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洪瑞淡然一笑,伸手將骷髏從樂樂手中雙手接過來,輕輕地愛撫著,就像是母親在愛撫著自己的孩子一樣,臉上滿是滿足的神情。我和樂樂對視了一下,過了片刻,我才提醒道:“方老師,您還好嗎?”


    方洪瑞如夢方醒般地抬起頭,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可能是有點激動!”


    我和樂樂尷尬地笑了笑,隨即方洪瑞恢複了最初的那副冷漠地神情,淡淡地說道:“把你手機上的照片拿再給我看看!”


    樂樂掏出手機翻出照片,遞給方洪瑞,此時方洪瑞將石頭骷髏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幾上,接過樂樂的手機,隨後掏出眼鏡布擦了擦眼鏡,皺著眉認真地看著手機上的那些圖案,我和樂樂屏氣凝神地望著方洪瑞,大概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方洪瑞一句話不說,我和樂樂時不時對視一眼。半個小時之後,方洪瑞將眼鏡摘掉,將手機遞給樂樂,仰著頭輕輕捏了捏鼻梁,像是非常疲憊一般。


    “方老師,您……”樂樂皺了皺眉說道。


    方洪瑞忽然從沙發上坐直,隨後從茶幾下麵摸出一包煙,點上一根,吸了一口,嘴巴和指尖繚繞著淡淡的煙,他瞥了樂樂和我一眼說道:“這個東西在二十年前我曾經見過!”


    “二十年前?”我和樂樂詫異地望著方洪瑞,方洪瑞根本沒有理會我們,而是皺著眉靜靜回憶著,“二十年前,那時候我剛剛二十多歲,就是那個遠看像個要飯的,近看是個美院的年代。當時學習美術的人並不吃香,甚至會被人歧視,因為中國曆來覺得文人和藝術家屬於窮酸,但是因為美術生屬於特長生,一般分數線較低,所以還是有很多人選擇美術,上了大學之後再托人轉專業,原本剛上大學的時候我們班有十五個人,最後卻隻剩下了三個人。因為人少,所以老師對我們就格外照顧,當時我就勵誌一定不能讓老師失望,希望在這條路上能走的更遠,而同時我的老師也非常看好我,他覺得我對線條,光線,色彩,有一種十分獨特的理解力和領悟力,這兩點對於一個畫家來說是必不可少的,而對我來說算是一種天賦。


    為了培養我,老師經常帶著我去全國各地采風,臨摹。他當時並且給我選擇一個固定的方向,而是希望我能夠博采百家之長,獨辟蹊徑,自成一家。而我那時候年輕氣盛,心高氣傲,對老師的話深以為然。可是後來我和老師采風來到一個地方,剛到那個地方的時候,便聽說當地有一個精神病人,他在牆上畫了一幅非常詭異的畫,沒有人能夠破解那副畫的含義,當時老師和我非常好奇,因為那時候我們幾乎已經遊離了全國所有的景區,自恃對畫的理解能力和感悟能力都達到了一個極高的境界。於是我和老師便經人介紹,輾轉找到了那個精神病人,隨後我們見到了他畫在牆上的那些奇怪的畫,那些畫就和這張照片上的一樣!”說著方洪瑞向樂樂的手機瞥了一眼。


    “二十年前?”我若有所思地想著方洪瑞說的話,二十年前他見到的精神病人應該不會是孫冬梅老太太,爺爺的房子應該也是在近幾年買的,肯定也不是住在爺爺那棟房子裏的人,難道這世上還有第三個會畫這種圖案的人嗎?


