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完了,又要遲到了,欣欣你快起床啊!”似水從床上跳了起來,抓了幾下蓬鬆淩亂的頭發,扯著嗓子吼。她遲到已經不是三兩天了,這壞毛病總也改不掉!爬起來已經八點了,她急匆匆的洗漱換衣服就急衝衝的拽著陳欣欣跑去了畫室。陳欣欣的起床氣又來了,她板著臉很嫌棄的說:“你又不是今天第一次遲到,剛才鬧鍾響了你關了繼續睡,現在知道急了?”“咳咳~這個~我餓了,我去泡早餐奶,你喝不喝?”她直接扯開話題,就自顧自忙著弄早餐吃去了。她每天都在教室吃東西,還會分陳欣欣一半,大家都笑她,說她像陳欣欣的小跟班、保姆。可她並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她把陳欣欣當朋友想好好照顧她。


    她在吃著早餐,不知不覺中冷君已經出現在她身後,說:“幾點了都上課多久了還在吃?”


    “額,今天起晚了,沒吃早飯,我餓,等我吃完就畫,嘻嘻”。她嬉皮笑臉的回答,臉皮可真夠厚!


    見她笑得這麽開心,冷君也不忍責備,語氣緩了一些,但還是一臉嚴肅道:“快點吃,吃完了幹活,以後起早點去吃早飯。”他滿臉的無奈,每次她都是這個樣子,唉~


    她有點不好意思了,馬上用手擦嘴巴,放下東西,拿出紙筆來,一本正經的說:“那我不吃了!”她一臉認真的樣子,讓冷君覺得好氣又好笑,也不好再責怪她。“你快點吃完再畫吧,真是的。”他又轉身走上了講台。似水在心裏偷著樂:哈哈,又逃過一劫!於是,又開始悠悠和陳欣欣共享早餐,感歎:“啊,陽光明媚,又是美好的一天!”


    這段時間她在畫室悶得厲害,打算和陳欣欣請假出去溜達,還慫恿了林蔚一塊出去玩,反正她請假就是跟冷君說一聲就搞定了,她一直覺得冷君是個很好說話的老師,這樣想著,她心裏美滋滋的!


    一下課,冷君就打算去吃飯了,眼尖的似水急了,喊到:“老師,你別走,我有事!”


    冷君回頭看了一眼:“有什麽事,說吧!”


    “嘻嘻嘻~”她賊嘻嘻的笑著說:“你先過來我再說。”


    “直接說吧,不說我走了啊,我不管了。”他很明顯不耐煩了。


    “別走,有事!我,我想請假,您可以給我簽個字嗎?等會我要出去。”看到他這個反應,似水有些無所適從。


    他皺著眉頭,又問:“什麽原因?”


    似水吞吞吐吐的說:“我,我反正,就是有事,很重要的事,我今天必須出去!”


    他假笑一聲立馬黑下臉來:“你先跟我說說什麽事,說清楚了我就讓你出去,別磨磨唧唧的浪費時間,別跟我磨,磨也沒用。”


    似水心裏一直嘀咕:他以前都是很爽快的啊,怎麽今天……吃火藥了?


    見似水不說話了,他大步走到她麵前,看著她的眼睛問:“有什麽事?很重要嗎?你要出去幹嘛?不是必須要辦的事情就不能輕易請假!你跟我說實話。”


    似水聽了高興得不得了,拿著請假條和筆晃了晃,說:“嗯,我就是想出去逛逛買點東西……這就是實話,給我簽字唄”


    他冷冷的說:“不行!”轉身就要離開教室。


    似水就衝到冷君跟前,伸開雙手攔住他的去路,可一米六的她身材嬌小怎麽能擋得住他的去路!他往左邊走,她也往左邊擋,他往右邊躲,她也往右邊攔,這樣的動作重複了好多次,他們兩個堵在門口僵持了一分多鍾,於是他直接從一樓樓梯走二樓樓梯轉角,扭頭說:“別磨時間了,磨也沒用,說了不讓請假就是不能請,這招對我不管用。”說完就走了……


    “哎呀,你就給我簽了吧,你不簽我就不走了!”似水一肚子委屈鼓著嘴巴,開始犯倔,直接把請假條拍在講台的椅子那裏,靠著椅子發呆,她就不信他不給簽!可是他真的就走了!


    她氣得跺腳,跺來跺去,就是不肯走,自言自語:“我就是要出去,你要是不給我簽我就等到下午上課。”過了一會兒,她坐在講台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四處張望,一手手托著下巴,一手指敲著桌子打著節拍,還哼起了歌。大概二十分鍾過去了,畫室的同學都走光了,就隻有她自己,眼看著和林蔚約的時間就要過去了,她直接衝去二樓辦公室,推門而入,用請假條捂住臉,喊:“報告,老師我要請假!”過了半分鍾沒聽到回答,她又小聲的說:“老師,我要出去,你就給我簽吧!”又過了一會,還是沒人搭理,隻有回音在附和著。她鼓起勇氣拿開捂在臉上的請假條,“啪”的拍在桌子上:“我保證很快就回來!”……“唉,沒人!”她掃了一周辦公室,轉身“踏踏踏”拖著鞋子走回了一樓,心裏一陣失落。剛回到一樓,有個男同學打飯走過,她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抓住人就問:“那個張老師在哪裏,我要請假,找不到他,你有沒有看到?”


