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領補償款的吧?你們人跑哪兒去了?就剩下你們這幾戶,害得我還得天天守在這裏。呐,簽個字,去財務領錢吧!”當晚我將老媽安頓在市區裏的一家賓館裏,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區裏。一進辦公樓的門,緊挨著大門的一個辦事窗口裏就探出了一個腦袋在那裏抱怨起來。


    “簽什麽字?”我緊握了一下插在風衣口袋裏的手,問那個工作人員道。


    “合同啊,你不簽字怎麽領錢?呐,在這裏簽戶主的名字就可以了。”那個工作人員聞言有些不耐的說道。


    “這字我不能簽,我也不是來領什麽錢的。我找你們區長有事情!”我低頭看了看合同,上頭隱約寫著經過開發方和業主方協商,雙方達成協議同意拆遷的字樣。從開始,我就沒見過那個什麽開發商的麵。何談協商,又何談達成協議?


    “你不是來領補償款的啊?真是的也不早說,那你站這裏幹嘛?瞎耽誤功夫!”那人聞言將窗口啪一聲關上說道。


    “請問是區長麽?”沒人告訴我地方也不打緊,我上到辦公樓的二層,很順利的找到了區長辦公室!辦公樓總共三層,一樓人來人往的區長肯定是不會在那裏辦公的,嫌吵!三樓雖然清淨,可是夏天日頭曬得天花板滾燙滾燙的,嫌熱。隻有二樓最合適人家的身份了。


    “你是?”裏麵一五十多歲穿著西裝,大腹便便戴著眼鏡正在桌上研究著什麽的人抬頭有些不愉的看著我問了句。領導辦事的時候,最煩別人打攪了,不管在辦什麽事!這一點我是知道的,聞言我走進了辦公室,反手將房門關上了。


    “有事說事,關門幹什麽?辦事走正常渠道,走後門是不可取的。”人家看我這架勢,以為是來給他送東西的。將眼鏡摘下來放到桌上,然後揉了揉鼻梁說道。


    “我不是來走後門的,我就是來問問區長,先前拆遷是誰批準的。是根據什麽文件來批準的,取得了住戶們的同意沒有,有沒有土地開發憑證。”我來就是問事的,我素來不知道怎麽和官們打交道,那些八股文似的套話我也不會說。想了想,索性就開門見山算了。你沒經過我的同意就將房子給拆了,我總不能連問的權力都沒有吧?


    “你是什麽人?這些事情也是你夠資格打聽的?出去!”人一聽說我是為這事來的,臉色立馬就垮了下來。一抬手一叉腰,很有範兒的對我吼了一句。


    “您得把事情對我說清楚了,不然今兒我還真不出去。出了一趟遠門,回來房子沒了,擱你你幹麽?都是人生父母養的,麻煩你將心比心一下好不好!?”我走到沙發邊上坐了下來,然後在那裏不緊不慢的說道。動粗我是決計不會的,到時候人家給我扣上個衝擊政.府機關的罪名,當場把我突突了都沒問題。講理,今天我來的主要目的是講理!


    “通知下發到各戶,你不在家怪誰?再說不是給了你們補償款麽?那麽多人都簽字了,就你來問。再說了,這次拆遷是區裏響應市裏建設美好城市的號召而進行的。你們住的那地方,都多少年了?杵在市中心不覺得有礙觀瞻麽?小同誌,有時候還是要講一點奉獻和犧牲精神的。”人家心裏把我劃歸到了釘子戶的範疇裏,問題是,釘子戶還有房子在,我特麽連房子都沒了。


    “通知下發多久拆的房子?你通知我了麽?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你拆了我家的房子,就是違法犯罪!補償款?多少錢補償款?就你們給的那倆錢兒,能夠買上一套相同麵積的房子麽?是這,你要認為我是來無理取鬧的,那我們叫媒體來,當著媒體的麵把道理擺一擺。要是人說我沒道理,我連你那幾萬塊的補償款都不要,房子算送給你們了!還有,我對這個國家的奉獻絕對要比你大得多。”見那區長扯起了官腔,我也是煩了。我知道這種人遇事最怕的就是媒體介入了,所以一開口就說要找媒體來評理。


    “你要這麽說,那我們就談不下去了。要是我們國家個個都像你這樣,我們還怎麽搞建設搞發展?”人家瞬間將阻礙國家發展的帽子扣到了我的頭上。


    “那我問你,如今的社會是不是法治社會?還是說,中央下達的文件精神你們根本就沒有用心去學習?連中央的文件你都置若罔聞,說你瀆職都是輕的!”扣帽子誰不會?要是普通老百姓,可能就被他的這頂大帽子給嚇回去了。可我是普通老百姓麽?顯然不是!