    方洪瑞恐怕並未注意到我和樂樂情緒的變化,依舊自顧自地回憶著:“當我們見到這些畫,更確切的說是圖案的時候,兩個人都震驚了,因為這些圖案雖然看上去毫無規則,甚至毫無圖畫的美感,但是憑著我們對畫的理解,能感覺出來這些圖案中隱藏著很複雜的內容,其中的一些部分和莫高窟的壁畫竟然有異曲同工之妙,這種妙處除了有領悟能力的畫家之外,外行人是很難領會到的,更別說能畫出來。當時我們兩個是既驚訝,又興奮。然後便與主人商量,希望能在那個畫滿了圖案的屋子裏常住一段時間,用心研究一下那些圖案。因為我們出價很高,所以那主人欣然答應了。於是在長達半個月的時間內,我和師父兩個人便吃喝拉撒睡在那個房間裏,很快起初的興奮消失了,我們漸漸發現這幅畫原來根本沒有我們想象的那般簡單,這簡直就像是一個圓球,不管你從這幅畫的哪一個點準備研究,最後都會陷入一片孤獨,心靈上的孤獨。我們開始迷茫,開始好奇,開始胡思亂想,而當我意識到問題的時候,老師早已經沉浸在那幅畫內不能自拔了,他整天望著那幅畫癡癡呆呆。


    最後時間到了,我們兩個便直接回到了這裏。老師回來之後夜以繼日的工作,他依舊沉浸在那副畫中,不斷研究,鑽研,希望能找出那幅畫的出處和內中藏著的秘密,就像你們兩個一樣!”方洪瑞說到這裏看了看我和樂樂,我們隱約能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一絲憐憫。


    “其實那時候雖然我已經盡全力控製自己,但是那些圖案就像是有生命,在誘惑你一樣。我有時候剛剛提起畫筆,手上便不知不覺開始畫那些圖案,最後……”方洪瑞說道這裏抬起自己的右手,直到此時我們才發現方洪瑞的右手實際上在一直不停地微微顫抖著,他將袖管擼下來,隻見在他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從那疤痕的形狀來看,像是用刀齊刷刷隔開的。這時候方洪瑞冷笑著說道,“最後我隻能挑斷了自己的手筋,雖然後來手筋接上了,但是手從那時候開始不停的顫抖,已經無法繼續畫畫了!”


    聽到這裏,我和樂樂都倍感惋惜,原來其中還藏著這麽多的事情。


    “即便是這樣,我卻依然是幸運的!”方洪瑞十分慶幸地說道。


    “難道你老師……”我追問道。


    方洪瑞看了我一眼,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就在我自己挑斷手筋畢業之後,我得到消息,老師就在那段時間裏跳樓自殺了!”


    “所以剛才你聽到康凱跳樓的時候情緒才會出現波動!”樂樂若有所思地說道。


    “後來我出院之後,師母找到了我,將一封信交給了我,她告訴我那是老師走之前留下的最後的東西,讓她轉交給我,並且叮囑我千萬不能繼續再看那些畫了!”方洪瑞說到這裏,臉上滿是哀傷的神情,他頓了頓又點了一根煙,平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接著說道:“回來之後,我將那封信拆開,那應該是老師最後的遺囑吧,他告訴我,其實那牆壁上的圖案根本不是一幅畫,實際上應該是一張地圖,一張來往於生死之間的地圖,隨著他研究的深入,他開始查閱資料,希望能找到相關的出處,於是在回來的這段時間內他一直頂著極大地心裏壓力,在四處搜尋任何與之相關的東西,可是他發現關於這張圖的記載幾乎沒有。就在他近乎絕望的時候,他偶然在一本野史上看到了這幅圖的一部分,那個野史是關於宋朝年代一支神秘部隊的,據說這張圖最早是被那隻神秘部隊發現的,然而後來那支神秘的部隊卻離奇的失蹤了,從此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這張圖。”


    方洪瑞的話讓我和樂樂隱隱感到一絲不安,我們兩個對視了一下,隨後樂樂開口道:“方老師,那支部隊叫什麽名字?”


    “羽陰軍!”方洪瑞一字一句地說道,而這三個字就如同三顆釘子,一顆接著一顆地釘在我和樂樂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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