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都沒有安慰過人。硬要說的話,一直都是別人在安慰我——在某些人的眼裏,沉默不語似乎就是心情不好的表現,而這些人往往都是那種特別喜歡多管閑事的家夥。所以,對於我來講,今天的這一步將會是極大的挑戰。如果隻是我自己一個人,沒有沈東輝的鼓勵的話,我肯定不可能站到這個地方吧。”


    “但是這應該就是我的極限了。手中的鑰匙根本沒有辦法對準門上的鑰匙孔,因為手在不停地顫抖著。我進了之後應該說些什麽?這樣是不是有種乘人之危的感覺?因為腦子裏麵全都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我在這個門口一直躊躇不前。在另一邊站崗的哥們(很明顯,沈東輝應該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了,要不然我肯定會被他抓起來的)看向我的目光帶著些鄙視,似乎這種猶豫不決的做法讓他這個旁觀者都焦急了起來。”


    “或者,那鄙視的目光僅僅是因為沈東輝是利用我的司令孫子的身份威脅他對我的可疑舉動視而不見的?我不知道。這類的事情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很多了。因為我是那個‘歐陽司令’的孫子,我受到了很多區別對待,就算我和爺爺並沒有血緣關係。當一名潔身自好的掌權者的家屬的生活是很難的……就像成功的漂亮女人往往會被懷疑是憑借姿色而不是能力爬上去的一樣。”


    “最終讓我做出行動的是從屋內傳來的微小的啜泣聲。那讓我認識到了我的這些胡思亂想是多麽的愚蠢——她可是在傷心啊!我究竟到這裏來是做什麽的?”


    “抱歉,我進來了。”


    咽了口唾沫,懷著依然無法褪去的緊張心情,歐陽平水最終還是將鑰匙插到了鑰匙孔當中。伴隨著凹凸處咬合和某些機械結構發出的細小聲音,門被輕輕地推開了。歐陽平水首先看到的是桌子上擺放整齊的飯菜:顯然,那些原本應該在熱氣騰騰的時候就被吃下去的東西現在已經涼透了。


    “抱歉,我沒有胃口……請先把飯菜放到桌子上吧。”


    這個原本應該異常動聽的聲音已經有了一絲沙啞和憔悴。顯然,對方是把自己當成了送飯的了。這種狀況讓歐陽平水有些慌,但他決定繼續裝下去:“……那個,小姐,桌子上的飯菜已經涼透了。不吃飯對身體不好……”


    “啊,抱歉。浪費你們的好意了。”在角落裏坐著的身影稍稍蠕動了一下。因為陰影的存在,歐陽平水依然看不到她的臉,“但是,我真的沒有胃口……我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


    “您這樣已經一天了……”


    “沒什麽關係的。”把自己的臉埋到了雙腿之間,少女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我的身體和一般人不一樣,所以沒有關係。而且……要是一直不吃飯的話,應該就能夠到那邊去,見到葛先生了……我要是現在在幻想鄉的話,實際上立刻就能夠到那邊去了……”


    “請您振作一點!……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嗎?”


    “東風穀……東風穀早苗。”


    “那,東風穀小姐……”


    “不允許你那麽叫我!”忽然,歐陽平水的衣領被猛地拽住了。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看到自己心愛的女子的臉,但是那張臉現在已經因為憤怒而扭曲了,即便臉上的憔悴根本無法抹去,“是誰允許你用這個稱呼叫我了!?滾出去!!!!!”


    “東,早苗小姐?”慌慌張張地改變了自己的稱呼,歐陽平水再次驚訝於對方的力氣之大。這種狀況讓他的內心再次出現了一絲退縮,但早苗臉上那種讓人不由得心痛的神態再次賦予了他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你……你不能這個樣子!你要向前看!”


    這句歐陽平水把臉都憋紅了才喊出來的話一下子讓早苗愣住了。感覺到似乎起到了一點效果,歐陽平水正打算繼續說下去,卻看到那張已經布滿了淚痕的、讓人感覺淚水都流幹了的臉突然就再次留下了眼淚:“向前看……向前看……葛先生也經常這麽說。葛先生說,就是為了向前看,我們才必須來把時間機器這種東西毀掉……嗚,嗚嗚嗚……向前看……”


    “早苗小姐?不,不要哭啊……我……”


    “您說的沒錯……真的沒錯,謝謝您。”再次出乎歐陽平水預料的是,早苗的這陣淚水來得快去得也快。還沒等他真的說出些什麽內容,後者就已經把眼淚擦幹,並不知所謂地行了一個軍禮,“我要向前看,向前看……去做些,我還能夠做到的事情。”


    “早苗小姐你到底要做些什麽?”被麵前的女孩徹底搞懵了,歐陽平水後退了兩步,然後又走回原位,“我,我真的很擔心你。”


    “謝謝。能告訴我,您叫什麽名字嗎?”


