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胡思亂想呢,耳邊傳來管文娟的聲音:“郝牽縈,郝牽縈!給你書!你在幹什麽呢?快上來吧!果園裏漂亮極了,咱們一起去看吧。”


    聽到管文娟絲毫不帶芥蒂的喊聲,我趕緊捧了水假裝洗臉。我的臉上還有淚痕呢。


    徐永蓮已經不知道什麽時間跑去哪裏了。我用手提著褲腳,動作輕快地跑到河岸上,對已經走過來的管文娟說:“你剛才說哪裏漂亮?走,咱們一起去看吧?”


    剛才我可真小心眼啊!我也真是的,管文娟平常就是一個大大咧咧的人,都三年的同學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剛才人家不過是跟我開個玩笑,值得我胡思亂想這麽多?我們今天是出來旅遊、散心的,捧著書幹什麽呢?


    “走吧,她們說果園裏開了很多花,還有人拿了照相機在那照相呢。咱們快去看吧,我管保你看了又會詩興大發。快點,快點!”管文娟將書塞到我的手裏,拉著我就向河岸邊上的果園裏跑。


    果園裏果然是好。歡快的曲子在我的心裏瞬時生了出來:


    風景好,


    綠樹接天碧,


    桃李不知心裏事,


    水風搖曳眼前樹。


    素瓣悄然無語,


    隱聞密林深處笑語嘻。


    扳枝引頸看,


    紅衣點點恰隱去。


    管文娟拉著我的手在果園裏亂鑽:“別對著這一棵梨樹發呆了。金一諾領著男同學在準備午飯呢,聽說今天中午吃燒烤。現在還不到點,咱們去看那些照相的吧。”


    “怎麽是男同學準備午飯?”


    “出力的事當然要男同學去做了。再說了,咱們女生誰能搬動那些東西?我們就要畢業了,以後有同學說不定還能考進一所大學,也說不定能在一個單位上班,還說不定咱們同學中就有誰能夠成了親密的一家人呢……嘻嘻,現在有了這個機會,他們男生當然應該好好表現表現了。”


    管文娟這樣笑嗬嗬地一說,連我也覺得,今天由男生出點力是理所應當的。


    一路上躥高伏低,躲閃著一樹一樹各式各樣的果樹,我們找到了正在照相的同學。


    隔著幾個大樹空就可以影影綽綽地看見他們,有男有女,大約有十來個人,正在那兒嘻嘻哈哈,你推我擠的。除了我們班的楊春雨和吳瀟東之外,便是郝舒梅和她們班的幾個男女同學。


    我們走近他們的時候,正看見郝舒梅和她們班的另三個女同學站在前麵,楊春雨和舒梅班的另四個男同學站在後麵,吳瀟東正在擺弄照相機。照相的那些同學已經擺好了姿勢,滿臉都是青春洋溢的笑容。


    他們站立的位置,男女同學倒是隔了一段。可是我相信,從這種傻瓜照相機的鏡頭裏看,恐怕會看不出那種間隔。


    “郝舒梅,你過來,我找你有事。”我心裏一動,急忙向前躥了一步,大聲喊道。


    可就在這時,“哢嚓”一聲,他們已經定格在那裏麵。


    我剛剛的喊聲沒有人理會,郝舒梅她們好像還意猶未盡,正準備三五結夥再照幾張呢。我從嘻嘻哈哈的人群裏拉了郝舒梅出來,連聲埋怨她,怎麽竟然跟男同學一起照相。她有點不在乎地說:“這有什麽?又不是我單獨和哪個男同學照?我們就要畢業了,以後大家天南海北,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一次,留點紀念有什麽?”


    “難道你不知道我們學校?它有時候根本就不會跟你講應該不應該,好不好?你忘了?上次咱們去兩目山旅遊,有幾個沒撈著去的同學,第二個星期天結伴去玩,不是還被在全校大會上點名批評了嗎?人家星期天去玩玩又礙著誰了?”


    郝舒梅不在乎,我可是驚弓之鳥。小心小心還怕出錯呢。


    “我們不過是在一起照張相,前後兩排,又沒有摟著抱著,有什麽呢?你太神經過敏了吧?”郝舒梅不以為然地說。


    “你怎麽就沒有弄明白?不是我神經過敏,是我怕有的人神經過敏!我也認為好畢業了,同學一起照個相沒有什麽。可咱們學校領導的想法會跟我們一樣嗎?有些人閑著沒事,整天不抓教學質量,天天就會抓住這種雞毛蒜皮的事不放,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了!你就別先上綱上線了,不會有事的。校長還跟我們一個村子呢,親不親故鄉人。就算有什麽事,他還能不照顧照顧?你也看到了,我們前後兩排隔著那麽遠,又是光天化日之下,一起照個相有什麽呢?”