    “哦,剛才我看到他在食堂打飯,現在應該在寢室,要不你跟我過去找他?”這個男生叫梁偉朋,是和她同一個班的學生,平時和她關係還算不錯,經常上課打鬧,喜歡開玩笑……


    “不了,算了吧,要不你看見他就跟他說我找他請假好了,唉。”她怏怏不樂的噘著嘴吧拖長哀歎聲,拖著步伐回到了講台的椅子上。這時,她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很顯然她被嚇到了,愣了幾秒才掏出手機一看,來電人“林蔚”。她劃過屏幕就開始抱怨“喂,他不給我簽,哎呀,出不去,氣死我了,要不你跟你同學先走吧……嘟嘟嘟……”她剛想回宿舍休息,就看到張老師從樓梯上蹦噠下來,心情一激動就衝了過去:“簽字,請假!你不給我就爬牆了啊。”


    “哎呀,我都跟你說了,沒事不能隨便再請假出去了,學校這段時間管的嚴……”他壓低了聲音又說:“你要是實在悶得慌在畫室待不下去了,偶爾請個假,放你們出去玩一會倒是可以,但是不能經常請假,你說說你這都幾次了?”她沒聽完就開始在心裏偷偷罵他了:出去怎麽了,平時可以隨便簽現在就行啊,不給拉到,借口真多,還能出什麽事!騙子,又說我說實話就讓我出去,現在嘚啵得個不停,唐僧,煩人,切,我爬牆去,反正圍牆那麽矮,跳下去也死不了。她轉身就想走,沒想到張老師奪過她手中的請假條就簽了,她瞬間心情大好,連忙說:“謝謝!”然後揮舞著請假條跑去找林蔚。


    “這個老師真好!哈哈,我還以為他不給你簽呢,還好我沒走。現在出發咯。”林蔚拋了個媚眼,拎包就拉她出門了。可是,好日子沒過幾天,噩耗一個個接著來了。


    “喂,似水,你快回學校複習吧,都開學了,你現在回來還不算晚。你平時沒努力你也能考隨便考個二本的大學,你又不是考不上大學,為什麽非要學畫畫?你們集訓的地方又找我要錢了,你媽媽治病的錢都是借的,我們現在根本就沒有錢。”這不,上著課呢,她爸爸打電話來勸她回去。


    “老爸,我都跟你說過了,老師說那個學費可以過段時間再給,而且,我學畫畫也不是為了考大學,我是不會回去的。”從她開始和家裏商量這件事開始,她已經說過無數遍了,可是並沒有用,每次都被罵得痛哭流涕,也想過要放棄,但是張老師一直在鼓勵她,還幫她跟學校協商。


    電話那頭又開始不耐煩了:“你說你,怎麽越大越不聽話了!你看看你媽,做了手術才不到一年就帶病工作,我身體又不好,現在還丟了工作,你怎麽能這麽任性呢?你要看看家裏的情況啊,你怎麽這麽自私?”聽到這些,她又忍不住要哭了,她衝出畫室,坐在小操場邊上,低頭看著幹燥的地麵上一點點被打濕,她抬頭想讓它流回去,強忍著沒哭出來。


    “是啊,家裏經濟困難,我都說了你們一分錢都不給我也沒關係,我不用你們管,我以後自己還。”她呼吸都變得困難了,開始哽咽了,說話也斷斷續續:“我媽身體不好你就讓她別工作了,我不會找你們要錢的,你們養你們自己就夠了,我在外麵我也死不了。”


    “你自己還?你拿什麽還?別老想這些不切實際的,自毀前程!是不是覺得自己長大了翅膀硬了可以自己飛了,覺得自己什麽都懂了我們管不了了,我要是不給你錢我看你能倔多久,你要是不聽話,一毛錢我都不會給你!家人說的一點都聽不進去,別人說什麽你都信,那都是坑錢的地方,而且學畫畫能有什麽前途,以後工作都難找……”


    聽著電話那頭開始越來越憤怒,她也開始發脾氣了,衝著電話吼:“我都說了你不給拉到,我也沒找你要!我就是不回去,我要是沒錢交學費被學校趕出去,我就出去工作去。我也不要當老師我不去師範!”說話她就把電話狠狠的摔地上,不想再去聽了,她很難過也很惱怒,她抱著膝蓋把臉埋在雙臂間,她的頭好痛!


    可是電話那頭還是在不停的說:“你長本事了是吧,敢不聽我的電話,是不是不想讀書了?不想讀了就給我出去打工,別浪費老子的錢!我看你脾氣有多硬!”


