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姑姑和老太太剛吃完早飯,正在揀桌子呢,忽然聽見院門被人急拍,老太太忙戴了頂草帽就出去開門。隻見屯裏一個中年漢子渾身濕透的跑了進來,進屋也顧不得喝水擦幹,著急的對著老太太說:“大娘,通知你個信兒,趕快收拾收拾東西往山上搬吧。這幾天下雨,村長擔心咱村口的黃河支流要漲水,就一直囑咐我在那邊的小茅屋裏看著。水漲的挺快,不過也沒沒過堤壩,我還以為沒事了呢。這不,剛才看到上遊衝下來木盆啥的了。看來是上遊有屯子被淹了,那咱們這也得這麽準備著了。不能等水來了再跑啊,那可是就晚了。我剛去村長家告訴他了,他讓我挨家挨戶通知呢,怕你在村頭就一個人住不知道,我特意過來的。你快收拾吧,就拿值錢的東西啊,剩下都不要了。保命要緊。唉,這破天啊,都多少年黃河沒發過水了。這是折騰誰啊。唉……”說著也不坐了,就這麽水淋淋的又跑了出去。


    老太太聽了,呆呆的坐了半晌。鄧姑姑提醒她趕快收拾東西吧,不然她腿腳不利索,走不快,萬一洪水真來了跑都是個問題。老太太想了一會,忽然下決心似的一拍腿說:“不行,我不能往山上跑,這一跑,屯子肯定被淹了,那這些人祖祖輩輩置辦下來的家產就全衝走了。還有那些都快成熟的田呢。都淹了的話,今年就得餓死人。再說我丈夫的屍骨還埋在河邊呢,我不能讓他的屍骨被水衝了。”鄧姑姑聽了這話,為難的說:“婆婆,這洪水豈是一人之力能抗衡得了的?我雖有些道行,卻做不到止天降雨啊。”婆婆微笑道:“孩子,哪說讓你去做這違天逆命的事情呢,你那麽小,怎麽扛得起反噬的報應。婆婆我都這麽大歲數了,本身也沒幾年活頭,加上丈夫去世後我就心如死灰,早就想下去陪陪他了。能用這點道行幫著這些善良的村民做些事兒,我正是求之不得啊。不過我要準備些東西,還得你跟著我去村長家裏走一趟啊。”


    “要去村長家裏?你打算怎麽說啊?重要的是,你能做什麽呢?”鄧姑姑不解。


    “其實,我丈夫生前,本事還真挺大,曾經降伏過一條龍作為自己的守護獸。對了,你見過龍沒有?”


    鄧姑姑搖搖頭說:“龍乃神獸,我倒是一直希望得見,卻沒這個緣法。如此說來,您丈夫的修行還在我師父之上呢。我師父當年隻敢去降伏青蛇做為自己的守護獸。”見老太太有些離題,鄧姑姑又將話題給拉了回來。


    “嗬嗬,其實也是機緣巧合加上運氣不錯,不過我丈夫那是真本事倒是真的。哎,要是沒和我私奔,我丈夫早就在業界出類拔萃了。算了,不說這個,自從跟著他,我也學了不少道法,其中一個就是今天能用到的敬龍神啊。”


    “敬龍神?那要怎樣施法?”鄧姑姑問。


    “你知道的,但凡布雲下雨,都有神龍施為。因為我丈夫收服過一條龍,對這種動物的習性研習了很久,倒是讓他弄出一套和龍溝通的方法。要說這求雨的道術,一般人也有會的。請當地的河神施為也行,隻要焚香祭拜上蒼知曉並被允許即可,但是要操縱龍,將水移走,幾個人能辦到?”


    “是說像龍吸水那樣的?”鄧姑姑問,。


    “也不全是。我現在就想用這個法子試試,看看能不能保住屯裏這一塊兒不被水淹。唉,有心也保住其他人,可是實在力不從心啊,我的功力肯定是不夠的,。就算是這個屯子的範圍,我也隻能勉力為之。”老太太定了定神,這麽說。


    “不然我幫你您吧?”鄧姑姑道。


    “不行,做這個事情,違了天理,肯定要有報應的,你小小年紀不必承擔這樣的風險。出這個法術其實和祭河神差不多,要用到特殊的祭拜品。這個東西隻有村長家才有。也是多虧了她有這個東西,我才想冒險一試,不然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


