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路往前開去,路兩邊的人煙一點點稀少下來,放眼望去。闊野千裏,望不到邊。


    初冬的時節裏,遍地蕭瑟,地裏都是白茬子,剛種下去的麥子,還沒有長出苗來,隻在零星的一些地方,有那麽一點點嫩黃的綠色。


    時間接近傍晚。涼風吹來,嗖嗖地響,那西沉的殘陽。讓人瞬間就陷入無盡的傷感之中,直覺得人生落寞而空寂,活著似乎是一種無聊的罪過。


    又往前走了一段時間,太陽已經落山。氣氛更顯悲涼,農田變得數落,樹木多了起來,遠近少有人家出現。隻偶爾在野地裏望到一兩點燈火。


    這個時候,爺爺看看天色,就提議先就近找個地方打尖,吃點東西,等月亮上來之後再繼續往前走。


    爺爺的話,自然是得到了我們的同意,畢竟我們都出來半天了,一直湯水未進,這時候是著實有些餓了。


    但是這附近又似乎沒有什麽人家,這下可怎麽辦是好呢?難不成要在野地裏打尖不成?


    不過,我們的運氣也算是不錯,正說著呢,前頭就看到一片黑樹林,隱約見到裏麵似乎有仿佛。好像是有人家,到了近處一看,發現果然是一處院落,隻是那院落似乎已經荒廢很久了,大門鬆垮垮地耷拉著,院子裏的老槐樹長得很高,雖然掉光了葉子,但是依舊黑乎乎的一大片,再者就是院子裏遍地都是半人高的蒿草,使得那地方看起來很有些陰森。


    但是,畢竟是個院子,而且那屋子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塌漏,實在不行,就在那院子裏清理出一塊地方來,也是可以休息的,總之比外麵的野地裏要好一些。


    當下車子停下來,我和林冬塵先打著手電筒,拿著鐮刀進了院子,大概看了一下,感覺除了蒿草比較多之外,其他的都還行,就是那側屋,還有堂屋的門都是黑洞洞的,有點瘮人。


    不過我們也不準備進屋,就在靠近大門的地方,砍倒一片蒿草,清理出一塊地方來,然後讓爺爺和邵奶奶都進來,就著蒿草墊子上坐下來,然後生了一堆火,準備燒點熱水,讓兩位老人家好生吃點東西。


    這個當口,我就用手電筒照了照那屋子,發現屋子上半截是泥牆,下半截都是石頭壘砌起來的,由於年月日久沒人住了,那些石頭之間的紮縫土都掉了,使得石頭縫隙很大,看起來總有些藏汙納垢的意思,不知道有什麽東西鑽在裏麵。


    正看著呢,爺爺點起旱煙袋,抽了一氣兒,起身也看了看四周,隨即便是有些感歎地對邵奶奶道:“邵紅妹子,您看這地兒怎麽樣?我怎麽覺得有些古怪?”


    聽到爺爺的話,邵奶奶也就站起來看了看,隨即微笑道:“還行啊,沒多少陰氣,估計是家裏的老人去了,兒孫們又不願意住,就一直空著了。這種房子,俗話說叫後福堂,那些娃子不懂得享老人的後福,把這裏荒廢了,也是可惜。”


    “那倒是了,不過這房子給我的感覺,總有一股戾氣,你有沒有察覺出來?”爺爺看著邵奶奶問道。


    兩個老人都是個中高手,這會子他們聊起來了,我和林冬塵就隻有聽著的份兒了。


    “戾氣?”聽到爺爺的話,邵奶奶仔細看了看四周,隨即卻是皺眉對我道:“一手,你把那手電筒照照那石縫裏給我看看?”


    聽到邵奶奶的話,我於是把手電筒再次照向那些石縫,然後仔細一看,居然在那石縫裏麵,看到了一些灰白色的條狀物,這引起了我的好奇,邵奶奶也是顫巍巍地走了過去。


    然後我們過去仔細一看,發現那東西似乎是什麽動物的糞便,然後邵奶奶撚起一小塊,在鼻子前麵嗅了一下,不覺是說道:“好大的一條屋?,這是要上百年才有的道行啊。”


    “嗯?”被邵奶奶這麽一說,爺爺也是看了一下那蛇糞,不覺是皺眉道:“這,可不是要出事了麽?屋?護家,說不定等下要出岔子,我又沒帶家夥什來,這可不太好,要不咱們還是趕緊出去吧。”


    爺爺的話,把我嚇了一跳,琢磨著莫不是等下會有一條大蛇要出來襲擊我們?


    尋常人可能都不太了解“屋?”的概念。實際上,這是農村很流行,很廣泛的一個說法,那就是,在家裏出現的蛇,那不叫蛇,那叫屋?,對於屋?,這是來給家裏送靈氣,送富貴的,不能傷害,隻能將它請走,或者是任由它帶著,和它和平共處,而如果傷害了屋?呢,不但會讓自己家的運氣變壞,說不定還會遭到屋?的報複。


    不過,一般來說,屋?都是比較小的,似這種可以拉出指頭粗的糞便的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從這糞便的大小來看,那屋?起碼也得大臂粗細了,指不定都有碗口粗,那是什麽狀況?一條大蛇,很大的蛇!


