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茅道長。開門,快開門呀!”且不說老媽和霍晶瑩兩人在家裏看“我”唱戲。反觀老爸,則是蹬著他的那輛永久28載重叮鈴哐啷的騎過了兩條街。進了紅旗招待所的門找到服務員,問清了老道的住處跑到門前就是一通大呼小叫。


    “唉唉唉~那位同誌,這大半夜的您輕點兒。”服務員很警惕的看著老爸,在那裏出言提醒著他。那個時候,同誌還是一個很神聖的稱呼。有時候回頭一看,多少詞匯毀咱們手裏了?扯遠了,鏡頭搖回紅旗招待所2o2房門前。


    “那小子出事了?”就在服務員手拿著雞毛撣子準備趕人的時候,老道睡眼惺忪的打開了房門,口氣濃烈的問老爸道。也不知道他晚飯吃了什麽,嘴裏那股子味道熏得老爸倒退了兩步才點頭回著他的問話。


    “且等貧道幾分鍾!”老道似乎不怎麽著急他徒弟我的安危,衝老爸說了這麽一句,返身將房門又關上了。而那位拿著雞毛撣子盯著老爸的中老年女性服務員,則是長長籲了一口氣,轉身下到一樓,繼續值班去了。


    “老道,這麽晚了還出去呐?”隱隱約約,屋內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那問老道。那年月,沒有什麽假日酒店和各種賓館。人們外出需要住宿,一律都是招待所。而且想要入住,還需要單位的介紹信。將你由何處來,往何處去,準備幹些什麽,寫得一清二楚。沒有介紹信,你有錢人家也不會讓你住的。當然,世事無絕對,在犄角旮旯裏,也是有私人小旅社的。隻不過,來曆清白的人們是不會選擇去住小旅社罷了。那時候的人,純粹!


    問話的是老道的室友,一個福建人,出來倒騰布匹的。隻不過打的是某某單位采購員的幌子,拿著不知道什麽單位的介紹信和老道住在了一個房間。招待所和後來的酒店是不一樣的,酒店的房間再大,你住進去了在退房之前,這間房就屬於你一個人的。當然,也允許你帶著別人的老婆一起住。招待所則不同,隻要有空鋪,隻要性別一樣,人家就能安插完全陌生的人住到你的身邊來。這事兒也就當時能幹,擱如今,估計住進去倆,第二天出來的隻剩下一了!


    “抱歉抱歉,大半夜的吵了你的清夢了。貧道有一故友出了點小事情,我這就去看看。今天是不會回來了,待會你就安心睡吧!”“老道從床下將自己的那口藤木箱子提在了手裏,麵露歉意的對室友說道。看樣子,這幾天他和這位倒爺,相處得還算不錯。


    “哦,有要幫忙的招呼一聲。”福建人很是熱情的對眼前這道士提醒了一句,轉個身接著睡去了。而老道,則是提著箱子扯滅了屋裏那盞2o瓦的小燈泡,走出門來。


    “走吧,路上說說是怎麽個情況!”老道走到老爸身前,衝他示意道。


    “小兔崽子晚上去巷子口拍洋畫......”一邊順著招待所的樓梯向下走著,老爸一邊壓著聲在老道耳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餘波尚存,他可不敢大明大白的在那裏高聲嚷嚷。要真那樣了,沒準不等他和老道到家,半路上就會被穿著白色製服的派出所叔叔們給帶走審查了。


    “嗬嗬,臭小子被鬼上身了?現在在家裏唱戲?嗯,如此貧道倒要好好欣賞欣賞。如今有文化的鬼,也不多了!”老道聽完老爸的敘述,不僅不急,反而在那裏笑道。在他看來,上我身的這位,不是個為惡的主。要真是隻惡鬼,估摸著現在我早就不省人事了。哪裏還會和老爸說的那樣,安安生生的在家裏唱戲?


    隻不過老道這話,老爸聽在耳朵裏頗覺不爽。想想也是,任誰家裏出了事,旁人還有閑心在那裏開玩笑,這心裏也是會不爽的。更何況老爸這個爆脾氣?


    “老牛鼻子,事情也對你說清楚了。要是再在這裏拖延時間,信不信老子把你揍得連那什麽三毛都不認識?”老爸扭身抓住老道的道袍領子,怒目圓瞪的道。老爸是個粗人,他可不管是三茅還是三毛。總之,他認為有時候辦事用拳頭比講道理要來得爽快!不單他爽快,辦事的那人也會很爽快。果不其然,老道見狀不再多言,乖乖坐到了他的那輛永久28的後座上去了。


    “清早起來菱花鏡子照,梳一個油頭桂花兒香。臉上擦的是桃花兒粉,口點的胭脂是杏花兒紅!”摸黑來到家門前,隱約從屋內傳出了我那抑揚頓挫的唱戲聲,老爸的臉色愈的難看了起來。


