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凜,多事之秋,怕什麽來什麽,與小貓暗自相望,脈脈不得語。隻好掏出通訊工具,當即給姑姑撥了過去。


    轉眼瞥見唐老師亭亭玉立,凝眉注視,差不多是同齡人,我也不客氣的端詳起她來。這姑娘身穿紫色雪紡連衣裙,眉目間透著可愛嬌憨,不會騙人的感覺。身體曲線恰到好處,含而不露,修長纖腿緊緊閉合,很大家閨秀的站姿。肌膚雖不比小妹子幾個嬌嫩,也算得上健康白淨,摩登黑色高跟鞋,平添幾分嫵媚。頭一次見麵那個六分,不能再少了。


    我心裏做著最壞的打算,邊想邊等姑姑回應。果然,無人接聽。


    不行,我得去一趟東山。這事兒可大可小。我剛想補充說自己去就行了。


    我跟你去。長發小白幼秀立即表態。


    哥哥帶著我。


    還有我。小虎牙小兔牙相繼撒嬌,估計是想媽媽了。


    危機四伏,又有血族追蹤。現在還有安全的地方嗎?把幾個女流放在這也不是辦法,萬一出點什麽狀況,我皺著眉想,也許在一起才是最保險的。


    氣氛微妙,四個人不約而同,都望向唯一沒說話那個,唐老師臉一紅,垂著眼睛小聲說:那我也去。


    說走就走,高貴典雅的唐老師自然挨著我坐前麵,另外三隻個頭小,坐一排綽綽有餘。


    何況生於中國,擠擠更健康。


    從奶奶家到東山,不過十裏,眼一閉一睜就到了。修過的山路,甚至比小鎮的街道還要好走,車內異常安靜,沒人說話,隻有小貓兒不停撥打姑姑的號碼。


    夜色籠罩下,半山別墅是一個黑漆漆的巨大影子,幾處燈火好像空洞的眼窩,顯得莫名詭異。聯想到上次參加三叔葬禮的遭遇,我心中說不出的壓抑,不知今晚會遇到什麽狀況。


    沿著山路上行,遠遠望見別墅大門是開著的,最好的情況是,姑姑和奶奶在一起,然後因為某種原因沒注意手機在響。


    這樣,至少今晚我們可以睡個安穩覺。不管在哪裏。


    我打算直接駛進去,不停在已經荒蕪的綠地,正聚精會神的轉向,一直靠左窗安靜張望的小虎牙突然開口:我怕,裏麵有壞東西。我不想進去。


    這話說的全車人都倒吸涼氣,難道小虎牙察覺到了什麽,還是回憶起了之前的恐怖經曆……


    宛妲不怕,老師在呢。旁邊的姑娘轉過身,柔聲安慰自己的小學生,還有哥哥,還有大家呀。


    我放緩車速,也扭過脖子,瞥了她們一眼,正想說點什麽,隻見白幼秀小貓兒美眸陡然睜大:小心,大家夥!


    我猛回頭,心驚肉跳,被光柱驅散了黑暗的前方,一個血肉模糊的人撞了過來,伴著尖銳的刹車和小女孩的尖叫。撲通一聲巨響。


    全世界都安靜了,玻璃被震出裂痕,鮮紅液體順著往下滴淌,我腦袋嗡嗡作響,胸脯起伏,大口喘息,環顧四周,看到了五雙充滿恐懼的眼眸。


    這還算是人嗎。血淋淋,白骨森森,渾身上下沒一塊完整的地方。好像已經被什麽東西,啃完又啃,吃過多次了。


    這是哪個,怎麽會生生變成這幅模樣,又是誰……幹的。


    要是美人在就好了。


    我渾身發顫,但隻能自己來,皺起眉,忍著惡心,捉住這具殘骸的腳踝,從車窗上拉下。總不能老這樣掛著。


    雖然不是很沉,但骨架夠大,像個男人。算是驚魂動魄中的一點安慰麽。


    屍骸血肉模糊的臉上,雙眸血紅,兀自圓睜,充滿恐懼。我心中一陣陣發寒,不由得望向別墅深處,是什麽力量促使這家夥不要命的撞上來的。


    如果姑姑奶奶在別墅裏麵,怕是凶多吉少,而且,眼下怎麽跟車裏的幾隻解釋,哥哥撞到了一具自己飛過來的屍骸?


    簡直百口莫辯,誰會相信這是巧合,難道還沒幹一番事業,就陰溝裏翻船了?