    “那是什麽東西呢?”鄧姑姑好奇道。


    “祭拜的時候,需要三條五年以上黃河大鯉魚,年份越大越好。這還算好找的,畢竟咱們就在黃河邊上,弄幾條大魚還是有的。還需要一隻百年以上的烏龜。你就說說這百年以上的烏龜,一般人上哪找去?可不就巧麽,村長前年在河裏正正的捉到了一隻烏龜,那足有缸口那麽大了,龜殼厚的跟石頭一樣。百年肯定是有了。當時捉到我就知道不是俗物,他自己也知道,一隻養在家裏,準備老爹百年以後讓它給他老爹駝墓碑呢。他老爹一個農民哪有那個造化。看來就是老天給今天的一劫化解的機會了。你跟我過去,咱們不說自己會道法這事兒,隻說在家鄉遇到這樣的大雨,都要祭拜河神祈禱平安。祭拜的祭品需要用到烏龜,你再說的誇張些,就說祭拜以後家鄉沒遭災,村長體恤村裏人,肯定會割愛的。有了這個東西,我在托村裏的打漁王給弄幾條大魚來。東西也算齊全了。至於到時候管不管用,也要看造化的。”


    “行,我幫你。”鄧姑姑答應了,雖然不知道老太太的法術是否能奏效,但是有一絲的希望,鄧姑姑也想幫著村裏人解除危險。


    “好,咱們這就去村長家。”老太太回身從外屋拿了兩件蓑衣,和鄧姑姑一人一件的披在身上,冒雨往村長家走去。


    到了村長家,院裏好幾個人正披著蓑衣忙乎著搬家。有的牽牛有的捉雞,和著雨水那叫一個亂乎。老太太在院裏找不到村長的身影,就帶著鄧姑姑進屋,屋裏一樣忙活,村長老婆正忙著收拾行李呢。見到老太太進來,忙讓坐下,老太太擺擺手說:“我找村長呢,他人呢?”村長老婆說:“還不是出去幫著忙乎村裏人搬家去了,這自己家還沒忙活完呢,你看外麵這東一片西一片的。哎,還有那些老頭老太太不願意搬得,打死不信黃河能漲水。說就是漲水淹死也要死家裏。你說這氣人不大嬸子?我也沒法,讓他去了,我自己帶著幾個小子趕緊收拾東西。對了大嬸,你自己收拾好沒有?要是缺人幫忙抬東西你跟我說,我讓我們大小子給你幫忙去。”“不用不用了,我來不是為了這個。對了,你家那老烏龜還在不?也準備搬走呢?”老太太先打聽這事。“哪有空忙活它啊,一直鎖棚子裏呢。死沉的人也搬不動。你別說,就這幾天下雨,它可不安分了,拿那爪子就知道撓門。等老王回來再說怎麽辦吧。”“我還真是急事,你看能不能讓老大幫我出去找找村長?”“行啊。老大,老大啊。進來。”“哎,娘,啥事?”聞聲進來一個大小夥子,長的虎背熊腰很周正。“你去把你爹找回來,就說你蘇大娘找他急事。”“哎,知道了,我這就去。”小夥子應聲去找村長了。這邊村長媳婦才不好意思的說:“看這忙活的,也沒空給你們倒杯水。”說著要下地倒水。老太太忙阻止她說:“不用,我們都不渴。其實我這趟來想跟村長商量個事兒。這事兒也得嫂子你幫著敲敲邊鼓啊。這事兒要成了,說不定咱們屯子都能免了這水災。”“啊?還有這好事?你說吧,我聽聽。”那媳婦停下手裏的活,聽老太太講話。“這不是你家有個大烏龜麽。我就想起來我之前在南邊的時候了。那時候我們南邊下雨可比這邊勤,動不動的就漲水。我就見過一次,那水漲的跟山高,結果我們鎮上有個懂得的人,說是祭拜水神,要是水神接受了祭拜吧,這水就不淹眾人了。當時沒人信。可是這人不知道從哪裏弄了個大烏龜,又上香磕頭的祭拜了。你別說,那水真的繞過我們鎮子了。這事兒可是真的,當時十裏八鄉都傳遍了。不信你問問我這小老鄉,雖然離得遠,她也知道的。”那媳婦聽說,看向鄧姑姑。鄧姑姑忙點頭道:“是啊,我們那是有這個說法,要是祭拜水神,水神就能放過附近的人。不過聽說祭拜的方法挺難的,需要百年以上的老烏龜,還有十年以上的鯉魚什麽的。”“這要是真的,我家不是就有那烏龜麽?魚還不好弄,靠著河邊呢。雖說發水,也能弄著啊。”那媳婦有些興奮了。“就是這個烏龜難了,本來是你家老爺子要留著托墓碑用的,我不好開口要不是?”老太太故意這麽說。“那怕啥啊,我家老爺子通情達理的,要是能救全屯人,他自己命都能給你還能在乎個烏龜麽?”正說著,村長被兒子找了回來。他進屋後,村長媳婦先跟著將老太太的話兒講了。他聽了半信半疑的,遲疑的問:“這能行麽?別再耽誤大夥搬家,到時候不好使,淹著人咋辦?”“放心,你們照常往山上搬,沉笨的家夥就不用帶了。我自己一個人去河邊祭拜。再說這些事情你們都不懂,跟著也不好。這丫頭跟我是老鄉,也見過敬龍神的,她幫我能行。就算不成也淹不著人。這時候了,死馬當活馬醫,萬一好使,咱們這田地房屋都保住了,大夥也不用再白手起家了不是?”“行,就這麽幹吧。那烏龜我一會派人給你抬過去。我再吩咐幾個壯小夥子,你一個人去河邊我不放心。咋說也得有幫手。都是為了屯子,你不怕,我們老爺們兒還能怕麽?那鯉魚我也去找打漁王給你弄回來。一塊兒送到你家。”村長果然是個血性漢子,說話就定了。老太太遂起身拉著鄧姑姑回家準備祭拜龍神的東西。