    “你可算回來了!淼淼打你走後,就一刻都沒停過。”老媽聽見開鎖聲,側過頭來看著埋頭進屋的老爸和跟在他身後的老道有些淒然道。


    “誰說一刻沒停過了,我不是讓你兒子歇了一盞茶功夫麽?”女鬼似乎對老媽的話有些不滿,停住了戲詞兒通過我的嘴為自己辯解著。


    “嘿嘿,見老道當麵還敢強嘴的鬼,神州當屬你是頭一份!”老道士茅六方站在原地拈須冷笑著。


    “女娃娃,貧道替我這徒兒承了你的人情,日後必有回報!”老道說罷不再理我體內的那位,轉而對身邊的霍晶瑩稽了一道。


    “道長言重了。我和淼淼是同學,見他有難,理應出手相助!”霍晶瑩說出這番話來,讓我有兩個沒想到。一個沒想到是同是小學三年級,為嘛她就能說出這種文縐縐的話而來?二個沒想到,是鼻涕妞說這番話時,恍惚間我居然和看見了廟裏的菩薩一般?若幹年後,我才找到了能夠形容小丫頭當時的詞匯......“寶相莊嚴!”


    “我茅六方的弟子,得人恩惠就是得人恩惠。不管緣由,終歸要還你一報。此玉佩你且拿著,日後但有要事需要相幫,大可執此玉佩前來茅山。不問緣由,不問對錯,老道我必還你一個人情。”別看老道士平日裏邋裏邋遢,還在老爸麵前顯示出有些軟弱。可是說這番話的時候,給我們全家的感覺是什麽來著?對了,是“不怒自威”!不光老媽被老道鎮住了,就連老爸也是搓著手向側後退了半步。更不提,我體內的那位了。


    “如此,謝過道長了!”霍晶瑩屈膝福了一福,伸手接過了老道手中的那枚玉佩,很是鄭重的裝進了隨身的那個繡花小荷包裏。


    “戲,也唱得差不多了。出來吧!此刻若走,貧道不為難你。此刻不走,就煙消雲散吧!”老道替我圓了和霍晶瑩之間的因果,一背手轉身看著我冷惻惻的說道。雖然知道他是在對我體內的那位說話,可是看著老道的眼神,我的身體也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似乎他的這番話,是衝我而來一般!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的這個便宜師傅,還有這麽霸氣的一麵!


    “嗤~你這道士休要拿話嚇唬奴家。你要真有本事,進得門來又豈會囉嗦許久?早就施展手段將奴家從淼哥哥的身體裏驅趕出來了。”這個時候,身體的控製權又到了那鬼妹的手中。隻見“我”半側過身子,抬手翹起蘭花指做嬌羞狀遮擋著臉頰在那說道。如此這般,自然又引得老爸心裏直呼“家門不幸”!當然,這個詞對於他來說有些高深了。換做他能接受的詞語來說,那就是“丟人!”


    “哼!既然冥頑不靈,就休怪貧道手下無情了。”老道聞言麵色更冷,一拂道袍殺意凜然的道。


    “天元太一,精司主兵,衛護世土,保合生精。華衣繡裙,衣冠青巾,青龍左列,白虎右賓。佩服龍劍,五福之章,統領神官,三五將軍。有邪必斬,有怪必摧,敷佑福祥,啟屋希夷。邪怪消滅,五帝降威,護世萬年,帝德日熙。黃龍降天,帝壽所期,景宵洞章,消魔卻非。急急如律令!”老道用腳挑開擱在腳下的那口藤木箱子,再用腳尖挑起箱內一口桃木劍,伸手接穩了,腳下倒踩七星步,嘴裏念念有詞道。一套咒念完,老道細目中冷芒一閃,一劍抽在了我的胸口上。


    “啊~道長饒命!”隨著我被這一劍抽得半死,幾團青色的冷霧從我的口鼻耳等五官滲透了出來。那形勢,要多詭異有多詭異。以至於老爸和老媽兩人彼此牽著手,也縮到了牆角。五股青霧落在眼前,逐漸匯聚成一個朦朧的女子形象,趴伏在地瑟瑟抖的求著饒道。


    “先前貧道好言相勸,奈何你冥頑不靈。如今倒是懂得求饒了?”老道一擺手中血褐色的桃木劍,仗劍向前逼近道。看這樣子,我估摸著他是要辣手摧女鬼了。


    “淼哥哥饒命,先前奴家上得你身,也未曾傷害過你,也未曾想過害你性命。還望淼哥哥大慈大悲,放過玲瓏這遭吧!”女鬼見老道鐵石心腸,執意要斃她於劍下,轉而拉著我的小腿告起饒來。


    我這個人,向來是吃軟不吃硬,尤其是女人的軟。哪怕玲瓏隻是一隻女鬼,但見她這梨花帶雨的樣子,我這心也硬不起來。用我師傅後來的話說,就是我這小子打小就是一情種。當然,換句話說打小就是一“色坯”!


    “師傅不要啊!你就饒了玲瓏這一回吧?!”這不,我和女鬼雙雙跪倒在老道麵前,一起求起饒來!


    “貧道先前欲收你為徒,也未見你尊過半句師傅。今日倒好,為了一女鬼,倒是全了你我師徒的名分!哼哼,起來吧!”老道,哦不,現在該改口叫師傅了!師傅拿劍在我頭上狠敲了一下,收劍冷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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