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產兒,大腦發育得不完全,你們夫妻要做好心理準備啊。”婦產科,大夫看著溫箱裏維持著生命體征的嬰兒,對身邊滿臉焦急的家屬說道。因為想搶在千禧年春節將孩子生出來,很多夫婦就選擇了剖腹產。許多孩子隻有8個月,甚至7個月的時候,就從娘胎裏被提前拿出來了。所以大腦發育不完全,或者其他的髒器發育不完全的孩子很多。這個,或許就是他們獲得的果吧。


    “因種下了,果來得也就不遠了。主人的話果真是很有道理的。”玲瓏冷眼站在溫箱旁邊,看著裏麵的嬰兒緩緩說道。不是她冷血幸災樂禍,見死不救。而是這一股腦的太多孩子出生,就算是崔鈺來了,也會束手無策的。


    “沒有我們內部的人放水,這些魂魄想去投胎都不可能。查,嚴查!查出來是誰幹的,本府饒不了他!”陰律司,崔鈺看著手裏的生死簿在那裏大發著雷霆。他知道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平日裏下麵的鬼吏們搞點小動作隻要不是太過分,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可想眼下居然有人敢鬧出這麽大的事情來,那就別怪他辣手無情了。


    “府君,依我看,要說嫌疑最大的,當屬那第十殿殿主轉輪王了。”有鬼吏在一旁低聲說道。眾所周知轉輪王是負責投胎轉世的,這陡然間這麽的魂靈順利的去投了胎。要說和他一點幹係都沒有,誰都不信。沒有他的命令,誰敢妄開往生池?


    “此話不可妄言!”崔鈺心裏也是在懷疑轉輪王,隻是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他是不會擅下結論的。畢竟轉輪王再怎麽說,也是一殿之主。萬一要是弄錯了,沒的又在陰司裏引起一番波瀾。


    “是,府君!”作為一個跟隨了崔鈺許久的老鬼,這鬼吏對於這個上司的脾性可謂摸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崔府君明裏在嗬斥他,暗裏其實已經對轉輪王起了疑心。是於不是,隻要下功夫去查,總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府君,您看這事兒,是不是鬧得大了?”第十殿,轉輪王薛府上。他的親信正滿臉擔憂的在那裏說道。這事崔鈺沒有猜錯,的確是他幹的。代價麽,自然是那些急著投胎的鬼們所有的財產了。


    一個月的時間放出去百多萬隻鬼轉世,就算那些鬼再窮,累積起來也是一筆足夠他鋌而走險的價錢了。何況能夠找到門路鑽營到他這裏的,又豈會是普通的鬼?善於鑽營的隻有一種鬼,那就是前世他本就是一個善於鑽營的人。而這種人,大多是非富即貴,陽世燒來的冥錢更是不計其數。要說如今陰司之中誰最有錢,除了轉輪王之外另無他人。


    “有什麽大不了的,府君,你是府君耶。誰去投胎,誰該轉世,還不得你說了算?就算崔鈺又如何,他管他的陰律司,你管你的轉輪殿。井水不犯河水的,大家相安無事就好。”一對雙胞胎女鬼一左一右將轉輪王的胳膊摟在懷裏,在那裏撒著嬌道。轉輪王弄來的那些錢,有一部分花在了她們身上。另外一部分,則是暗地裏用來招兵買馬了。隨著手底下陰兵增多,他的心思才逐漸活泛起來。崔鈺壓了這些殿主們多年,作為一殿之主,他不想還有一個人能壓在自己頭上。


    “好了,我們談的是正事,你們就別插嘴了!”轉輪王輕輕拈著下巴上的短須,在那裏琢磨著該怎麽和崔鈺攤牌。還有他聯係上的那幾個殿主,真到事發之時,能有幾人堅定不移的站在自己這邊。事成之後,他們能夠眼睜睜看著自己上位麽?這些問題,都是轉輪王如今要去考慮的。他信不過那些個殿主,可是卻又不得不暫時拉攏他們。他最擔心的,就是事成之後卻為他人做了嫁衣。


    “我們的陰兵練得怎麽樣了?”事情已經鬧大了,轉輪王不得不倚重這些招募來的陰兵。實在到了不可善了的那一步,他不介意出兵占了陰律司拿下崔鈺。隻是出兵,他卻在顧忌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我。我和崔鈺的關係融洽他是知道的,一旦他掀起叛亂,我一定會站在崔鈺一邊。


    “練得差不多了吧?”鬼吏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招募來的那些陰兵,大多是生前遊手好閑的主。就算是最開始被轉輪王開出的條件所吸引,日子久了也是原形畢露。如今雖然訓練了一段時間,可就也僅僅限於陣型稍微齊整一些,能夠看得懂旗語號令而已。真讓這些陰兵上陣,鬼吏心裏實在沒底。


    “差不多了吧?打明天起,你親自去盯著他們練。有不聽號令,偷奸耍滑的,統統送進大牢滾油鍋。”轉輪王聞言眉頭一豎,對身邊的鬼吏說道。眼看攤牌的時機將近,手下鬼吏卻給他來了這麽個不確定的回答。這讓他心裏打鼓的同時,也是火冒三丈!


