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我看我繼泰大哥應該托生成一個著名的詩人。”


    郝繼泰媳婦使勁地揉搓著她的鼻子,顯然是在拚命地掩飾著她心裏的感動。她抽了抽鼻子,說:“是啊,當時我感動得眼淚嘩嘩的,也是這樣說的。”


    “人,都有好的時候,也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可結婚以後我發現,郝繼泰這個熊玩意簡直就是拿著罵人、吵架當家常便飯了。”


    “我繼泰大哥是有點不應該。”


    “前天,我娘家媽不放心我,怕我第一胎沒經驗,就讓我爹帶著她一起來看了看我,還給我送來了點好吃的。我知道我爹平常愛吃豬心,就打算把他們拿來的那個豬心涼拌一下,給我爹當下酒菜。誰知,他們兩個看到那天郝繼泰不在家,說什麽也不留在這兒吃飯。我一看他們都走了,自己一個人也沒舍得吃那個豬心。”


    “你是想留著等我繼泰大哥回來一起吃吧?我繼泰大哥應該感謝你的好意哪。”


    郝繼泰媳婦好像沒聽到我的問題似的,隻是苦笑著搖了下頭。不過,她的敘述已經給了我問題的答案。


    “第二天,也就是昨天上午,天還挺早的呢,張明豔就來叫我,說她媽媽中午包餃子,讓我去她家吃餃子。張明豔是我初中時的同學,現在又找了個我們村的對象,所以我倆現在特別好。臨出門時,我給郝繼泰留了個紙條,讓他把那個豬心熥熥再吃。他那個人你不告訴他,他回家餓了才不會管冷熱呢。”


    雖然聽起來好像是在說郝繼泰的不是,可是,我怎麽聽著這話裏還是夾雜著滿滿的疼愛呢?這次,我隻是笑了笑,沒有打斷她的話。


    “下午,我回家一看,他根本沒吃。”


    “不是繼泰大哥中午沒回家吃飯吧?”我不好意思繼續裝沒嘴的葫蘆。


    “哪呀?他在家呢。他不但沒吃,還特意放到了正間門口的地上。幸虧我身子沉,走路都是好好看著道的,要不一進門真能一腳踢翻了!這也就是冬天了,沒有個蒼蠅蚊子,你說要是天氣熱的時候,讓蒼蠅蚊子在上麵爬了,這個豬心再吃不吃了呢?我蹲下身子,拿起盛豬心的那個碗,還沒等著說話呢,他見我一進門就罵上了。”


    我苦笑了一下:“繼泰大哥這是要幹什麽呢?他真的挺喜歡罵人的呀。你才剛進門呢,他應該不是罵你吧?”


    繼泰媳婦依然采用直接敘述故事的方式來間接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郝繼泰口裏不幹不淨地罵我,說自己家的豬心都吃不了,都要放壞了,卻不要臉不要腚地去別人家吃。別人家的飯就比自己家的好吃?他讓我把吃不了的豬心趕快送回家給我的爹媽吃,別整天不過日子,敗家!我本來是自己舍不得吃,好心留給他吃的,你看看他這都是說了些什麽話?你說氣人不氣人?”


    “也許我繼泰大哥也是舍不得吃,故意這樣說的吧?”


    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確實生氣,可是,現在生氣的人好像是倒過來了呢。


    “這倒是有可能。他這個人平常倒不會跟我爭嘴,他在吃的上麵不大上心。”


    繼泰嫂子好像消了點氣,開始說起郝繼泰的好處。我附和著說:“對啊,人都是有好處的。繼泰大哥也許隻是脾氣壞點,我媽說他那個人心眼倒是不壞。”


    “可不是嘛,如果不是他心眼好,對我又是一心一意的,他的脾氣這樣壞,我倆早就打散了。”


    “大嫂你可別這樣想,你還懷著孩子呢。”


    “我知道,所以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原諒他的壞脾氣。”


    “自己家的親人就得互相擔待著些,無所謂誰吃點虧誰得點便宜。”


    我以為故事已經結束了,正準備告辭呢,繼泰媳婦又接著說了起來:“昨天晚上,才八點多鍾我就困得睜不開眼了,那時候郝繼泰還眼睜得老大,倚在被子上看電視呢。我實在懶得下去關燈,又嫌燈光晃眼,就把枕巾拽下來蒙在眼上,悄悄地睡著了。誰知道睡了一覺醒來,一看牆上的掛鍾,已經12點多了,郝繼泰那個東西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就睡得跟死豬一樣了。”


    “都那麽晚了,也該睡覺了呀。”


    “他開著燈呢!”


    “哦,對了,剛才你說過醒來後看到時間已經12點多了,如果不開燈的確不能一下子看到。你看我都沒有往這方麵想。”我自嘲道。


    郝繼泰媳婦並沒有接我的話,自顧自地說道:“我下去關了燈,知道他白天學了一天車也累了,就沒稀得跟他生氣。今天早上,我隨口問了他一句,我問他為什麽昨天晚上睡覺時連燈都不關。你猜他說什麽?”


    現在我算是看出來了,郝繼泰媳婦現在就是要一個聽眾,可能這些話在心裏憋得快發酵了吧?說不定我不來她也能對著牆壁說出來呢。


    我將嘴角翹了翹,沒有去猜想。果然,她又是自問自答說:“讓你猜你也猜不到。他說的這話才能把人氣死呢。”


    “他說什麽了?”我配合地問道。


    “他說,‘燈是你開的,你睡覺怎麽不關?’”


    這個回答卻是奇葩,我忍不住問道:“難道誰開的燈就得誰關嗎?”


    “對啊,就是這個事嘛,我就是為了這個生氣。他吃的飯又不是吃到我的肚子裏,為什麽得我給他做呢?我當時是真的生氣了,就板著臉問他‘你沒看到昨天晚上我早早就睡覺了嗎?那時候你不是還在看電視嗎?你睡得晚難道不應該你關燈嗎?’你猜他又是怎麽說的?”


    相同的句式,我知道她實際上是不用我猜的,不過,我還是決定當個好的傾聽著,我笑著搖了搖頭,說:“繼泰大哥的話往往挺出人意料的,我猜不到。”


    我話音剛落,郝繼泰媳婦就自己說出了答案:“他竟然說‘誰看到你早早睡了呢?再以後你開的燈就你自己關!我看電視不用開燈,你也用不著給我留燈!’你聽聽,他說的這話有點兩口家的滋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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