    這是歐陽平水夢寐以求的笑容。它不是單純的禮儀性的應付,而是真切地向外流露著某種積極的情感——在這種情況下,這種情感應該是感謝。一瞬間有些看呆了,他甚至過了兩秒鍾才想起回答:“啊,我……歐陽平水。平等的平,水麵的水。”


    “歐陽平水先生嗎?真的,謝謝您了。”把提到眉間的手放下,早苗點點頭,笑容依舊不變,“能允許我再問一個問題嗎?之前那位月都的指揮……她現在在什麽地方?我想要找她說一些事情。”


    但是,顯然,歐陽平水並沒有意識到,這份讓他如沐春風的笑容背後究竟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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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地獄去懺悔吧,劊子手!”


    從正前方傳來的這聲怒吼讓綿月依姬從沉思當中猛然驚醒。剛剛她收到消息,納粹似乎得到了她在這裏的消息,正在部署一個巨大的包圍圈氣勢洶洶地想要把她圍剿所有較近的瞬間移動節點之內——也就是說,組建的包圍圈大約在五公裏的範圍內。這個點子聽上去有些荒誕,但更為荒誕的是,他們似乎馬上就要完成這個目標了。


    隻能認為納粹對於時間機器位置的滲透是一個誘餌。他們早就已經布置好了所有兵力配給,就等著實現原本認為在月都獨特的交通體係下不可能實現的“包圍戰”了。


    不過還好,依然有很多陣地沒能被攻破,而且那些陣地正在躍躍欲試地發動反衝擊。月都和中國的軍隊依然保持著相當程度的活躍,因此這個計劃明顯注定要失敗。正當綿月依姬的思考到達這裏的時候,那聲怒吼突然出現了。隨後,隻來得及向旁邊狼狽地一閃,她差點兒沒有閃過去刺過來的那道銀光:襲擊者明顯是想要她的命。


    “……胡鬧!”


    皺了皺眉,右手一甩,慣用的手術刀從袖子當中滑落到手掌心。接下來的交鋒以金屬的碰撞聲做結:敵人的攻勢淩厲而凶狠,但有些不得章法。終於在略微掌握住節奏之後將敵對的身影逼退並拉開一定距離,她皺著眉頭看著那個想要她性命的人:“……風祝。我應該早點兒預料掉你會攻擊過來。”


    “說再多也沒有用了!”此時,守矢神社的風祝——雖然到現在來看,東風穀早苗可能已經不應該使用這個稱呼了——雙手持著一把武士刀,將小臂上原本應該存在的“袖子”扔到了不知道哪裏去,赤著胳膊向綿月依姬釋放著凶狠的殺氣,“去死吧!”


    “就因為葛禕偉那個王八蛋?我拒絕!”


    金屬的碰撞聲再次響了起來。盡管對方明顯沒有係統地學習過刀法,而且因為急躁有些淩亂,但裝備上的差距還是將這些缺點一定程度上彌補了過來。在最近的一聲有些變調的碰撞聲之後,綿月依姬意識到,手中的手術刀刀片崩刃了。隻用一甩手的空隙就將新的刀片更換上去,她穩下心態,一點一點地化解著早苗的進攻。


    “如果你不用這把刀早就贏了。”


    “你用這把刀殺死了葛先生,”因為剛剛綿月依姬打向胸口的一擊寸拳半跪在地上,早苗因為痛苦閉上了一隻眼睛,“我就要用這把刀來殺死你!”


    “真是迂腐。複仇什麽時候變成這種腐爛到發臭的東西了?”


    在逐漸掌握了戰鬥的節奏之後,綿月依姬已經確信自己隨時都能夠終結此次襲擊了。之所以沒這麽做,是因為她希望能夠盡可能地讓早苗發泄出來自己的怨氣。但是,戰鬥卻沒有按照她所設想當中的演化下去,一發槍擊命中了早苗的左大腿,雖然沒有穿過去,但還是讓她露出了嚴重破綻,綿月依姬的刀就在此時在她的靜脈前方停住了。


    這不是綿月依姬的意思。如果沒有那個破綻,這擊定然會被攔截下來。換句話說,戰鬥因為某人“被迫”終結了。


    偶然還是刻意呢?


    “你在幹什麽,早苗?為什麽把我的刀偷走了?”


    一邊朝著這邊走過來一邊把槍收起來的是靈夢。顯然,剛剛開槍的人就是她。語調裏麵沒有什麽感情,她走到早苗麵前,一把奪過了刀:“還有,不要說什麽複仇複仇的。小偉還沒死呢,你這樣說,就像小偉死了一樣。”


    這句話讓在場的兩人同時驚呆了,一句話都將不出來。過了一會兒,早苗的神情有些激動:“靈夢,你……你有葛先生的消息了嗎!?”


