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我倒是真沒有想到是你。”感受著渾身上下麻痹的感覺,綿月豐姬一動不動地看著像是做賊一樣慢慢溜進來的家夥,“為什麽又要做這種愚蠢的事情?納粹的那一套是荒謬的,毫無道理的,你難道不明白嗎?”


    走進來的這位月兔綿月豐姬是認識的。當初,在突擊那些已經被法西斯主義完全洗腦了的月兔的時候,這位就是被她所信任而選出的突擊隊員的其中一位,也可以算得上是她在月兔當中的親信之一。麵對這種“背叛”,綿月豐姬並沒有感到什麽悲傷——因為她覺得這種事情是遲早會出現的。月兔的“自我認知”什麽的“人****什麽的……


    嗯,是的,絲毫不用悲傷。月兔或早或晚都會走上這條道路,沒什麽太大的差別在。


    “綿月大人,請恕我無禮。”就像往常見麵時的一樣,麵前這位月兔跪在地上行完禮,然後站起來,為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綿月豐姬的麵前:這在平常是幾乎不能被想象也不能被原諒的舉動,“但是,我必須要為了我的同胞,鬥膽向您做出這種事情。”


    “你想幹什麽?刺殺我嗎?”很是疑惑不解地問了一句,綿月豐姬問,“你們想要獨立的願望我能夠理解,可是……我是親月兔派的啊?為什麽你們要刺殺一名對自己有利的政治人物?我想不通……”


    “不,綿月豐姬大人,您誤會了。我來到這裏並非是想要刺殺您。月兔絕對不會因為長時間的被奴役而不顧一切,甚至恩將仇報,那跟法西斯沒有任何區別。我們的目的是……”用真摯的目光看向綿月豐姬,這位月兔用堅定的話語表現出了自己的信念,“我們想要請您來領導我們,獲得月兔的權利!我們希望有一個月都人和月兔平等共存的月都!”


    “……哈?”


    就算綿月豐姬的政治經驗再怎麽豐富,麵對這番話,她還是稍微愣了愣,才最終理解消化了對方的意思。而顯然,這位月兔根本不想用開頭結束自己的勸誘:“我們相信您是能夠理解我們的,同樣也是能夠理解,月都這樣下去是不行的,綿月大人!已經徹底僵化的政治結構想要維係社會的活力隻能夠通過壓榨月兔,但月兔已經不可能繼續被心甘情願地壓榨下去了。我們想要自己的權利,自己的自由!月都人創造了我們,但這不代表月都人擁有我們的一切,我們終歸會贏得解放的,不是嗎!?這是曆史必然的潮流啊!比起從下而上的激進的改革,難道不是主動去適應潮流給月都帶來的傷害更小嗎?”


    “你……真的是這麽想的?”


    對方話語中所蘊含的思想性和對月都的忠誠心令綿月豐姬吃驚,讓她不由地問了這麽一句。聽到這句話,那位月兔露出了明顯的悲傷表情:“……我們果然無法受到信任嗎……”


    “……不,當然不是了,我的孩子。”用上了自己常用的那種稱呼,綿月豐姬溫柔地回應著,眼神裏麵也是充滿了欣慰,“我隻是沒能想到這一點。我認為,你到這裏來就是想要我的性命,然後掀起反叛的大旗的。但是我真沒想到你會為這個月都考慮到這種程度……我很高興哦。我的努力並不是白費的。”


    “那,綿月大人……!”


    看著對方眼中出現的希望,綿月豐姬心中忽然湧起了一股遺憾。真是可惜,如果不是這種時候,或許事情真的就可以按照你預想中的那樣發展了。失去了這次機會,將來肯定就隻會有全麵衝突了,畢竟一下子就把透支了全部的信用……真是的,為什麽會這樣呢。


    “但是我拒絕。”


    眼睛猛地瞪開,綿月豐姬從椅子上突然站起來,然後立刻鉗住了月兔的脖子。對於這種突然的轉變有些反應不過來,月兔甚至根本不知道應該做什麽表情,口中也隻能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不……可能,藥物……”


    “憑借氣味就能夠讓我麻痹的藥物?想想就知道啊,那種東西怎麽可能存在。而且,你難道沒注意到,有個人中途就失蹤了嗎?”說到這裏,就像是反派一樣,綿月豐姬輕蔑地笑了笑,然後向身後某個方向打著招呼,“這次依然合作愉快,‘油條’先生。十分感謝你提供的情報和給予他們的虛假援助。”


