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小時候,爸媽感情不好,經常吵架。有時候吵得過分,媽媽會對著安陽撒氣,說安陽是累贅,不應該出生。


    後來爸媽離婚,把安陽交給了姑姑領養。安陽的爸媽分別組建新的家庭,每月給安陽一些生活費,安陽就沒再見過他們。


    安陽在姑姑家也算不上過得很好,但也比過去好一些。姑姑把安陽照顧得還可以,隻是後來姑姑結了婚,有了孩子,就沒有心思再照顧他。


    安陽在學校裏表現得一直不錯,所以姑姑一直資助他的學費,希望他長大能有所成就。


    後來姑姑生了一場大病,家裏變得拮據起來,安陽不想拖累他們,就留下一封信,離家出走了。他在信裏感謝姑姑一家的照顧,還說等自己長大有能力了,會回報他們。


    安陽承諾的他一直記得,也一直在努力著。上學那幾年他很辛苦,一邊要攢學費,一邊要完成學業任務。


    高二那年的冬天,安陽最厚的棉襖已經破了洞,棉花掉了很多。他縫了又縫,繼續穿著。他的雙手因為長時間寫字、打工,也得了凍瘡。


    他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學費,被學校裏一群惡作劇的同學從樓頂扔下去,還嘲笑安陽是窮光蛋,窮酸書生。


    安陽急忙跑到樓下去找,卻不知道錢都飛到了哪裏。


    他的希望徹底破滅了,魂不守舍地走到樓頂,走到最邊緣,他在心裏想:姑姑,對不起,這輩子我報答不了您了,我累了。


    就在他渾渾噩噩走向樓頂的時候,已經有同學發現,於是拿著偷偷帶進學校的手機給警察打電話,警察也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和警察一起來的有消防員,還有一位危機幹預的專家,專門給學生做心理輔導的喬阿姨。


    等喬阿姨他們趕到的時候,看到安陽站在邊緣,看著天空。喬阿姨慢慢走近一些,先試探他的狀態,說:“孩子,發生什麽事了?”


    安陽沒有說話。


    喬阿姨繼續說:“你現在一定很無助,你受苦了孩子。”


    這一句話讓安陽差點破防,他輕輕地抽搐著,喬阿姨找到了切入點,便繼續和他聊著。救助人員趁他們聊天的時候,一把抱住安陽,把他救了回來。


    被消防員抱著的安陽大哭了起來,喬阿姨在一邊輕聲安慰著:“回來就好,孩子。”


    安陽在休息室坐著,喬阿姨和班主任溝通了安陽的情況之後,非常心疼安陽,決定親自幫助安陽完成學業。


    喬阿姨給安陽買了幾套冬天的衣服鞋子,把他帶去自己家,給他騰出一個房間,喬阿姨說:“安陽,以後這兒就是你的家,你隻要專心學習就好,其他的阿姨都給你安排好。”


    “喬阿姨,我......”


    “你不用為難,我看出來你這個孩子不一般,我相信你以後一定能學有所成,阿姨也算是提前投資了。你就把這兒當自己家,有什麽需要的跟我說。”


    安陽點點頭。他在心裏告訴自己,喬阿姨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貴人,他以後一定要好好回報喬阿姨。


    喬阿姨做了十幾年危機幹預,安陽這樣不幸的孩子還是少數,她心裏清楚過去的經曆帶給安陽的傷害和陰影有多大,不是短時間能消除的。於是喬阿姨也在悄悄計劃著,利用生活中相處的時間,幫助安陽一點點放下過去,走出來。


    期間有很多次,安陽被陰影籠罩,無法自拔。喬阿姨都耐心地陪在安陽身邊,一邊用治療方法幫助他看清過去,一邊站在長輩的角度去安慰他,給他支持。


    漸漸地,安陽能夠理解,過去的不幸不是他造成的。能夠把痛苦和自己分離,他慢慢變得陽光起來。


    在喬阿姨的幫助下,安陽用三年時間走出陰影,第三年本應去上大學,喬阿姨擔心他的狀態,給他辦了一年休學。好徹底以後才去報道。


    安陽的大學在濱城,就是他初遇若賢的城市。走出陰影的安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釋放和輕鬆,在濱城的他生活得很不錯。大學期間,他一直做一些兼職,多攢些生活費。他經常工作到很晚,於是在外麵租了房子住。