    而屋?又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會護家,把主人家的院子當成自己的領地,陌生人,或者是壞的動物進來了,它就會去攻擊,所以,如今我們冒然進入了這個院子,對於那屋?來說,無疑就是入侵者,所以,說不定這會子,那蛇已經在暗處頂著我們,準備冷不丁咬上一口了呢。


    但是,也就在我們正擔心的時候,邵奶奶伸手到那牆縫裏麵又摸了摸,然後抓出一把幹燥的蛇糞,再次嗅了嗅,這才對我們道:“放心吧,沒事的,這裏安全著呢,看這蛇糞的幹燥程度,估摸著起碼是幾個月前的,這屋?肯定就已經走了。”


    “走了?怎麽會這樣?”邵奶奶的話,讓爺爺有些不解。


    正好這個時候,東天上一輪圓盤一樣的月亮晃悠悠地升上來,然後我下意識地抬頭往那老槐樹上看了一下,一看之下,竟是發現那裏有一條白亮的東西,模樣很像是一條蛇。


    這個狀況嚇得我一跳,連忙攥緊鐮刀,指著那東西,對爺爺他們道:“快看,沒走呢,就在那裏,樹上!”


    聽到我的話,爺爺他們也是一驚,立時回頭去看,也都是嚇了一跳,連忙向後退,但是,我們退開之後,好半天的時間,卻發現那樹上的蛇都沒有動彈,而且,夜風吹拂之下,那蛇的尾端,似乎還在晃蕩著,隱約還有“吱吱”的響聲。


    這個狀況讓我一陣好奇,不自覺用手電筒照過去,結果一看之下,不由有些呆住了。


    那樹上的確是一條蛇,但是不是活的,而是蛇皮,蛇褪掉的皮,看那樣子,起碼也得有大臂粗細,而且蛇皮的顏色如玉一般,散發出瑩瑩的光澤。


    當時看清楚這個狀況,爺爺就帶著我們一起走了過去,用樹棍把那蛇皮夠了下來,細細一看,發現那的確是好大一條蛇,估計就是不久前褪下的皮,隻是,讓人感到不解的是,那蛇皮居然少了一截,尾巴那兒缺了足足有一米長,而那缺少蛇皮,左右找了半天都沒能找到,後來爺爺仔細看了看那蛇皮的斷茬,竟是有些愕然地對我們道:“這是,本來就缺這麽一段。”


    “啥意思?”爺爺的話,讓我有些不解。


    “就是這蛇脫皮之前,這尾巴就被人給斬斷了,”爺爺皺眉說著話,伸手撫摸那蛇皮,有些感歎地說道:“這顏色,是玉?啊,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竟是傷了它。不然這要是一條完整的蛇蛻,可就值老錢了。”


    “這個還值錢?”我疑惑地問道。


    “哼,你小孩子懂啥?這個可是很名貴的藥材,比人參還貴,”爺爺說話間,把那蛇皮遞給我道:“好生收著,回頭帶回去給你姥爺,不把他開心死才怪。”


    聽到爺爺的話,我點點頭,接過蛇皮,擱手裏摸了摸,發現那蛇皮已經有些發硬了,厚度也不像尋常的小蛇,的確是不一般的東西。


    當下我把蛇皮收起來,爺爺他們就重新圍著火堆坐下,準備吃點東西,然後繼續趕路。


    但是,讓人沒想到的是,就在我們剛坐下不久,突然就聽到牆頭外麵,竟是傳來了“嘩嘩嘩——”一陣跑動聲,聽那聲音,似乎是有人在牆外的蒿草裏麵飛快地奔跑。島見序號。


    這個狀況讓我們都是一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下意識地都站起身來,然後就在這個時候,隻聽遠處猛然傳來“救命——”一聲慘叫,爾後就沒了聲息了。


    這下子,我們大約都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不自覺都是提起工具,往門外趕,結果就在這個當口,就聽到“嘭——”一聲悶響,那院子堂屋的木門,居然是毫無征兆地,一下子倒了下來,瞬間現出了一個黑洞洞的門口,如同一隻巨大的嘴巴一般,似乎是要把我們吞掉。


    見到這個狀況,饒是爺爺和邵奶奶都是經驗豐富的老行家,也是有些傻眼,愣了半天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能是拉著我們悄悄往大門外麵退,結果,就在我們剛退到大門外麵的時候,就聽到那堂屋裏麵居然是突然傳來“嘿嘿嘿——”一陣低沉尖細的笑聲,那聲音聽著就好像有個女人在捂著嘴嘲笑我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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