    她撿起電話直接掛斷,又是一甩,不再去理會,也沒有去撿手機。她抬頭一直望著太陽,直到眼前一片漆黑開始眩暈,她用手揉著紅腫的眼睛,正午的太陽明明這麽大,怎麽感覺日落了天要黑了?樹上掠過一群不知名的鳥,還有幾隻落在枝頭休憩,三三兩兩還不停的相互叫喚。似水心想:今天的太陽真毒,這烏鴉叫得真難聽很是煩人!


    於是,她憤然起身,一腳踹在和她腿差不多大的樹上,樹枝上的鳥受驚了都倉皇而逃,繁茂的枝葉簇簇緊擁好像這樣就可以進行自我保護,可最後還是禁不住外力的搖晃開始飄落,黃的綠的落了一地。看到這個場景,她的嘴角上揚,不知道是因為陽光太烈還是她有點貧血的緣故,臉色也變得蒼白,她竟然有點站不住了,她倚靠著那棵樹,看著那些落葉漸漸變成了白色的花瓣。她撲了過去,撿起一瓣花瓣想要細細觀摩,花瓣上冒出一個人頭的影子,她猛然抬頭,然後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花瓣,這時他才反應過來:哦,這不是花。他也不是鍾錦。


    “你在幹嘛,都下課了,怎麽哭了?”陳欣欣不解的問,然後和她蹲在一塊。


    “我沒事!還能有什麽事,又被我爸罵了。我餓了吃飯去吧不說了。”陳欣欣和她一邊走一邊聊,像個沒事人一樣,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晚上上課的時候,她心情才稍微好一些,媽媽的電話來了,她很猶豫,拿起又放下,直接掛掉了,她知道今晚肯定又是會被罵。


    果然,一下課沒幾分鍾電話又來了“喂,似水,你竟然敢掛你爸的電話,我還以為你這麽有本事都不會接了。你說說你,多大一個人了,還這麽沒腦子一點不懂事,想一出是一出……還有,你爺爺病了,特別嚴重,花錢也很多,說得難聽點要是爺爺死了,辦葬禮又要一大筆錢,我本來還想讓你去學,可是勉強去工作一個月病半個月,你爸爸又沒了工作……”這是似水她媽媽,以前從來沒跟她說過一句重話,現在也是被激怒了,然後也開始哭了起來,電話那頭都是哽咽聲,十八年來她幾乎沒見過這個溫柔賢惠的女人發過火、掉過眼淚。


    “爺爺怎麽了?怎麽會突然病了……好,我過幾天就回去吧……”她掛了電話窩在床上縮成一團,沒有刷牙洗臉就直接蓋上被單,悶在被子裏偷偷掉眼淚。九月份的天氣熱得得慌,很快被單就被打濕了,不知道更多的是汗水還是淚水,但是平時愛幹淨的她卻不在乎了。終於關燈了,她掀開被單,平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睜大眼睛凝視周圍,隻有無盡的黑夜裏充斥著絕望和淚水的鹹澀,可是她很平靜了,她想:夢想可以有很多,母親隻有一個。我不想逼死我媽,我不要這樣,我要回去看我爺爺!沒一會兒,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咆哮起來:


    為什麽我說什麽做什麽都是錯……她用緊握著的拳頭狠狠的掄在枕頭上,一點也不痛,就像她在做著這些無力的抗爭一樣,毫無意義。接著,她直接把枕頭扔到床尾,把拳頭打在了床頭的鐵上,發出了很大的聲音,她聽到熟睡的室友翻身的動靜,隨著疼痛開始蔓延,慢慢平複了心情……第二天還是照常上課去了,打著哈欠腫著眼睛在熬。


    課間休息時間,她自己跑到旁邊的設計教室,趴在桌上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個人輕輕拍了幾下她的肩膀,說:“你怎麽了,看你最近狀態不對,是不是遇到什麽困難了?可以和我說說,我會盡我的能力幫你解決……”她抬頭一看,是張老師,他眼裏盡是溫柔。她被這突如其來的關心有些不適應,難受得想哭,想把一切的委屈都哭出來,但是她還是忍住了,一五一十把所有的事情和自己的想法都跟他說了。


    “我希望你留下來,錢的問題不是你能擔心的,我會跟學校反應的,隻要你堅持下來,總會有解決的辦法,而且你爺爺生病了你回去有用嗎能幫上忙嗎,生老病死也是很正常的事……”他一直在開導她,勸她留下來。


    於是她被說服了,他說的話她都深信不疑,她又留了下來。她想:他真好,就像以前帶過自己的班主任們一樣。她回到畫室,在自己的紙上寫下這樣一句話:ateacherforadayisafatherforlifetime!即“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她把織揉成一團丟在自己的座位,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句話會被冷君看到,以至於發後來傳了很多流言。後來,別人總是調侃說冷君是她“幹爹”,她就被成了別人口中的冷君的“小女兒”,有了一種曖昧不明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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