    遇見若賢那年是大四,若賢已經畢業有了工作。他第一次見到若賢那天,看到若賢在木椅上歇斯底裏的樣子,他立刻想到自己以前,沒有走出來的時候,好像一模一樣的痛苦。


    “3.26今天看到一個女孩,哭得很痛苦。讓我想起過去,也是這樣度過每一天。不知道她有怎樣的經曆,才會這樣。還好我遇見了喬阿姨,能慢慢好起來,真希望她也可以好起來。”


    “4.3晚上又遇到那個女孩,她去了藥店,我也走進去,聽到她買了胃藥。過去我不規律吃飯的時候,胃也不好,我想,她也是吧。”


    “4.21我在書店看到了她,她在那裏看書,我也找了一本書看。我看她在書裏寫著什麽,她走以後,我去拿那本書,看到書裏夾著一張留言條,署名是:裙角的花邊。這個名字就是我在網上看到的名字,難道寫那些文章的就是她?”


    “4.22我看了你寫過的所有內容,原來就是你,若。這麽說來,我應該早就認識你了。很高興認識你,我叫常安陽。”


    ......


    “10.15不知不覺,認識你已有半年,好像已經習慣有你的存在了。有一次你拿著一束花回家,是幾朵黃色的花,我叫不出名字。從網上查了半天才知道,是洋牡丹。你的眼光不錯,這花很好看。”


    “10.18這幾天都沒有見到你,可能是我們回家的時間不統一吧。不知道你最近身體怎麽樣,記得有一次,你看起來像胃疼,彎著腰吃力地去藥房。要好好吃飯,若。”


    “11.10已經快一個月沒有看到過你了,你是不是已經搬走了?不知道你最近過得怎麽樣。早知道你會搬走,我就去認識你了。有點想你了,若。”


    “12.6你離開這裏快兩個月了,我想去找你,可是不知道你在哪裏,我沒有畢業,也去不了太遠的地方。如果我們有緣分,你就在網絡上告訴我你的位置吧。想你。”


    “12.17我在網上看到你發的位置了,若,我們注定會認識的對不對。你在廬市,我家也在廬市。你再等等我,等我畢業就去找你。若,我想你了。”


    ......


    安陽畢業以後,喬阿姨卻跟他說,讓他繼續留在濱城,喬阿姨妹妹的兒子在濱城做機構,想讓安陽幫忙帶一年。


    安陽是個有恩必報的孩子,喬阿姨開口了,他一定是照做的。於是那一年,他在濱城當老師。


    那一年裏,他隻能通過文章去了解若賢,他看出來若賢過得並不好,好像還在考慮離開。安陽著急了,如果這一次再離開,他又要找不到她了。


    等到安陽終於可以回廬市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去了若賢當時的定位,在那裏等了三天,沒有等到。


    他找了住處,一邊尋找工作,一邊想從文章裏發現什麽。


    有一天看到若賢更新了文章,說自己開了工作室,終於可以和藝術打交道了。


    於是他把廬市的藝術工作室都找了一遍,終於找到了心心念念的若賢。


    他就去工作室附近開書店,設計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留一排靠窗座位,因為若賢喜歡。座位側麵是留言牆。


    他把書店取名為“唯若書店”,就這樣大膽地暗示她。


    後來,若賢也來過幾次書店,看得出來她很喜歡這裏,安陽也沾沾自喜。


    找到若賢以後,安陽決定正式認識他。在他完成“自我介紹”的本子以後,就在小酒館等待時機。


    那天若賢正好走進小酒館,安陽將準備好的本子給她。


    “若,你的文章我看過一遍又一遍。”


    “若,我知道你的不容易。”


    ......


