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今天太陽明明這麽大,為什麽這麽冷。”


    顧峰跺了跺腳,哈了一口氣,冒出一條長長的白霧。


    “我來的太早了了嗎?“


    手中的紙袋有些勒手,他便壓了壓黃紙,隨後放在了黃土路邊。


    說實話,顧峰的心裏有些發虛。


    一路上,他見到了不少孤墳,隨意的分布在田裏,有些土堆上麵,該能看到繁茂的樹,蓋在之上。


    風一吹,他就隱隱的有些不舒服。


    “怎麽了,我都到了,他們為什麽還沒來?”


    顧峰的家族在整個村子裏也不算是多麽顯赫,但是唯獨能夠稱道的就是人多。


    這也就造就了一件事。


    兄弟姐妹多。


    但是顧峰家裏倒是早早地搬離了村子,向城市裏發展了,所以他隻有在小的時候參與過祭拜先人,時間久了,他就慢慢的失去了這種幼時的記憶。


    他還能依稀記得當初他不懂事的時候,鬧出了很多的笑話……


    先是老臉一紅,隨後顧峰掏出了一盒煙,拿出了一支,熟練的點燃了它。


    “嘶……”


    本來這些都是他的父親張羅的,但是今年他難得在自己家裏過年一次,所以顧峰回家之後,便自告奮勇,挑起了父親的任務。


    一方麵,他覺得自己也該熟悉一下父親的生活。


    另一方麵,他倒是覺得需要見一見以前的親友了。


    在外上大學,有時候他為了一些事,便無法趕回來。


    就算是回來了,也是為了和家裏團圓,過年之前的這段時間,他是趕不過來的。


    工作之後,更是如此。


    所以,這一次,也算是為了自己求個心安。


    告慰先人,顧峰說不定也能在新一年裏順風順水一下。


    “嘟…”


    顧峰懷裏的手機一震,讓他下意識抖了抖煙灰。


    差不多了。


    隨手將煙頭一丟,用腳踩滅,他才把手伸進兜裏。


    【峰哥,到了嗎?】


    家族的微信群裏,一個人@了他。


    “咦?我當然到了吧。”


    心中嘀咕著,顧峰隨意回應了起來。


    【我在土路那邊,瀝青路交界的那塊。】


    和他聊天的算是比他小了兩歲的親戚,算是叔家的一個老大,叫做顧誌。


    他以前比較寡言,但是長大以後卻不似小時候一般,著實讓他驚訝不已。


    小時候,放鞭炮,炸水塘的身影就有他倆,有時候身後還能跟上許多孩子。


    當然,顧峰還算的上老大。


    【土路?峰哥,你是走錯了吧,我沒看到你啊?】


    顧峰心裏一驚,隨後看了看顧誌發過來的定位,眼角一抽,隨後提起袋子便轉了個方向,繼續走去。


    本來早就回了老家的他和一群親戚吃了一頓飯之後,便準備去祭拜上墳的,然而他計較了一下,便開車去街上多買了一些紙錢元寶。


    畢竟自己很久沒來過了,家裏準備的他總覺得略少。


    所以他們約定了路口位置後,顧峰便提前離去了。


    “幸虧離得不遠,還能推脫說來晚了。”


    畢竟他之前回信息的比較模糊,還是有挽留的空間的。


    “可惜這裏的瀝青路太爛了,都坑坑窪窪的,不敢開進來。”


    快步走著,顧峰遺憾的回頭看了一眼停車的地方。


    因為這裏人太少,所以也不必擔心什麽問題發生。


    不久,他就發現不少親戚已經聚集了起來,並且帶了不少年齡不大的男孩。


    看到這裏,顧峰心裏微微有了一股懷念的感覺。


    “喂,峰哥,你來晚了哈!”


    顧誌坐在一個電動車上麵,把手也掛著一袋滿滿,看樣子和他剛買的數量差不多。


    “還記得嗎?”