    看她滿不在乎的樣子,又加上反正已經照了,我實在不忍心再說些什麽饒舌話。我惟有囑咐她,相片一洗出來,就趕緊要到自己手裏,不要叫別人看見。


    就在這時候,金一諾氣喘籲籲地跑來,對楊春雨和吳瀟東說:“原來你們兩個在這裏,老班叫你們去幹活呢。他剛才領著他兒子過去,見我們班男同學就缺了你們兩個人,正到處找你們呢。快去吧,就說幹活的時候我沒有通知到你們。”


    楊春雨一拉吳瀟東,從他手裏接過照相機往前邊的果林走去。他們走出幾步以後,我隱隱約約好像聽楊春雨說了一句:“惺惺作態!裝什麽好人?”


    不過,我實在是沒有聽清,也不明白他說的是誰。


    管文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其餘的人也都一哄而散,金一諾問我:“你們剛才在照相?”


    “我沒照。”


    “嚇死我了。”他拍了拍胸口,“我就知道你不會那樣做。”。


    “我為什麽要跟他們一起照相?”我知道他的擔心和我一樣,見他跑得那樣急,依然心裏暖暖的。他心可真細,什麽都能替我想著。其實,我心裏也很關心他。雖然今天的環境更容易讓人想入非非,可我還是理智地對他說,“好了,你快走吧,別讓人看見說閑話。”


    “又沒有人知道我們在說什麽。”他朝著我眨了下眼,“也不知道咱倆什麽時間能有機會照張合影?”


    “別忘了隔牆有耳,快別瞎說了。我還希望畢業時於光亮給你下個好批語呢。”


    “他的批語有什麽用?”金一諾撇了撇嘴,“高考成績才是硬道理。”


    他說的這話很是有理,我抿嘴一笑:“嗯,這次春遊回去,我們就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學習上,爭取高考考個好成績。”


    金一諾卻是不答我的話,隨手從一棵桃樹的枝頭掐了一朵未曾凋謝的桃花,放在鼻端嗅著:“真是人麵桃花相映紅啊。”


    我知道他又要瞎說了,趕緊笑罵了一句:“花癡!”


    “喂,你說話可要負責任啊。人家是性情中人,剛才說的是由衷肺腑之言,怎麽就成了花癡了?你本來就比這桃花還美,你自己看不到就是了。”


    被他說得不好意思,我趕緊往前走了幾步,到了另一株蘋果樹的底下,嬉笑著說:“你還不回去嗎?那你就留在這果樹林裏吧,說不定這裏麵還有個桃花妹妹呢。”


    金一諾也是“嘻嘻”一笑:“我跟前守著一位西施呢,幹嘛要桃花妹妹?我早就領教了你推三阻四的本事,要不,你親手掐一朵花送給我,讓我留個紀念?”


    “我才不做辣手摧花的事呢,你留著你剛才掐的那朵就行。”


    我一邊說著,又走到了另一株蘋果樹的底下,離著他更遠了點。我可不敢在這兒跟他多說。


    “喂,我們已經壘好了鍋灶,今天讓我嚐嚐你的手藝?”我的身後響起了這麽一句。


    我們班一共壘起了四個鍋灶,二班在離我們很遠的地方另外起灶。吃飯的時候大家各自結夥。


    我不願湊熱鬧,就走到了下風頭的一個鍋灶,與幾個好朋友烤了起來,宋延德留在了我們這一堆。而另三個鍋灶都是一大群人,於光亮在最上風頭的一個鍋灶,並且還不知從那兒借來了一張桌子。我們吃得興高采烈,奇怪的是我們這一堆人越來越多,不過,金一諾一直避諱著沒過來。


    逐漸地,我一邊烤著,卻一邊供不應求。我望了望別的桌子,原來於光亮所在的那一桌,除了金一諾和吳海亮這兩個班幹部,其餘的都跑到我們這桌來了。也不知道於光亮他是真醉還是假醉,一個人趴在桌子上,他的兒子拘謹地坐在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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