    “哪裏哪裏,都是生意嘛。商人本分。”陰影處傳來了一個原本應該在此次“潛入”隊伍當中的聲音,“還是多謝您多多照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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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天……”


    從眩暈中回過神來,朱二六象征性地用力甩了甩頭,即便是這對於他那已經搖搖欲墜的精神並沒有任何幫助。曾經有假說認為,幽靈是完全從屬於精神上的存在,如果精神消失,例如“失去意識”之類的情況下,幽靈就會迎來完全的終結。雖然這個理論從最終的根源上這個解釋是有問題的,但就結果的表象上來看卻很正確——借助某些特殊的設備進行保存的情況除外,一旦幽靈失去意識,他們的完全消亡就會徹底降臨。


    用更通俗的解釋來說,就是“魂飛魄散”了。


    而電磁脈衝對於幽靈的“存在性”的影響,則是朱二六在極其多的瀕死實戰過程當中慢慢體會到的經驗。這種現象是“精神學說”所無法解釋的,但如果是朱二六自己的出來的結論的話,解釋起來就非常簡單了……


    “那挺機槍呢?”在自己的身形慢慢恢複了之後,朱二六朝著剛剛射出子彈的地方探了探頭。很意外的,他並沒有看到機槍組的存在,反倒是另一邊聖女和綿月依姬的打鬥畫麵清晰到可怕。撓了撓頭,慎重地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情況,他還是決定暫且在這裏潛伏,而不是不要命地像個傻瓜一樣仗著自己不怕子彈的優勢到處亂竄。虛弱的身子明顯無法承受第二次電磁脈衝了,何況這裏還有碰上麵會異常尷尬的人在。


    “無論如何,還是希望那隻月兔能夠順利……嘛,不過他的思想裏麵妥協成分有些過於嚴重了吧。”自言自語著,朱二六搖了搖頭,“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等等,原句的全套是怎麽背的來著?記性不大好了啊……”


    一個幽靈背毛選,也是挺奇怪的。不過,外勤死神裏麵還有共產主義戰士呢,這種事情說不定還真不算太奇怪。


    思考著這種無聊的事情,朱二六靜靜等待著屋子裏麵的月兔發出信號。根據實現的約定,信號的情況將會分成三種:第一種,他成功說服了綿月豐姬,司令部的所有人變成友軍,窘迫的情況完全解除;第二種,他沒能說服綿月豐姬,幾個人必須要在挾持完全失去戰鬥力的綿月豐姬的情況下逃離這裏;第三種,也就是最糟糕的……


    ……啊,果然我的運氣一向很不好。不,應該說早就想到了吧……民族主義革命和民主主義革命的複雜混合體怎麽可能在這種軟弱性下取得成功。看著象征著最糟糕的信號突然飛上天空,朱二六像是認命一樣地歎了口氣,立刻爬了起來想要向目標地點轉移,可就在他離開躲藏地點的那一刻,一串機槍子彈就掃了過來。


    那挺機槍居然還有閑心盯著這邊!?真tm堅持不懈……不能再挨上一發電磁脈衝手雷了!


    意識到敵情的他精神一下子緊繃起來,新進的路徑也從最開始打算的那種直來直往開始走上一個迂回。在斟酌的一秒鍾期間,朱二六最終還是選擇了朝著小町那邊靠近:顯然,要以一己之力抵抗兩人攻擊的她應該是最需要支援的。至於其他問題,總是有辦法能夠解決……


    “衣人!?你怎麽在這裏?”


    “你都被逼到這個地方了!?”看著出現在預想之外的地方,而且抵抗攻擊異常艱苦的小町,朱二六先是吃了一驚,然後立刻讓自己的身形消散——下一秒,他剛剛站著的地方就成了東方穀早苗一記衝拳打過來的位置。這記攻擊被小町有些驚險地閃過,但當她打算用鐮刀反擊的時候,從更遠的地方襲來的魔炮也到了:


    “戀符「masterspark」!”


    “衣人!!!!”


    幽靈在消散狀態下受到這種直擊已經幾乎致命了,何況還是在原本就虛弱的情況下。朱二六隻能感受到那道白光如同有生命一樣開始暴力地侵蝕著自己的意識,原本的分散狀態也完全維持不住,變成了通常的形態半跪在地上。如果不是小町的聲音,他這時說不定早就迎來了作為幽靈的二次死亡了。


    “把我關起來!”在這種要命關頭,他還是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跑!月兔完了!”


