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一聲脆響,凳子倒了,腳底一空,脖子上的繩子瞬間一緊,全身的重量立時壓上來,我立時隻感覺脖子一緊,被繩子勒得生疼,下意識地就想要伸手去扒拉那繩子,但是讓我沒想到的是,這個時候卻突然感覺大腦一陣暈眩,兩手晃蕩了幾下,愣是沒能抬起來,不聽使喚了。


    然後這個當口,我猛然想到的一個事情,那就是,上吊死亡,似乎和窒息死亡,並不完全是一回事兒。這個事情我在生理課上似乎學到過的,據說上吊死亡的人,主要的死因,其實不是窒息,而是因為繩子勒住了脖子上的大動脈,造成了大腦缺氧,最後一般是因為大腦缺氧先暈眩掉,爾後才是窒息的時間,最後死亡的原因,其實是綜合原因。


    看來書上的說法沒錯,因為現在就感覺兩眼冒金星,大腦一片暈眩,身上都有些麻木了,窒息還是其次的感覺。


    我草,你,你沒事吧,恍惚之間,我似乎還聽到了三胖子的話,但是下一刻,我發現我耳朵也開始嗡嗡響,全身的感官都有些錯位,亦或者是失靈了,那種感覺真的很痛苦,我很想現在就停下來,但是我自己卻已經做不到這一點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之後,一分鍾,亦或者是兩分鍾之後,我已經兩眼發黑,開始出現幻覺了,整個人的意識都有些模糊了。


    或者,真的是我自以為是,估計錯了,七分鍾的時間,對於上吊的人來說,應該已經是足夠吊死了,原先我還以為自己起碼能夠堅持十分鍾以上的,但是,沒想到的是,居然三分鍾不到,我就已經不行了,感覺自己似乎真的要死了,知覺漸漸離自己遠去,一種死亡的恐懼感從心底洶湧襲來。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我已經有些麻木的軀體,不知道為什麽,猛然感覺到一陣的陰涼,恍惚之間,似乎有人拉住了我的手,然後拚命地把我往下拽,似乎是想要早點把我勒死掉。


    那手如同鐵爪一般,陰森的涼,冷得透心。


    我想要掙開手,但是卻不想那鐵爪越抓越緊,幾乎挖進我的肉裏麵來,最後也不知道怎麽了,突然之間,就感覺右手的鐵爪似乎是一股暗流一般,猛然化為細水鑽入了我的手臂之中,一股磅礴而凶悍的意識湧入我的大腦之中,然後我眼前的畫麵突然從完全的黑色世界,開始了一係列快速而混亂的改變。


    最初的時候,看到的是,似乎是陳玉的臉,她和我一樣,脖頸上掛著繩子,吊在我的麵前,和我麵對麵,正在滿臉詭異的笑容看著我,然後就見到她緩緩地張開了血紅的嘴唇,吐出了一條條長長的舌頭,向我臉上舔了過來。


    我感覺我臉上的肌肉都在下意識地抖動著,想要躲開她的舌頭,但是卻壓根就動不了,但是,也就在這個時候,陳玉的影子如同一片煙雲一般消散了,然後我看到了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小女孩,被陳玉抱在了懷裏麵,她旁邊還站著一個麵容有些模糊的男人,一家三口人,有說有笑的,場麵充滿了幸福感。


    可是,幸福的場麵沒有持續多久的時間,突然有一天,雷霆交加的雨夜,那個男人發瘋一樣,把陳玉按在了床上,死死地掐著她的脖頸,瘋狂地大笑著,陳玉拚命地反抗,將男人蹬開了,但是男人卻突然抓起旁邊的孩子,摔到了地上,也就在這一瞬間,陳玉從床上跳起來,伸手抓起了桌上的菜刀,朝著男人的脖頸上瘋狂地砍了下去。


    噗


    血,如同噴泉一般飛濺出來,男人搖搖晃晃,倒在了地上,但是卻似乎並沒有死去,而是四肢著地,如同一條水蛇一般,貼著地麵遊走了。


    陳玉抱著已經摔暈過去的孩子,駭然地看著這一個場麵,發瘋地衝入了雨地之中,逃出了家門。


    哪裏走,欠我的債,到底還不還?!雨裏,一個兩眼血紅的黑影,在她身後緊緊地追趕,陳玉驚得渾身哆嗦,給那個黑影跪了下來。


    吃下去,就饒了你們母女的命!黑影給陳玉遞過來一個瓶子。


    陳玉顫抖著手接過來,把裏麵的東西倒進嘴裏吃了下去,但是隨即卻是猛然渾身一陣劇烈的戰栗,倒在了地上,爾後那個黑影嘿嘿冷笑著,把她懷裏的孩子提了起來,大笑著看著孩子道:哈哈哈,三陰童女啊,哈哈哈


    呼又是一道黑影從黑暗中衝出來,猛然抱住了那人的兩腿,將他拽倒在了地上,與他扭打成了一團。


    哇哇哇媽媽


    雨聲,雷聲,還有閃電,交織成一片,幼小的孩子,滾到了陳玉的身邊,無助地哭泣著,遠處卻是一個你死我活的場麵。


    一切都是那樣的混亂,完全不知道這是在做什麽。


    難道說,這是陳玉的記憶麽?可是,為什麽是這樣的場麵,她坐牢之前,和她丈夫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那個黑影又是誰?他說的三陰童女是什麽?難道是季北川麽?