    “讓門衛上來,把這個鬧事的給我請出去。”區長大人麵色很是難看的拿起了桌上的內線電話,對著電話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當他在道理上站不住腳的時候,就想到了用權力來壓人。當然,和這位區長似的幹部,還是極其少數的。大多數幹部,還是為國為民嘔心瀝血的。


    “出去出去,敢到這裏來鬧事,信不信叫派出所關你幾天?”不一會兒功夫,門衛那幾個終日無所事事的主就蜂擁而至。一個個手拿著警棍,麵色不善的看著我嚷道。狐假虎威,說的就是他們這種人。


    “我是來講道理的。”我有些無奈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對他們說道。


    “還講道理?在這裏區長就是道理。識相的趕緊滾,不然關你幾天你信不?”領頭的豬頭小隊長上來就想抓我的衣領子。


    “你別動手,你是行政部門聘請的保安,不是警察。你沒有執法權,甚至你們連工作證都沒有。充其量你們也就是臨時工,我是個守法的人,你要是敢威脅到我的生命安全,我可是要正當防衛的。而且我在這裏,也隻是和區長講講道理。門口的牌子上寫著,人民政.府。要是人民不能來表達意願,進行合法的谘詢和訴求,那麽可以把人民兩個字去掉了!”我一手隔開那保安隊長伸過來的胳膊,退到牆角對他說道。講道理無效,眼下我就想可以激怒這個愣頭青,隻要他敢動手,我就有機會將事情鬧大。


    “喲嗬?看不出來,這張嘴還挺能掰扯的。拖出去打,打死了算我的!”保安隊長成功的被我激怒了。就見他一個熊抱將我抱住,然後對身後的嘍囉們喊了一嗓子。我就不明白了,一個月薪千把塊錢的保安,他憑什麽有這麽大的底氣說打死了人算他的?真算的話,他扛得起麽?要知道那年月出了人命,賠償價可是20萬起步的。


    “劈裏啪啦!”我被拖到了院子裏,然後一群人圍在我身邊拳打腳踢。我卷縮起身子,將身上的要害部位護住,任由他們去打!打吧,打得越狠越好。我咬著牙,悶聲在那裏想道。


    “別打了別打了!”老媽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然後就看見老媽撲到了我的身上,緊緊的護住了我。


    “算了吧兒子,領了錢咱去租個屋子住也是一樣!”老媽抱著我在那裏說道。在她看來老百姓遇到官,除了息事寧人,再無他途可想!


    “趕緊把你兒子弄走,要不是看在你這麽大年紀的份上,今天非打死他不可!”保安隊長打累了,喘著粗氣在那裏用警棍對著老媽指點著道。聽他話裏的意思,今天他還賣了天大的一個麵子給老媽。


    “您別怕,不是讓你在賓館好好休息麽?怎麽跑這裏來了?”我伸手抹去了老媽眼角的淚水,緩緩坐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身上被撕扯爛了的外套問她道。


    “你一大早就不見了人,我尋思著你肯定是來這裏找人說理去了。兒子,咱回家,房子不要了。”老媽彎腰想把我從地上扶起來,這個時候就算是給她一座龍宮,也沒有我的安危重要。


    “您先到邊上去,他們不敢打死我。嘶,孫子下手真黑。”我讓老媽退到一邊,然後反手摸了摸背上才痊愈不久的傷疤咧嘴說道。傷疤那裏挨了幾棍,摸上去一陣生疼,我估計是傷口被打裂了。


    “接侯叔叔!”我摸出懷裏的手機,按下了侯叔叔辦公室的電話號碼。不多會,電話裏就傳來了辦公室秘書彬彬有禮的詢問聲。我盡量使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一些對他說道。


    “侯叔叔?啊,好的,您稍等!”新來的秘書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敢叫首長叔叔的。聞言愣了一下,馬上就反應過來了。再次在電話裏彬彬有禮的說了一句之後,將電話擱在了桌上,起身敲響了辦公室裏間的玻璃門!


    “首長,您家裏有人打電話過來了,您看您現在方便接聽麽?”秘書誤以為我是首長家裏的子侄輩了,將門輕輕推開一絲縫隙,在那裏小心翼翼的詢問正在看著文件的侯叔叔道。


    “胡鬧,這是工作的地方,怎麽把電話打到這裏來了?”侯叔叔摘下眼鏡,有些不愉的說了一句。他聽秘書這麽說,還真以為是家裏的哪位找他找到單位來了。


    “那?”秘書輕聲追問了一句!


    “接進來吧!”侯叔叔站起身給自己的杯子裏續上了茶水,然後對門外站著的秘書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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