    聖女那邊怎麽樣呢?而且,如果月兔完全失敗了的話,我們又該通過怎樣的途徑進一步完成任務呢?還是想辦法試著聯係一下那些殘黨……


    在這種思考中,朱二六的意識最終染成了一片漂亮的白色,然後“啪”地一聲中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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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季映姬的辦公桌還是如同往常一樣被大量的工作文件所淹沒,而那個綠色頭發的小小身影就端坐在這些工作文件所堆成的紙山的中間,好像用來穩定紙山的“定山神針”一樣,手中批改文件的速度也從未停下。不過,就當這種簡直如同電視劇鏡頭多次重放的畫麵流暢地持續地播放下去的時候,畫麵的主人公卻突然歎了口氣,把這種動態的靜態破壞了。


    “0001項目……”


    四季映姬的心中產生了不好的預感。最早將針對這個項目的任務交給朱二六和小町的時候,她的出發點就在於,0001項目這項任務雖然可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來逐步凸顯出它的重要性,但至少還不是很急的,對於要帶一位新人的朱二六來講應該比較合適。而且,在交代任務的時候,朱二六的變化並沒有能夠逃出她的眼睛:她開始懷疑朱二六對冥界最終目的的認同了。那種感覺並沒有什麽證據,隻不過是多年的一種經驗之談而已。作為長時間負責外勤死神工作的她而言,識別出來這些差別也算是基本功之一。


    “是不是真的換成羽毛筆比較好?”把自己手裏的毛筆放下,四季映姬活動了一下肩膀。自從那個朱二六像是胡鬧一樣地替她錘過一次肩之後,長時間握筆導致的酸痛感就慢慢體現出來了,而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情況。這讓四季映姬有些後悔,“……反正我是絕對不敢用鉛筆或者鋼筆的……”


    她對朱二六是抱有某些期望的。朱二六是知情者,而且甚至能夠算得上是關係者,在月都已經不再可信的當下,如果冥界想要堅守自己的道路,他說不定能夠起到很重要的作用,而且他也算是表現出了能夠領導外勤死神的才能。更何況,根據情報,冥界要麵對的敵人的其中一名重要角色,代號“勞保手套”的人物可是……


    ……所以,朱二六這張牌其實算滿關鍵的,打好的話說不定會有出奇的效果。希望這一次,王章能夠向我證明他的忠誠……


    “奇怪了,最近怎麽越來越感覺累了。”與認真嚴肅的判官大人形象不是很相符,四季映姬把雙手鎮在腦後,沒有夠到地麵的雙腿無聊地擺了擺,看著就像一位符合外表年齡的小孩子,“我是不是需要有個人陪我聊天啊……”


    小町走了,朱二六也走了。平常“膽敢”和自己聊天的人也就這麽幾個了。說起來,對於小町打的那種小算盤,也不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仰起頭看著黑洞洞的天花板,感覺休息時間差不多了的四季映姬撓了撓頭發,繼續抽出一份文件。不過,當她迅速看完一眼手中這份文件的內容之後,她的心情陡然降到了最低點。


    “該死的中國人……”狠狠咬著牙,她就像無處發泄憤恨的獵豹一樣,表情有些扭曲,“果然說不定讓他們跟美國合作更好麽……沒想到月都一摻進去進展就突然變得這麽快了……該死,該死該死該死,這可是緊急事態,我要去報告才行……”


    嘴裏這樣自言自語著,她從椅子上跳下來,手裏緊緊攥著那張紙。情況的發展已經超出了是非曲直廳能夠單獨做決斷的範疇了,必須要盡快發動起全冥界,說不定介入戰爭的時間表也要提前。……無論如何,誰能想到中國人會這麽快……嘖!0001項目還真是個大家夥!


    幸好,人手的話,應該是姑且足夠的,何況還有一位幹將在那邊。也不知道進展到什麽地步了。歐陽平水-歐陽宇航這種影響線路能不能達成預定效果呢……


    “該死的,不該碰的東西就絕對不能碰。為什麽人類總是不明白這種事情。”腳步急促了起來,四季映姬繼續自言自語,“明明太陽係已經是最後的庇護所了。他們根本不明白為了這份安寧到底付出了多大代價……”


    “……絕對不能讓真空衰變發生。要在慘劇釀成之前徹底摧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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