    “事成則罷,要是事敗,恐怕油鍋刀山之中,就有自己的身影了!”轉輪王端起茶杯來,看著裏麵碧綠的茶水一陣發愣。


    “是,府君!要是沒有旁的事,那小的就先告退了。”鬼吏眼見轉輪王麵色不愉,連忙躬身在那裏告退道。他要回家,將自己的婆娘還有那幾個小鬼崽子先安頓好。轉輪王事成,他有大功。轉輪王事敗,他則是大罪。他不能讓自己的婆娘和崽子,陪自己一起擔風險。


    “去吧,走時去府裏支些銀錢,算是我賞你的!”轉輪王從沉思裏回過神來,將茶盞放下對鬼吏說道。


    “多謝府君賞賜!”鬼吏聞言連忙躬身謝道。要說以前轉輪王的賞,他拿得心安理得。可是今天,不知道怎麽地他覺得心驚肉跳的。造反這活兒,可不是是人都能幹的。恍惚間他覺得,自己隨在這轉輪王左右,是不是錯了。要知道陰間和陽間不同,陽間被砍了腦殼,還可以到陰間來做鬼。可要是在陰間被砍了腦殼,可就連鬼都沒得做了。


    “你說的可都是實情?”鬼吏前腳出門,後腳就有一侍奉在門外的鬼差溜到崔鈺府上稟報了。剛才轉輪王和鬼吏的對話,他隱約聽了個清楚。多年前他就是崔鈺安插到轉輪王府上的一個眼線。這麽多年,一直兢兢業業的替轉輪王做事。為的就是能夠獲得他的信任,方便探聽一些情報。這麽多年了,崔鈺好像忘了他這個人一般。一直到方才,他看見院子裏多出的那株彼岸花。才知道不是崔鈺忘了他,而是之前一直沒有到動用他的地步。


    “稟府君,小人說的句句屬實!”見崔鈺問他,鬼差連忙抱拳回道。作為一個潛伏很久的探子,鬼差此刻心中隱隱有些興奮。因為他知道,他的機會來了。隻要替崔鈺辦好差事,事後自己就一定能夠得到升遷。和那些同行們比,他算是幸運的。有很多探子,一直就這麽潛伏下去,沒有機會讓他們出頭。


    “這麽說來,除了轉輪王本人之外,就屬那個鬼吏最清楚這次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崔鈺示意鬼差坐下說話,隨後問他道。


    “正是如此,那鬼吏姓張,平日裏頗得轉輪王賞識。轉輪王有個什麽事情,也都愛和他商量。小的想,轉輪王的所有安排,恐怕此人都是知曉的。”鬼差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側著身子對崔鈺拱手道。


    “那依你之見,接下來本府該如何做?”崔鈺來回走了幾步,站定了身子在那裏問道。這一問無關大局,隻是用人的一種手段而已。有時候上司的問計,可以讓屬下心生知己之感,從而死心塌地的為上峰辦事。


    “小的認為,應該先將那鬼吏拿下,然後嚴刑拷問個中細節。”鬼差見崔鈺問他,愣了愣神,隨後站起身來回道。崔鈺的這一問,讓他生出了士為知己者死的念頭。


    “不妥,現在抓了他,轉輪王要麽就提前發動叛亂。要麽就徹底蟄伏下去,繼續等機會。本府不要他蟄伏,我要他徹底暴露出來。”崔鈺搖了搖頭,對那鬼差說道。


    “那,此人甚是顧家。對家中婆娘還有崽子很是在意。府君,不如帶人抓了他的家眷,然後以此為要挾。明裏不動此人,暗裏讓他為府君效命。”那鬼差見崔鈺否了他的提議,又沉思了片刻大著膽子接著說道。


    “善!”崔鈺看著眼前的鬼差,輕聲說了一個字。能想到這個辦法的,就不是蠢人,更不是善人。崔鈺不管手下是什麽人,隻要是對自己忠心的人就夠了。


    “你照常回去當差,沒有接到命令不要擅自行動。”崔鈺要問的要說的,都已經說完。端起桌上已經涼了的茶水,掀開茶盞的蓋子在那裏說道。


    “那小的告辭了!”鬼差見狀連忙躬身告辭。機會來了,他也把握住了。剩下的,就看事情的結局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是飛黃騰達還是萬劫不複,就看崔府君如何做了!”鬼差貼著牆根向前走去,心裏暗自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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