    給她本子的那天晚上,安陽非常開心。想著以後就可以和若賢說話、互動了,他激動了一個晚上。


    他知道若賢和自己過去一樣,心裏有一片黑暗,但他有信心讓她好起來。


    “2.20若,認識你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很特別。我等了快一年,終於可以和你麵對麵說話,可以關心你,陪著你,照顧你。看到小月對你的傷害,我很心疼你,所以今天我和小月說明了一切,我告訴她我喜歡的是你,以後不要再聯係了。今天晚上,我把準備了很久的第二個本子拿給你,這個本子裏記錄著你不認識我的時候,我對你說的話。我今天看到你和別人一起回家,他看你的眼神裏,有很深的情感,他稱呼你‘若若’。認識你以來,我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緊張過。這種緊張不是擔心你,是看到在別人身邊,你也可以過得開心。想到我剛剛傷害過你一次,就很自責。不知道你和他一起,是不是更開心。今天的本子暫時放在我這裏了,或許我是吃醋了吧。如果你可以幸福,我願意退出。晚安,若。”


    你在左我在右


    說太多沒有用


    有緣會長相守


    又何必強人留


    ......


    ——《相守》


    第二天,安陽接到姑姑的電話,姑姑當年的病複發,安陽連夜趕回去看姑姑,顧不及和若賢交代。


    小月同一天得到安陽姑姑生病的消息,猜到安陽一定已經回去了。小月聯係了若賢:“若若姐姐,你知道安陽哥去哪了嗎?”


    “我不知道。”


    “他沒有跟你說嗎?可是他都跟我說了哎。”小月故作驚訝的樣子。


    “那又怎麽樣?你有事嗎?”


    “安陽哥用他家裏的電話打給我,讓我去他家哦。”


    “那你去就是了。”


    若賢掛掉電話,心想,他們的交集還真多。


    姑姑是認識小月的,他們曾經是鄰居。小月來看過姑姑一次,還總是跟著安陽走進走出。


    姑姑趁沒人的時候,對安陽說:“安陽,你也不小了,姑姑身體不爭氣,以後不能看著你成家立業了。對你,姑姑最放心不下,就希望你早點找個好姑娘,有個人照顧你,心疼你。”


    安陽說:“姑姑,不用擔心我,你養好身體,等以後,我把她帶來給你看。”


    “安陽,我看小月就不錯。從小跟你一起長大,我也看出來她挺喜歡你的,要不你考慮考慮?”


    “姑姑,我有喜歡的人了。而且,我是不會喜歡小月的。”


    “你們年輕人啊,都有自己的想法。”姑姑咳嗽幾聲,說著。


    “3.6若,最近給你發消息你都沒有回複我,打電話也沒有接。不知道你過得怎麽樣,我好想你。想念以前天天陪著你的日子。我很想飛回去看看你,又怕打擾你的生活。我有點怕,害怕失去你。我失去過一次,後來找到了你,這一次會怎麽樣?無論如何,我愛你,若。”


    姑姑本不想幹預安陽的感情,可是後來,小月給姑姑打過幾次電話,說自己很喜歡安陽,又不知道怎麽辦。姑姑覺得,兩個人處一處,萬一有感情了呢。姑姑就想辦法把安陽騙了出去,小月也趁機出去找他。


    安陽看到小月,猜想到是姑姑安排的,想直接走。可是小月著急之下把腳崴了,雖然沒有多疼,但確實是崴腳了,於是小月就借此機會“哎喲”了一聲。安陽看她不像裝的,無奈地扶著她。


    “安陽哥,我想去吃冰淇淋。”


    “你現在這樣應該立刻回家。”


    “我吃個冰淇淋就回家,好不好嘛。”


    “唉,行吧,你在這等著。”


    安陽走過去買冰淇淋,小月拍了安陽的背影照片,發給若賢,說:“哥哥又帶我出來啦,還給我買冰淇淋呢,嘻嘻。”


    “3.12若,今天給你打電話,你手機停機了,我想去看看你的文章,發現賬號也注銷了。若,我和你徹底失聯了嗎?見不到你的日子很難熬,不知道你有沒有想我。今天路過花店,看到了洋牡丹,我買了幾支回來。看著它們,就好像你也在身邊一樣。我好想你。”


    半年後,姑姑的情況惡化,聽說南方有專家可以治,安陽和家人就帶著姑姑去了南方。直到一年多以後,姑姑去世了。


    “1.23若,兩年了。在外這些日子,發生很多事,好像過了很久很久。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像我對你一樣念念不忘。現在的我在回去找你的路上。早晨醒來,腦海中出現你的笑臉,我想你想瘋了。買了最早的機票,我要立刻飛回去見你。無論結果如何,我一定要見到你。等我,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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