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是漫長的;期待的日子是飛速的。


    郝舒梅走後的這一個星期我不再患得患失,過得比上個星期輕鬆多了。每天就是讀書,做題。翻一會金一諾給我送來的資料,看一會課本印證基礎知識;再翻一會他給我送來的資料,再看一會課本提高我對知識的理解水平;然後,做題鞏固這些知識……


    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背東西,早飯後就開始學東西。我盡量讓他的笑臉隱身在心靈的深處,隻在晚上臨睡前寫日記時才容忍自己天馬行空地好好想他。這幾天學的東西猶如那棵有名的泰山迎客鬆,迎客鬆是把根係深深地紮進了山岩,這些我用心學了的東西是紮根在了我的腦子裏。


    不過,星期天一大早我所有的堅持都化成了泡影,我的心裏又開始像揣了一個小兔子鼓鼓擁擁地——他今天會來嗎?總不會兩個星期都不見不到他吧?


    實在是心煩意亂,根本就學不進去。


    我到我媽媽的房間拿起繡花針,借以平靜我的心神。


    這幾天媽媽正忙著收晚茬的玉米,她一大早就出門了。


    我媽媽不讓我下地,她說玉米種的不多,權當我現在還在學校裏念書。


    可是,我心不在焉地,緊一針,慢一針地繡著,一個不小心,針一下子紮到了手上,熱烈的鮮血立刻彌漫了我的手指頭肚。怕給媽媽弄髒繡活,我又回到我的房間躺著瞎想。


    “兩個星期不見,想我了嗎?你媽呢?”那個朝思暮想的聲音在耳邊突然就響了起來。


    聽他一來就是這麽赤裸裸的話,我又羞又喜,忘了埋怨他把我嚇了一跳,嬌嗔道:“什麽時間來的,像小貓一樣,走路都沒有一點聲音。”


    “誰走路沒有聲音了?是你想得太入神吧?是在想我吧?”他依然笑嘻嘻地追問這個問題。


    “我在想一個數學不等式的證明呢,某些人就不要自作多情了。”


    “真的假的?想哪個不等式?我可以變成那個數學題嗎?”


    “行啊。有本事你就變好了。如果高考時的數學題都是你變成的,我說不定會考120分呢?”


    “真的啊?你已經這麽了解我了?那好,你讓我看看你剛才在想哪個題,我現在就變給你看。”


    “把你能得你。”我將他扳著我肩膀的手輕輕拍開。


    “我怎麽就不能?某些人都有本事把人想成數學題,我怎麽能不配合呢?”


    “好了,不跟你說這個了。”


    我知道我鬥嘴鬥不過他,再說下去他還不知道要把我領進哪片高粱地裏呢。


    “怎麽?叫我揭穿不好意思了吧?”他臉上嬉皮笑臉的表情不見了,“不逗你了,我上個星期天沒來,這麽長時間,你把我給你帶來的資料都複習完了吧?”


    “那當然了。”我有點小得意,“你再不來我就沒有東西學了。”


    “我還以為你會沒有心思學呢。”他竟然是這種反應。


    “一開始本來是沒心思學的,可上個星期天郝舒梅回來了。她跟我說了很多話。她說,如果明年你考上我考不上,我們兩個就沒戲了。”


    我發現,我現在在他麵前差不多就是個白癡,他說什麽我幾乎都順著他的思路走,說話也不經過大腦。


    “那當然,我可不想好不容易飛出農門還要被你連累。所以我不在的日子裏你要好好學習。”他說著,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其實他說這話連半點錯都沒有,可是我的心還是變沉了。隨之也表現在臉色上了吧?


    “你呀,難道聽不出我的話是什麽意思嗎?我是跟你開玩笑的。隻要你把心用在學習上,你一定會考上的。假使你明年真的考不上,不是還有後年嗎?我等著你就是。怎麽就又生氣了呢?”他坐在我身邊,手臂又攀上了我的肩膀。


    “誰生氣了?我也是跟你開玩笑的。隻是想想有點怕而已。”我露出了一個笑臉,


    我可舍不得他好不容易來了,我們倆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你怕什麽呢?”


    “你不怕嗎?”我反問他。


    “怕什麽?有什麽好怕的。”


    “我害怕明年的高考結果,我也怕未來的不確定。一諾,你說,你對我真的是真心的嗎?你將來不會變了嗎?”


    “如果我對你不是真心的,我為什麽一個星期不來就如百爪撓心呢?你摸摸我的心,你聽聽她是不是在為你而跳?你以為光是你想我?我的心你還不理解嗎?”


    我的鼻子酸酸的,怕他說我沒出息,趕緊揉了揉鼻子,等略微平靜些,才期期艾艾地問他:“舒梅說,她說,她問我,為什麽你從來沒有給我寫過情書呢?”


    這話可真難說出口啊。別人談戀愛也是我這樣,什麽都不好意思說嗎?


    “在學校裏時,我是想寫不敢寫;現在,你想聽什麽我可以親口說給你聽,沒有必要寫。我剛才問你是不是想我了,那臉都羞得快趕上五月裏枝頭上石榴花的顏色了。如果我再給你整出一封情書來,我下次還能進得了這個門嗎?我倒是想寫,你要嗎?”他這樣解釋說。


    “隻要你心裏有我,不用寫。”我心裏很想說我想要,可是嘴裏卻是害牙疼一樣哼哼唧唧地這樣說。


    “你放心。我心裏沒你有誰呢?”他好像給我吃定心丸。


    可是,我發現,每當說到這類話的時候,他幾乎都是用反問的語氣。


    也許,這是他說話的習慣吧,他也不好意思明說呢——我替他辯解道。


    “你今天怎麽來這樣早呢?這要幾點起床往這兒走?往下天一天一天地冷了,還是晚點來,等太陽出來了再往這兒走?”


    “我正當血氣方剛呢,怎麽會冷?不是希望早點來見到你嗎?”


    “嗯。”


    “你不用擔心我,我願意早點來。倒是你的身子弱,一早一晚要注意保暖,一不小心感冒了,就不能好好學習了。”


    ……


    我們倆還從來沒有這樣坦誠地用語言表達這樣的話呢。我的心好像變成了加熱棒,我的血液裏好像加了適量的醋。熱熱的、酸酸的鮮血在我的心髒、大腦裏往來奔突。我覺得渾身酸軟,幾乎就想被他擁在懷裏。可是……


    “告訴你個好消息。”他笑著說。


    “什麽好消息?”我的心又浸到蜜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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