    這不就是現實版天妒英才麽,被發現了得判多少年啊,正失魂落魄的蹲在地上發呆,手指吃痛,我低頭一瞧,心中大駭,連忙抽胳膊甩開。


    這鬼東西竟然還沒死幹淨!一張嘴兀自張合,雖然力道不大,但意圖明確,***都這樣了還要咬我。


    正想起身跑開,心裏微微一動,我又壯著膽子湊了回去,仔細看了看屍骸的左臉。已經被啃的沒了皮肉,無明顯特征。隻好忍著惡心,去撬它的嘴,好不容易分開,腥臭的血口裏,是兩排鋒利尖牙。


    我不由得眯起眼睛,上次一役,竟然沒死絕。可怎麽會搞成這樣。


    哥哥,那是什麽。


    小兔牙膽怯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來,車上幾隻都下來了,唐老師領銜,遠遠觀望。


    這個……可能是山裏的大馬猴,我支支吾吾的說,果真是自己都不信。


    長發小白幼秀忽閃著大眼睛,輕聲幫腔:是喔,真可憐。


    小兔牙小虎牙麵麵相覷,隨即露出“好可憐”的表情。唐老師眨巴著黑亮的眸子,俏立夜風中,一言不發,顯然她可不好蒙混過去。


    我不再說什麽,脫下襯衣,蓋在屍骸上麵。有機會再處理。


    小虎牙那句我怕,裏麵有壞東西,這會兒不斷在心裏回響。難道小家夥真的預感到什麽?


    可已經來了,還出了這事兒,不見姑姑奶奶蹤影,沒有回去的道理。


    走,咱們先進去吧。


    嗯。小人們都同意,唐老師微微頷首。


    這車不衝洗是沒法開了,我從後備廂摸出一根冷鋼的棒球棒來,此行雖然倉促,臨走還是把這東西帶上了。防個身什麽的,總好過沒有啊。


    小跑幾步,勉強微笑著趕上邊緩緩走邊回頭等的師生四隻,我又瞥了一眼裏麵,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環境使然,總覺得別墅深處的燈光,格外瘮人。


    五個人,兩大三小,就這樣從門口往別墅深處走去。我跟小貓了解這裏發生過什麽,以及這次回來,可能麵對什麽。她們可不知道。


    客廳裏亮著燈,布置跟之前一樣,望過去卻空空蕩蕩。


    媽媽!快走到門口,小兔牙止步,睜大眼睛,清音嘹亮。


    我心裏哆嗦了一下,妹妹你這一嗓子有點突然,她們是互相拉著手的,於是都站住不動了。大家都望向小兔牙,同時忍受著東山別墅出奇的安靜。


    說好的人呢。


    靜立半晌,作為唯一的男人,我壯起膽子率先進了空曠的客廳,大聲叫著姑姑奶奶,查看了幾個房間。


    小妹子們跟著進來。媽媽呢,奶奶呢,哥哥,那兩隻小臉上愁雲慘淡。白幼秀小貓美眉輕蹙,又給姑姑打了過去,從忽閃著的大眼睛表現出來的情緒來看,還是沒人接。


    唐老師識時務的開了電視,讓小兔牙小虎牙坐沙發上,暫時安撫一下。


    我望了她一眼,還好有個能照顧人的,稍稍心安,便上樓去看亮著燈的屋子。


    是我曾經住過的那間客房,門虛掩著,推開一瞧,裏麵翻箱倒櫃,擺設大亂,明顯有人來過,隻是已不見蹤影。


    會不會跟剛剛撞到的鬼東西有關?


    我皺著眉頭,邊走邊觀察房間裏有沒留下什麽蛛絲馬跡。不知不覺已經靠近了陽台,想起好幾次驚悚場麵,都跟這兒有關。突然有點發怵。


    可也沒有什麽好恐懼的,到頭來不就幾隻屍鬼嗎,美人還特麽血魁呢,我深吸口氣,一不做二不休,上前迅速扯開窗簾。


    整個東山別墅,清風徐徐,月朗星稀,這裏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拎著棒子怏怏下樓,我惶惶不安,心中疑雲叢生。


    難道姑姑奶奶都已遭遇不測?如果安然無恙,兩個加起來一百多歲的人了,不至於無故亮著燈開著門,跟孩子們躲貓貓吧?


    奶奶思念愛子過度,夢到三叔情理之中,來東山看看,也無可非議。詭異的是,怎麽會這樣巧,偏挑在我們有要事相詢匆忙趕回來這個節骨眼上。


    前來尋找的姑姑,也失去聯絡,不見蹤影,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接下來又怎麽辦,總不能不明不白,現在就進三叔墓穴探個究竟吧。


    想想都不寒而栗,而且這幾個妹子安危誰負責?百思不得其解,我皺著眉踱回客廳,沙發上看電視的幾隻聽到動靜,都望了過來。


    白幼秀小貓忽閃著大眼睛,若有所思。小虎牙明眸輕眨,充滿不安,小兔牙介於兩者之間。


    額,姑姑奶奶……可能有事出去了,過會才回來。


    我隻好隨口胡謅,眼神都不敢與她們對上,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唐老師——麻煩你看著她們點兒,我去洗下車。


    唐老師霍的站起,纖纖蔥指順順淩亂的發梢,抬眼望過來,點點頭,沒有說話。


    有點意思,轉身出門前,我心裏一動,本人剛畢業,沒什麽工作經驗,隻在自家店裏瞎混,還沒幹過老師呢。


    說是洗車,其實是要洗車。不過我握著手電筒,先到東山別墅的雜物房,翻出了把鐵鏟。


    那具讓人不寒而栗的屍骸,最好趁著夜色處理一下。


    快走到撞車那塊時,脊背就開始發涼,我環顧四周,壯膽在附近來來回回轉了幾圈,發現一件更加令人不安的事:


    地上隻有拖拽的血跡,屍骸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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