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手指都動不了,我花了不少時間才撥通了梓宇的電話,他知道我的情況後很焦急,恨不得立刻就飛到我身旁。可是,他的主任不放人,他想飛也飛不了。我說沒關係,一點兒小病而已,而且明天就是星期六,也不差這一晚。


    吃晚飯的時候,我就犯愁了,那個醫生也太狠了,給我下了重藥,雙手還是沒有一點兒感覺,別說拿筷子,就連湯匙也拿不了。


    媚姨似乎知道我的窘境,就坐在我身邊想喂我。我的天啊,多大的人了,竟然還要像個小孩兒似的讓別人喂湯喂飯,真是丟臉死了。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拒絕,可是一想起媚姨為我著急的樣子,我又說不出口。丟臉就丟臉吧,反正又沒別人知道。


    睡覺前,媚姨又為我點上香薰,但這次她沒有立刻離開,站在床前欲言又止。我便問她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她猶豫了片刻才說:“我剛才打電話給一個當醫生的朋友,談你雙手的事情。她說你的情況不像是鍵盤手,因為患上鍵盤手隻能出現手指麻木,疼痛等症狀,絕對不會出現手指亂動的情況。她擔心你患上的是……”


    “是什麽?”


    “我怕說出來會嚇到你。”


    如果媚姨什麽也沒說,肯定不會嚇到我,全說了也不一定會嚇到我,但是她隻說一半卻會把我嚇個半死。於是,我連忙催促她說下去。


    媚姨又猶豫了片刻才說:“我朋友擔心你患上的是魔鬼之手。”


    “魔鬼之手?有這種病的嗎?”請恕我孤陋寡聞,這種病我在魔幻小說中也沒看過。


    媚姨連忙解釋道:“我朋友說,這是一種新發現的疾病,醫學界對此還沒正式定名,但因為患病者的雙手都像著魔似的不受自身控製,所以就被稱作魔鬼之手。”


    媚姨沉默片刻又說:“我朋友還說,患上魔鬼之手的人不能睡得太沉,不然會在熟睡的時候被自己的雙手掐死的。要不,今晚我陪你睡,我怕你半夜會……”


    自己掐死自己?聽起來雖然很無稽,但也夠讓人毛骨悚然的。試想一下,要是別人想害自己,哪怕那人是自己最親密的人,也有方法能防範。可是,要害自己的人就是自己,能有方法防範嗎?


    媚姨的活的確把我嚇到了,但我還是拒絕了她的好意。讓她喂飯已經夠丟臉了,還要她陪我睡,要是讓別人知道,我真是不想活了。而且,我也不一定就是患上魔鬼之手,應該不是吧!老實說,我自己心裏也沒底。


    4.掐死自己


    雖然我心裏很亂,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香薰的關係,合上眼沒多久就睡著了。


    半夜裏,我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和昨夜一樣,身體又動不了,我想應該又是鬼壓床吧。然而,這次似乎有點兒不一樣,我好像看見,或者說感覺到有一個黑影站在床邊,對著我陰險地笑著。我很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皮卻像灌了鉛一樣非常沉重。


    突然,我覺得脖子一緊,黑影用雙手掐住我的脖子,死死地掐著。我立刻感到一陣眩暈,想叫救命,卻叫不出來。


    當我覺得自己快要死去的時候,掐著我脖子的雙手突然變得沒有力氣了。一個激靈,我就驚醒了,還好,我還活著。雖然我還沒死,但我發現了一件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我的雙手正軟弱無力地掐著自己的脖子。


    我被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把雙手甩開。可是,雙手與身體連接,我能把它們甩掉嗎?除非,把它們剁下來。


    手指又開始不受控製地亂動,我好不容易才用腳指頭按下了電話的重撥鍵,給梓宇撥了電話。這一刻,除了他,我誰也不相信,包括我自己。


    不到二十分鍾,梓宇就風風火火地衝進我的房間,緊緊地把我擁在懷裏。


    “什麽魔鬼之手,真是胡扯,我看你雙手的情況應該是服用過量迷幻藥後出現的副怍用,就像那些經常嗑藥的太保太妹那樣。”梓宇仔細地觀察過我的雙手後說。


    梓宇雖然是化驗師,但也是終日與藥物打交道的人,所以我十分相信他的話。可是,媚姨那個醫生朋友所說的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我和梓宇的交談,媚姨給我們送來茶點,與梓宇寒暄幾句,又關切地詢問了我的情況後,就退出房間了。


    看著已經關上的房門,梓宇突然小聲地說:“媚姨這幾天有沒有對你做過什麽特別的事情?”


    “沒什麽特別的,就是給我買了些香薰和香薰爐。”


    梓宇走到香薰爐前,爐上有一些還沒用完的香薰油,他用手在爐上輕扇,把氣味扇到鼻子裏。過了一會兒,他的身體突然晃了一下,差點兒就跌倒了。


    “問題就出在這香薰上。”梓宇以肯定的語氣說。


    5.後母一定是壞人嗎


    媚姨被警察帶走了,梓宇報警說她意圖謀殺我。那些香薰經化驗證實含有迷幻藥成分,而且藥性非常霸道,吸入後會使人昏昏欲睡,並出現夢魘症狀,即俗稱的鬼壓床,我的雙手失控也是因為受其影響。


    不過,我一直想不明白,這種藥為什麽這麽神奇,能使我睡著的時候掐自己的脖子。梓宇給我解釋說,我之所以會掐自己脖子,是因為媚姨給了我心理暗示。


    媚姨故意編造出魔鬼之手這個謊言,是為了讓我在潛意識中有這樣一個念頭——熟睡時,我會掐死自己。有了這樣的潛意識,我就會本能地抗拒睡眠,但是受到迷幻藥的影響,我又會很快就睡著。一睡著,潛意識就活躍起來了,在迷幻藥的催化下,便做出掐自己脖子這種可怕的事情。


    梓宇還說,他之所以懷疑媚姨,是因為人是不可能掐死自己的。當脖子被掐住時,大腦就會缺氧,隨即渾身無力,沒有力氣了,還怎麽繼續掐脖子呢?這是稍微懂一點兒醫學知識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媚姨那個所謂的醫生朋友會不知道嗎?


    父親得知此事後,立刻就趕回來了。他與媚姨談了很久,回來後就讓我去銷案。我當然不肯答應了,可是父親卻紅著眼跟我說:“隻要你肯去銷案,我馬上就和她離婚。”


    正所謂一夜夫妻百夜恩,我也不想讓父親太難過,隻好無奈地答應了。


    媚姨搬走的那一天,我氣衝衝地問她為什麽要害我,她隻是不停地流淚,一句話也沒說。


    梓宇跟我說,也許媚姨不是真的想害我,她隻是想利用這件事來改善我和她的關係。畢竟,那種迷幻藥雖然在表麵上看來很可怕,但隻要不是長期使用,就不會對身體構成實質的傷害。在這件事上,我也要負很大責任,如果我不是一直都不肯接受她,她或許就不會這麽做。


    也許梓宇所說的都是事實,也許並非所有後母都是壞人,但我還是難以改變自己的看法,至少,這個後母是壞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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