    “當然沒有。但是小偉肯定不會死在這種人手裏。”


    這句話再次敲碎了早苗,或許還有——綿月依姬必須承認——月都警備隊隊長心裏的一絲希望。把牙咬得死死的,早苗再次伸手去搶奪那把刀:“那就把刀給我!對於你來說,葛先生沒有死,那把刀什麽都不是,但對於我來說,葛先生被這把刀殺死了!我要用它報仇!”


    “你不要總是這麽任性,早苗!這會給小偉惹麻煩的!對了,”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靈夢原本呆滯的眼神忽然一亮,“我就是為了防止你給小偉惹麻煩,才要臨時保管這把刀!”


    “你……!!!!!!!!”被這句話氣到眼淚再次在眼眶裏麵打轉,早苗的臉憋得通紅,最終狠狠一跺腳,“博麗靈夢!!!!!!你就是個混蛋!!!!!!”


    早苗的背影很快就遠去了。因為感覺到沒有事情關乎到自己,綿月依姬也很快離開了,隻留下靈夢一個人留在原地,抱著那把刀。


    “小偉沒有死……我要保管這把刀,是因為防止早苗惹麻煩……對了,那盒‘假骨灰’呢?我也得要過來,要不然以後還怎麽跟小偉說這種滑稽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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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二六對於上級剛剛下達的這個命令感覺很無語。一臉流氓的樣子看著這位月兔部隊當中的接頭人,他的肩膀大大地落了下去:“所以,四季映姬大人就指望著現在立刻讓我回地球報道?靠我一個人?就算是對於幽靈來講,地球與月都之間也相隔著一光秒的距離呢。”


    “不,那位大人的命令是,立刻返回冥界。”


    “天啊……那不是更遠了嗎?”露出像是看傻瓜一樣的眼神,朱二六翻了翻白眼,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就算我都已經死透了,根本不需要呼吸氧氣,但你讓我一個幽靈在太空中飄啊飄的飄到冥界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去?”


    “……所以閉嘴跟我來。這裏有通道。”


    這位接頭人看樣子不怎麽風趣,有些死板。而且,她的臉現在就在說著“趕快讓我擺脫這號麻煩的家夥吧”的意思。跟在那雙兔耳朵身後,朱二六開始有些掛心自己從冬眠倉裏麵釋放出來的那三位少女。怎麽說呢……那三個人究竟是因為什麽才會躺到那種地方去……?


    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從那個地方帶出來的資料或許可以好好看看,而且憑借權限,冥界的情報網也能夠使用一部分。


    “超遠程瞬間移動裝置。”正當他正在悶頭思考的時候,月兔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出現在兩個“人”麵前的是一台……並不算是太龐大的機器,“隻能由幽靈和死神使用。你可以通過這個裝置回去。”


    “不對,幽靈質量小傳送方便所以能用這我能理解,可是死神為啥也能用?”


    回答朱二六的是一個白眼。貌似認為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月兔轉過身,一言不發地返回了自己的崗位,留下朱二六一個人有些發愣:“……哎,等等,這東西到底要怎麽用?”


    “我也不知道。”


    “你也……我可不想真正意義上的‘魂飛魄散’啊……”有些頭疼地看著麵前的家夥,朱二六搖了搖頭,“哎,算了,我這輩子不就是各種賭博麽……”


    很顯然,在他自言自語的時候,遠處發出的一聲沉悶的槍響和幾聲嗚咽稍微引起他的注意。回過頭去看了看卻隻發現一陣黑暗,朱二六再次搖搖頭,歎了口氣:“哎呀哎呀,真是的……果然是錯覺啊……安心搞自己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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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種時候補充到前線部隊的副班長?”查看了一下麵前這個男人的資料,守著哨卡的士兵疑惑地問了一句,“班副不是一般戰士之後從班裏的老兵提嗎?怎麽還專門從後方補充?”


    “我是退伍兵,同誌。因為有些神經衰弱,之前沒上,現在才過來。”摻雜著一些苦笑解釋著,男人回答,“既然回部隊,就想回老部隊待著,所以就算求了求領導。領導心一軟,就答應我了。”


    “可你去的駐地可是夠危險的。”忽然,另一個應該是在休息的戰士湊了上來,“納粹似乎想要包圍那個排,搞得興師動眾的,據說是月都的大人物在那裏。現在,雖然可能裏麵沒啥動靜,外麵已經成了一鍋粥了。”


    “謝謝您的好意,但到底是老部隊……”


    “好了好了,祝您好運吧,同誌。”忽然從不知道什麽地方拿出來一根黃瓜,戰士掰了一半,扔了過來,“留著路上吃。這趟真的很凶險,可別到最後了連口新鮮果蔬都吃不上。”


    “……謝謝了!”


    麵對著這真摯但實在有些沒有掌握好表達方法的好意,葛成誌道了個謝,繼續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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