相這般慘烈,吃驚之餘,我紅了眼圈,快跟著哭了:奶奶……咱不說了。


    既然開了頭,就跟你說清楚。奶奶態度堅決起來,話語間卻又透著幾分悲戚:奶奶發過誓,永不再見你爺爺。唉,我們呐……也不適合再見。不過,他也覺察到了危機,打算讓我們隨躲一躲。這是剛剛收到的,說著,老太太小心翼翼摸出一張薄薄的卡片,遞給我看。


    這卡片電影票般大小,正麵圖案是隱約的藍色宇宙,卻沒有任何文字,背麵是一串古怪的符號,好像是畫上去的。


    這是什麽?我問奶奶。


    見你爺爺的憑證,奶奶歎口氣:竟然會讓你去找他,看來事情已經糟糕到了一定程度。


    嗯,我皺起眉頭,非常糟糕。


    這個世界無端出現多個記錄者,在各處聚攏邪惡力量,聯盟的力量正在被逐步瓦解。而且,還聯係不上美人黑手套了。難道非得親自去藏地鬼城探個究竟……可眼下,爺爺的事還沒處理好,隻能先辦這個。


    那爺爺究竟住在哪裏,我又問,光有一張卡片明顯還是不夠的。


    奶奶搖搖頭:沒有固定地址。每次都是一個送東西的小醜來通知。這次給卡片的時候,說你爺爺,過幾天會大張旗鼓的來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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