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好,我馬上來,你開門。我關掉手機,本想叫醒成東林與我一道同去,可看到成東林翻個身又睡著了,那胖子在電話那頭又叫得急,雖然素味平生,可我已經答應了人家。


    我起身、穿鞋、邁步,一氣嗬成,打開門衝了過去,推開他的房門一看,隻見那胖子蜷縮著身子蹲在門邊,用手捂著眼睛,身上瑟瑟發抖。聽到我進來的聲音,他用一根手指朝窗的方向指了指,我順著他的手勢看去,果然看到窗外依稀有一個白色的“人影”,一張女人的臉貼在窗上,正在向裏張望,由於光線實在太暗,我無法分辨這張臉到底是什麽樣的,但那無疑是一張猙獰的“女人”的臉。


    冷汗一下子從四麵八方沁了出來,我頓時感覺渾身濕漉漉的,心髒猛烈地撞擊胸腔,好在我尚有一分理智,扶著牆跌跌撞撞向前摸索,按著了電燈開關。燈亮了,那影子卻悠忽不見了。


    我衝到窗口,向外望去,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物體在不遠處晃動。我不假思索地拉起胖子說:好象在外麵,我們出去看看!


    矮胖子看見我來,已經不象剛才那麽害怕,站起身跟著我衝到走廊外麵,蹦蹦的往樓下跑,朝賓館後麵園子的方向追去。


    雨已經變小了,卻給這本就黑暗的夜晚帶來一絲朦朧,使得樹木花草顯得十分妖異,樹木叢中正是那個“白衣女人”,她走得很慢很慢,但又感覺輕飄飄,還不時發出“吼吼吼”的聲響,象嚎叫,象喘息,象哭泣,又象是幾種聲音的混合,令人產生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冷汗混雜著雨水濕透了全身,我從心底裏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寒意。而身旁的胖子嚇得牙齒打架,聲音清晰可辨。


    我們躡手躡腳地跟蹤著,沒想到,這個柳林賓館後麵的園子還真不小,曲折蜿蜒,好象走不到盡頭,在這麽的一個黑夜裏總會讓你產生一些恐怖的聯想,加上這個不知是人是鬼的女人在前方隱隱綽綽的引路,象是要把我們帶往幽冥世界。


    這時,我覺得肩上突然搭上了一隻手,連忙回頭,卻是那個胖子,他低聲說道:怎麽不見了?


    果然,一直飄忽在前麵的那個白衣影子不見了,我不由得腳下一滑,象是踩到了一樣什麽東西感覺很柔軟,隨著一聲嘶叫,一隻貓竄了出來,把我們嚇得夠嗆,不由的停止了腳步。


    胖子搭在我肩頭的手將我使勁往回拉:算了,我們還是回去吧,我害怕……


    雨夜裏,胖子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汗水,全身已經濕透,我歎了一口氣:好吧,我們回去!


    回到房間,我重有走進浴室洗了一個澡,方才上床睡著了,還好,睡下之後平安無事。


    我第二天清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多。我穿起衣服,看了一眼尚在熟睡中的成東林,不忍叫醒他。這麽多天了他跟著我千裏奔波,也夠辛苦的了,何況,我們還碰到那麽多讓人提醒吊膽,心膽俱裂的事情?


    就讓他再多睡一會吧?我在心裏想。


    我走進浴室,關上了門,盡量將水龍頭的水流量放到最少,以免驚醒了成東林。洗漱完畢,我悄悄地打開房門,將門帶上,輕輕地溜了出去。


    來到走廊上一看,我看到張剛、成東林、柳如霧住著的房子依然還是關著的,或許他們也還都在熟睡中吧?我沒有敲門,我有一個想法,就是想到昨夜和對麵房子裏見到女鬼那胖子去過的賓館後麵園子裏看一下,看昨夜到底有沒有留下什麽蛛絲馬跡?


    直覺告訴我,這個賓館真的有鬼魂存在,昨夜,絕對不是夢。


    我走下樓梯,來到一樓的大廳裏,仰麵就碰上了那個美豔的老板娘,依然是給我很驚豔的感覺,手裏頭拿著那串紫檀佛珠。


    她朝我笑笑:年輕人,早啊!昨夜睡得還好吧?


    就在昨夜,我還一度把那胖子看到的女鬼跟她聯係在一起。她的笑容裏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我無法形容。


    見她招呼,我不能失了禮數,趕緊應道:老板娘,早!


    她又淺淺笑道:你們同來的幾位客人還沒起床吧?你是不是要先吃早餐?