    所有人散了開來,朝著一塊田裏慢悠悠的走去。


    倒是顧誌提起了一根長長的竹竿,一臉懷念的朝著顧峰感慨著。


    顧峰看到聚集了一起的土墳,同樣感慨不已。


    “忘得差不多了,哈哈。”


    他都差點沒找到位置。


    不過倒是沒人多問他,省了不少尷尬。


    兩人也沒懷念多久,便從瀝青路裏轉進了一個土路中,邁過露出青苗的冬小麥,踏進了田地。


    這時候的泥土還是比較鬆軟濕潤的,也許是不久前澆灌過的原因吧,總之顧峰還覺得有些有趣。


    微微適應了下陷的腳印,隨後他便不緊不慢的朝著前方走去,看著墳堆默然不語。


    這裏,躺著的便是顧峰的爺爺,以及更多逝去的親人。


    有的,他認識,甚至當初哭的很慘。


    有的,他記不住,但是看到這裏,心底卻不太是滋味。


    接下來,便是除掉土堆的枯草,顧峰默默的扒開了一塊空地。


    放上紙錢,點火,澆酒。


    身後響起了鞭炮。


    顧誌提起了那根竹竿,挑起來了一聲聲的爆裂。


    接下來的流程,就很熟悉了。


    磕頭。


    顧峰並不嫌棄這塊泥地髒,隨著眾人跪下之後,剛打算用頭頂觸地,完成最後一套流程的時候。


    “滴滴滴……”


    他呆住了。


    囫圇的磕了頭之後,眾人站了起來,拍了拍膝蓋,開始看著每一座墳前還未燃燼的紙錢。


    然而,顧峰還在呆著。


    他對外界的認知還在,卻慢別人一拍,所以別人早已經站起來拍泥土的時候,他才混混沌沌的站了起來。


    “聲音?”


    低聲呢喃了一句之後,他便一直低頭,看著地麵。


    聲音就從他的耳邊響起。


    “滴滴滴……”


    並且,十分急促。


    而且意外的悠長。


    “峰哥,不拍拍膝蓋嗎?”


    顧誌扛著竹竿慢悠悠的走了過來,看著快把頭趴在地上的顧峰內心一陣的好奇。


    “哦,哦,我知道了。”


    倉促的拍了拍膝蓋,隨後他慢慢的踱起了步子,朝著土墳邊緣走去。


    並且一邊走著,顧峰還一邊回頭,低聲問道:


    “顧誌,你聽到什麽聲音了嗎?”


    “聲音?”


    顧誌稍微有些疑惑,回頭看向鞭炮炸裂了一地紙皮的身後。


    “還有炮仗沒響完嗎?”


    聽到顧誌的回答後,顧峰心底一驚,腦袋瞬間懵了一下。


    就他聽到了嗎?


    他立馬抬頭,看向收拾自己雖然袋子的眾人,心裏微微發涼。


    就隻有他剛剛低頭尋找聲音!


    雖然察覺到了不對勁,但是顧峰還沒有徹底慌亂下去。


    微微想了一下,便快步繞了整個土堆群一圈。


    “什麽情況!”


    聲音還在。


    並且詭異的地方就在於,這種聲音僅僅存在於他的身邊,就像是纏著他一樣,在他的耳邊響著。


    不……是在他的腦中響著。


    看著親戚們一個個打起了招呼,等待火堆熄滅後,準備離開,顧峰心裏終於慌了。


    “滴滴滴……”


    這可是白天啊。


    不應該有鬼吧。


    心底慌亂的不行,顧峰心一狠,快步走到了他們人堆之間。


    先走為妙!


    顧誌雖然覺得他有些不正常,但是本著少事為妙,打算先溜了。


    不過,就在他踏出麥地之後…


    “停了?”


    顧峰頭腦一涼,渾身打了個哆嗦之後,便猛然察覺到身後似乎傳來了一陣壓迫感。


    猛的回頭,他就發現了一處地方,似乎透露著絲絲的詭異。


    同樣是一塊墳地,卻是一片孤墳。


    拉遠了聚集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之前的位置處於死角,完全看不到那裏。


    “樹?”


    孤墳上似乎發黑黃,顧峰知道那是爬滿了枯草後形成的。


    最為顯眼的地方,便是墳前有一顆樹枝密長的樹,長在了墓碑旁邊。


    越看那邊,顧峰就心裏越沒底。


    忌憚的看了一眼,隨後他就轉身離去,打算遠離這片土路。


    “滴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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