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當我們吃過早餐,跟隨五公公、靈兒的阿爹雷大漢走出那扇古老的祠堂們時,我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大跳。


    山門外黑壓壓的站著一大群人,各大寨子的寨首和青壯年男丁全部到期了。他們像昨晚一樣,背著獵槍,拿著鋒利的砍材刀,全場鴉雀無聲,在等待著總寨首五公公的安排。看著麵前這些表情凝重的山裏漢子,我為嶺南村裏各個寨子的人居然有這麽強大的凝聚力而震撼。


    五公公清了清嗓子,將苦海大師和若苦留在了祠堂,並沒有安排其他的人與我們同往,與我們同去的隻有雷大漢和靈兒。我們一行五人在大家的目送下走出十裏坡的竹林,向著五裏亭寨子的方向走。


    我、柳如霧、小虎、靈兒父女是帶著口罩,穿著長筒膠靴進入五裏亭寨子的,寨子裏行人絕跡,一片死寂,就連家禽家畜的叫聲也不曾聽見。一種陰森森的氣氛籠罩著整個寨子,眼前的景象猶如人間地獄,令人發指。


    寨子裏橫七豎八的躺著很多具屍體,有老人、有婦女、有小孩,慘不忍睹。空氣裏,混雜著死鼠和死人的臭味,還有拜神驅邪的香燭的味道。或許,這個寨子裏最後的一個死亡者在目睹死亡之後還曾在寨子裏燒過紙錢和香燭。


    我在心裏歎息,災難來臨的時候,人們毫無察覺,也沒有任何防備,沒想到一場滅頂之災這麽快的逼近又這麽快的上演了一場慘絕人寰的悲劇,生命何其脆弱。


    靈兒不敢走進寨子,我讓小虎留在了寨子外麵陪她。而我、柳如霧、雷大漢戴著口罩和厚厚的橡膠手套,穿著長筒膠靴帶著想揭開死亡真相的渴望走進了這座人跡滅絕的寨子。


    說實話,長成這麽大,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非正常死亡的人,看到這麽恐怖的場麵。我強忍著胃裏劇烈的翻騰一路仔細的搜索,看現場有沒有凶手留下的蛛絲馬跡。


    我在寨子的水井裏發現了很多死老鼠。死老鼠隨著井水一沉一浮,已經發白發脹。我哇地一聲跑開了,蹲到牆角角裏幹嘔起來。


    其實,這個時候,這個寨子已經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大肚子的死老鼠,還有越來越多呆滯、行動遲緩的病鼠源源不斷地從地下冒出來。


    我和柳如霧、雷大漢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人和畜生死光了,居然連隱藏在地下的老鼠也難逃這滅頂之災?這究竟是人為還是不幹淨的東西在作祟?


    雷大漢帶著我們把所有的屍體確認了一遍之後,告訴我們:“寨子裏沒有田荊南的屍體。”


    這就怪了,五裏亭寨子總共才十幾戶人家,我們把每個角落幾乎都尋到了,依然不見田荊南的蹤影。


    莫非這個田荊南先知先覺,在死亡的魔咒降臨寨子之前獨自一個人跑了出去,得以生還?假設是這樣,他為何又不見蹤影?


    我覺得再留在寨子裏沒有任何的實際意義,看著倒在身邊的脹肚子死老鼠越來越多,心裏作嘔,一刻也不想再停留,招呼著柳如霧、雷大漢退出了寨子。


    出了五裏亭寨子,猶如走出地獄。我摘下口罩,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口氣,強自平複著內心的悸動,好一會兒,方才恢複過來。


    柳如霧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雷大叔,五裏亭寨子的鄉親死於中毒,毒源來自寨子裏的那口水井。至於誰是下毒的人,隻有找到了田荊南才會清楚!”


    我讚同柳如霧的觀點,這個該死的田荊南竟然成了突破口,成了這個寨子裏風尖浪口的頂尖人物!


    雷大漢默默地點了點頭:“柳姑娘,那五裏亭寨子裏這些屍體如何處置?”


    柳如霧說得斬釘截鐵:“用火燒,不能掩埋,提防有人會感染。”


    大約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我們又回到了五公公家的祠堂裏。祠堂門口依然還是那群黑壓壓的人群,沒有散去。


    柳如霧將情況跟五公公說了一遍,五公公迅即做出了安排,全寨十八歲到五十歲之間的男人帶著武器進山,全力搜尋田荊南的下落,如遇到危險,以放火為號。


    五公公將進山搜尋的人分成了五個小組,每個小組五個人,分別搜索嶺南村五個寨子附近的五座山頭。我們五個人被分了開了,每人跟著一個小組進山搜索。


    我被分到了和靈兒的阿爹雷大漢一個小組,負責搜索打虎寨的所有山頭。靈兒本來不在計劃之列,可她強烈的要求跟我們進山,雷大漢見拗不過她,答應下來。


    五公公最後強調,所有的搜索隊員必須注意安全,不管是什麽情況,天黑以前必須趕到祠堂門口集合。


    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跟著雷大漢父女、還有另外三名打虎寨的青壯年男子走進打虎寨的茫茫大山。大山裏山高林密,不時有山風吹來,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擔心會有情況在我們這個搜索小組發生,這預感非常強烈,有些莫名其妙。我不敢說出來,怕引起隊員們的恐慌。