    我答應一聲,跟著她來到飯廳,發現對麵房子裏的那個胖子已經在吃早餐了,我點頭跟他招呼,也算是熟人了,昨夜畢竟曾一起曆險。


    整個飯廳吃飯的隻有我和矮胖子。


    美豔老板娘站著的時候嫻靜似水,可做起事來幹淨麻利,一個人忙裏忙外,嘴裏還不停地跟我們嘮著家常,我見閑著沒事,心裏又有太多的疑惑,就和她閑聊起來。


    原來,這個美豔婦人竟是一個寡婦!十年前,她嫁給了她的老公,兩人相依為命,憑著自己的勤勞的雙手,又借著南寧市旅遊開發的光,開了這家方圓幾十裏小有名氣的家庭旅社,家境漸漸富裕起來。


    很遺憾的是,她和老公結婚幾年了一直沒有小孩,不過老公一直待她很好。結婚幾年後,老公在一次開車進貨的途中出竟然出車禍死了,她也沒有改嫁,打理著這個小賓館。


    說到這裏,那美豔老板娘用手絹抹了一抹濕潤的眼睛,隨即笑道:看我,說著說著就哭上了,讓你們見笑了,你們有空可以到我們園子裏轉轉,那裏雖然比不了蘇州的園林,倒也種了些花草樹木,現在剛好春夏之交,院裏的花開得正豔;園裏還有個水塘,那些都是我丈夫活著的時候布置的,唉……。說完離開飯廳往大廳裏走了。


    我突然有了一種淒楚的感覺,想起剛才和美豔婦人的談話,可以感覺出這是個不幸的女人,一生的境遇甚為坎坷,但對生活卻還是充滿了熱情。


    我不禁對這個女人崇拜起來,為昨夜自己曾經還把她當成黑夜裏的女鬼而後悔。


    吃罷早飯,那胖子站了起來,揩盡嘴角的飯餡之後,露出一個獻媚的笑容:兄弟,不如我們真的到後園裏去看一下吧?昨夜,我看得不是很清楚,想想依然害怕……


    看他那副表情,我知道他餘悸猶存,想了想答應了。


    我和胖子走進柳林賓館的後花園,還真如昨夜黑暗裏看到的那樣,這個園子的確不小,曲折蜿蜒,象走不到盡頭。園子裏小道迂回曲折,道旁的小花競相開放,在雨後的清晨顯得嬌豔欲滴。這何曾有一絲詭異的現象?我和胖子停了下來,相互望了一眼。此刻,我懷疑昨夜的真實,是夢境吧?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折轉回來,經過飯廳,來到大廳裏,我一眼看到,柳如霧已經起床了,此刻正站在大廳裏左牆角處的那個木櫃前,如昨夜一樣,正盯著那些小木盒看,美豔婦人站在一旁淺笑低吟。


    我看到柳如霧在那木格子裏隨手取了一個木盒子,一股若有如無的檀香味猶如昨夜一樣沒入我的鼻中。


    我快步上前,從柳如霧手中拿過那個小木盒子,心裏詫異萬分:怎麽如霧對這一個木盒子如此癡迷萬分呢?


    木盒子有半尺見方,兩尺來高,拿在手裏竟有些發沉,我思量著,這木盒子裏該不會裝的是一個什麽古董吧?既然柳如霧如此癡迷,倒不如打開看看,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寶貝?


    我輕輕地揭開盒蓋,裏麵的東西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是一盆花?不,應該是一株草。在這封閉的木盒子裏,這株草為何長得如此青翠欲滴?我悄悄地用手捏了一下葉子,驚愕的發現,居然是一株真草,那股若有若無的檀香味就是從草的莖葉上散發出來的。


    這……這株草還長得真的是別致好看!我有些違心的笑道,拿著花盆的手瑟瑟發抖。誰會把一株草放到密封的盒子裏養呢?除非這人精神有問題,我心裏想著眼睛悄悄地想那美豔婦人望去。


    那美豔婦人正若有所思的望著我手裏捧著那盆草微微笑著,眼波流轉,別有一種韻味。


    喜歡嗎?這是絳珠仙草,產於三生石旁……美豔婦人說得很輕,似乎怕驚動了我手裏的那盆草。


    嗯。我和柳如霧都點了點頭,我沒有注意到的是,身旁的柳如霧眼中放出此刻竟然別樣的光芒。


    三生石?絳珠仙草?好漂亮的名字!我喜歡它青翠欲滴的莖葉,還有這頑強的生命力。柳如霧從我的手中輕輕接過那盆草說道。


    說實話,我並不喜歡這盆草,它長得像一個孤寂落寞的靈魂,青翠欲滴的葉子裏居然有一種令人討厭醒目的墨綠色,它讓我想起了,兩度從我刀下逃脫的亡靈殘留在我刀上那墨綠色的血液。


    人活一世,花開一時,誰都在努力為自己能生活在這個世上掙紮著。可又有誰能記得三生石旁,絳珠仙草畔許下生生世世的諾言?你瞧我,本來和老公相約執子之手,白頭偕老,可誰又知道,大難來臨各自飛呢?


    美豔婦人說著話,似欲又滴下淚來。瞬間,我又有一種可憐她的情愫在心中緩緩流淌。


    美豔婦人走上前來,從柳如霧手中接過那個木盒子,將那盆草拿了出來,放到了大廳的茶幾上,那株草似乎聞到了久違的大自然氣息,愈發嬌嫩欲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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