    一般祭拜,都需要香燭紙錢,可是現在是大雨滔天,這些東西怎麽點燃呢?鄧姑姑問老太太。老太太搖頭道:“不需要再這些。咱們祭拜龍神,摸準了龍的脾性就行。龍生性好淫,咱們今天不準備香燭,你跟我用稻杆兒紮一個紙美人出來。等他們的東西送到了,你給我打下手就行。”鄧姑姑點頭答應。回家後,倆人就用稻杆兒紮了個紙人出來。鄧姑姑特意畫個漂亮得臉龐,還用苞米須子給弄了頭發,老太太看見了,忽然從自己的發髻裏薅了自己的一綹頭發塞了進去。鄧姑姑心裏總覺得這樣做不妥,又說不出哪裏不妥。弄好了倆人看看,還覺得挺滿意。老太太說:“其實以前人祭拜河神,都是用真姑娘的。那就是將活生生的人淹死。咱們今天就用這個替代吧。”過不多一會兒,村長帶的人就把烏龜給抬了進來。隻見那烏龜一點也不怕生,伸出頭來四處瞧,還往門口爬。看樣子是對雨水很感興趣。老太太忙吩咐人將烏龜鎖在那邊的屋裏。過了一會兒,打漁王也濕淋淋的衝了進來,身後背著三條三條大鯉魚,其中一條有半米多長,都長須子了。進來將魚放在地下,那魚還霹靂撲騰的蹦躂呢。老太太忙讓將水缸打開蓋放魚進去,又對打漁王說:“辛苦了他大哥,這下東西齊全了,為了安全你們都回去準備搬家吧,我這邊和你們那邊都別耽誤。要是我這事兒能成,就讓這丫頭給你們送個信兒,你們就搬回來就行。各家都不用帶笨重東西,活物拉走就行。”村長還想留下幾個人幫忙,卻讓老太太都給支走了。鄧姑姑知道,老太太不想做法的時候讓別人看見。隻是她有點愁那烏龜她們兩個女人怎麽弄到河邊去。老太太卻一笑道:“放心,我自然有法子。對了,你去將剛才那三條鯉魚的鱗片都給我掰幾片下來。貼在那紙美人身上。鄧姑姑依言去了。老太太又說:“這烏龜呢,是給龍神馱美人下河的。這三條鯉魚,都是可以化龍的。龍多了之間也會爭鬥,咱們就用它們祭拜河神呢。姑娘,你可能殺生不?”“殺生?”鄧姑姑一愣。“是啊,這種祭祀必須血祭。之前的人都用的活生生的人命。咱們用的它以後的對頭的命,看它收不收了。隻是我沒殺過生,不敢殺魚。到了河邊,這魚,得你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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