    嘿嘿嘿謝謝謝謝啊,你要來陪我嗎?畫麵再次轉換,又看到陳玉如同一條壁虎一般匍匐著趴在牆上,抬頭伸著舌頭看著我,血紅的嘴唇咧來著,兩眼放出綠色的光芒,神情怪異到了極點。


    這裏麵的很多事情,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畫麵回到了季北川的背影,她那樣沉靜地站著,抬眼看著遠方,似乎已經看透了人生。


    她心裏到底在想著什麽?陳玉的死,和她到底有沒有關係?


    我的眼睛裏揉不下沙子,但是,如果陳玉的死,真的和她有關係的話,我要怎麽辦才好?去揭發舉報她嗎?可是,我能夠做到嗎?


    季北川,你這個謎一樣的家夥,心底到底都在想著什麽?為什麽你什麽都不和我說?


    我發現自己似乎流淚了,然後意識徹底模糊了,天昏地暗,這是腦死亡的征兆麽?


    一道清明的天光從遙遠的天穹深處照下來,落在我的身上,也落在季北川的身上,季北川獨自一人,踟躕地往前走著,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我感覺心裏一陣陣的悲涼,為了她,也為了我自己。


    死了麽?我這是死了麽?原來死亡是這樣的一種感覺麽?


    我現在是否也已經把舌頭伸了出來,麵孔變成了鐵青的鬼樣?我堅持到了第幾分鍾了?


    小川,我是你娘嗬朦朧之中,突然想起了陳玉那天見到季北川的場景,想起了她流淚呼喚季北川的模樣,突然之間,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她似乎比季北川還可憐。


    她真的是把她的丈夫殺了麽?然後她瞞著季北川蹲了十年的大牢?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可以想象,這十年來,她在大牢裏麵,唯一的念想,應該就是季北川了。


    曾經多少個日夜,望著頭頂那一扇小小的天窗,或許她也有過悔恨和自責,但是,一切都已經不可能再來一次了,這就是人生,這就是命運,這就是折磨。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之間,我感覺心裏很疼,針紮一樣的疼,似乎有人正在抓著我的心髒用力地揉捏著一般,一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那是將死時刻的肌體反應,但是,片刻之後,我猛然間意識到情況不太對勁,那是一種真切的疼痛,真的有人在捏著我的心髒,不對,確切說,是什麽東西鑽到我的身體裏麵去了,現在正在我的五髒六腑裏麵四下鑽騰著。


    我痛不欲生,已經瀕臨麻木的意識,被這樣的痛苦刺激著,瞬間又活了過來,然後,就在我極力掙紮的瞬間,又是那道清明的天光照下來,這一次,不光是照在了我的身上,甚至照得我身體都有些透亮,然後我低頭看時,赫然看到自己的體內竟然有一隻綠油油的,指頭長的蟲子在裏麵蠕動著。


    這,這是什麽?


    但是,也就在這個時候,猛然之間,那天光熄滅了,而那蟲子似乎也停下來了,疼痛暫時緩解了,我的意識再次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了,模糊和黑暗,占據了我的世界,我的知覺越來越遠,越來越淡,直到最後什麽都沒有了。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的時間,最後醒來的時候,我所聽到的聲音,卻不是屬於三胖子的。


    一手哥哥!一手哥哥!


    有個聲音在我耳邊拚命地喊著,同時我感覺到有人在按壓的我的胸口,恍惚之間,嘴唇上似乎還傳來一陣軟軟滑滑的感覺,窒息而停歇的氣息,突然就得到了加持,我不自覺張開嘴巴,猛烈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爾後緩緩張開眼睛醒了過來,看到了一張熟悉的小臉。


    季北川,怎麽會是她?!


    驚愕之下,我想要坐起來,卻發現全身發麻,連一絲力氣都沒有,好在視線的餘光掃視之下,我看到了三胖子手裏攥著電子表,正滿心緊張地站在季北川的後麵。


    我的老天,可嚇死我了!見到我醒過來,三胖子像是見到了親爹還陽一般,上來一把抱住我,差點哭了出來。


    劉一手啊劉一手啊,你這個孬蛋,你他娘的要是真死過去了,你說我這下半輩子可要怎麽活啊?三胖子捶著我的胸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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