    山林裏的一切在我的眼前,黑暗無邊,看起來有點詭異。山氣陰寒,彌散在林間,滲進衣服裏。偶有風吹樹葉的撲簌簌聲,除此之外就是我們六人的腳步聲了。


    雷大漢走在最前麵,腳步穩健,一看就知道是常年翻山越嶺慣了的山裏漢子,我知道在林子裏走路,哪怕就是白天,也很容易迷路,我隻有拚命加快腳步跟著他。


    為了減輕心中的焦慮,我有話沒話的找雷大漢說話。


    “雷大叔,這山叫什麽山啊?”


    “絕命嶺。”雷大漢頭也不回。


    我心中一驚:“絕命嶺?這山名怎麽這麽恐怖?有什麽淵源嗎?”


    “沒有,我不知道,一代一代沿襲下來一直叫這個名字。”雷大漢話語依然冰冷。


    雷大漢忽然停住了腳步,舉手示意大家不要做聲,似是在用耳朵在用心的聽什麽,大家都停了下來。


    這靈兒的阿爹不會長著一雙順風耳,能聽得到十裏八裏之外的動靜吧?我瞧他那全神貫注的樣子,心裏猜想。


    雷大漢仔細的聽了一會,說道:“你們看這前麵,這裏不禁有折斷的樹枝,新長出的草還有被踐踏過的痕跡。我想這裏一定有活著的動物從此走了過去,是人是動物目前還看不出來……”


    這個雷大漢還真的厲害,觀察仔細,我怎麽就沒有看出來?我在心裏嘀咕。


    靈兒好像能夠看透我的心事一樣,附在我耳邊悄悄地說:“林大哥,你不必奇怪,我爹這是專業!”


    我伸了伸舌頭,忽然聽到雷大漢在叫我:“小林……”


    我趕緊答應。


    雷大漢說:“一會兒沿著這被踐踏過的痕跡,我帶著大狗、二傻往左,你和靈兒、三柱三個個往右,注意看兩邊的草叢和灌木,有沒有被踩踏或者重物拖過的痕跡。我估計這痕跡失蹤最後的去向不會連著山道兩邊,那樣目標太大,暴露的可能性高。我想,會是在這山林深處的某處。”


    我答應下來,帶著靈兒和三柱貓著腰就往右邊走,一邊走,一邊仔細的用眼神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雷大漢不在身邊,靈兒話多了起來:“林大哥,你知道嗎?這個山裏我一個人也曾來過好幾回,有一回我還打到了一頭很大的野豬……”


    “你不知道那野豬有多凶猛,中了槍之後居然還飛奔了幾個的山頭,急得我啊,背著獵槍就追了下去……”


    我一邊與靈兒敷衍一邊仔細的察看動靜。


    走在前麵的三柱忽然就停了下來,接著我就聽到了從他嘴裏發出的一聲怪叫:“死了一地啊,死了一地,哎喲我的娘。”三柱喊著娘,臉色變得蒼白可怕。


    我順著他的喊聲向前望去,眼前的情形嚇得我魂不附體,拉著靈兒飛快地向後退了幾步。


    我又停了下來,懷著好奇,壓著恐懼,順著往前走了幾步,剛才的情形又出現在了我的麵前:一大片的屍體……


    當然不是人的屍體,有鳥、山雞、鬆鼠、黃鼠狼、野兔、野貓、蛇,甚至還有兩匹狼。這些山禽野獸死得血肉模糊,肚皮翻開,羽毛內髒飛得到處都是。許多蟲子聚在這些屍體旁啃食,好像還有許多蟲屍。那簡直是個人間地獄。


    靈兒喃喃自言自語:“天哪,怎麽會這樣?從前總是有人說在山裏聽見過狼叫,可從來都沒誰真的見過。原來還真的有狼?”


    我懷著極大的恐懼,遠遠地望著那些血肉模糊的屍體,冷靜下來。這也太奇怪了,莫非這山中還有什麽凶蟲猛獸出沒,竟然連同類也不放過?不對,如果這些動物遭受凶蟲猛獸的襲擊,不可能全部死在了這裏,肯定會屍骨無存。


    我做出了決定:“靈兒,你鳴槍告訴你阿爹,要他迅速的趕過來,這邊有情況!”


    靈兒將獵槍上了膛,正欲向天鳴槍,被三柱一把就抓住了:“不行,你這一鳴槍,就等於暴露了目標!你們想想看,如果我是田荊南或者這個不明的物體,還會讓你們跑過去活捉嗎?”


    三柱的話很有道理,靈兒放下了手中的獵槍。


    三柱說道:“林大哥,你和靈兒在這裏守著不要動,我去找雷大叔過來。”


    話一說完,三柱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重重密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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