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南江市第二人民醫院。


    原本第二人民醫院沒有人民二字,這裏曾是南江市最好的幹部醫院,多年前某位首長南巡到這,發現二院的設施比南江的其他醫院要好太多太多,首長當年也是吃著糟糠菜從炮彈坑裏爬出來的,所以當即命令將二院改成對市民開放的人民醫院,多年下來也少有人記得這事,但是從以前沿襲下來的資源傾斜,使得今天的二院依然是南江市最好的醫院。


    二院住院部某間單人病房不斷傳出摔東西的聲音,值班的護士小姐來製止了幾次都被裏麵那個瘋狂的女人吼了回去,護士小姐隻不過是好不容易從外地調來的畢業生,對此應該如何處理毫無經驗,隻得求助年紀稍長的護士長。


    護士長走到病房門口就聽見裏麵女人的咆哮和砸床聲。


    “安靜點,你吵到別的病人了。”


    護士長推門而入,並沒有給躺在病床上不停踢著病床和到處摔東西的女人什麽好臉色。


    張欣雨的傷口已經縫合上了,但據醫生所說,留疤肯定是難免的,而且由於傷口比較深,這一片愈合後還會有皮膚結締增生,也就是愈合後的疤痕會像浮雕一樣從臉上凸出來,一想到自己花巨大代價整好的臉上將來會留下一條又長又明顯的疤痕,張欣雨的心裏就狂躁的想要弄死每一個見到的人。


    “你給我滾出去!你是怎麽樣跟我說話的!信不信我找人把你的臉撕了!”


    張欣雨對著皮膚白淨的護士長大吼道,她被護士長的語氣刺激了一下便像火山爆發一樣喊了回去,尤其是看到門口那個人光滑的臉就更是火大。


    護士長被這一吼弄得脾氣也有點起來,護士隻是職業又不是聖母,遇到這種病人誰也難免有火,在她十幾年的職業生涯裏脾氣大的不講理的病人也見過不少,但是除了少部分有實力有背景的病人能隨意對著她們大吵大鬧,而不讓她敢把脾氣表現出來意外,其餘的在護士長看來基本上都是腦子不夠用的。


    這裏是哪?


    二院!


    雖然加上了人民兩個字,但是這裏依然是市裏甚至省裏的老幹部定期過來檢查的醫院,院裏的保衛部都是配槍的!而眼前這個三句話不離“弄死你”的白癡女人,若是敢當著樓上那幾位喊,恐怕現在早被隨行的保衛員用槍指著拖走了。


    見對方隻是腦子不好用,護士長也懶得好言相勸,她被無緣無故罵了幾句心裏也不高興,就語氣生硬的說:“你如果不滿我們醫院的醫護條件,我可以幫你申請轉院,但你要是繼續吵下去,那麽對不起,我們院的規定是可以強製把你送出去的。”


    張欣雨一聽護士長這番話直接就爆發了:“臭婊子!你他媽的敢威脅我?你知道我有什麽能耐嗎?信不信我……”


    但她話還沒說完就硬生生憋回了嘴裏,因為她看到護士長後麵又走出一個女人,隻要這個女人在場,她就不敢大聲說話。


    “張欣雨,閉嘴。”女人說話,這句話聲音很輕,但一句話就讓張欣雨噤聲。


    這個女人的語氣比護士長還要冷硬,偏生剛才還囂張的張欣雨聽了話一點也不敢還嘴。


    來人是張欣雨的姐姐張欣蘭,也是張欣雨最怕最尊重的人,雖然是姐妹,但是姐妹兩個長得一點也不相似,張欣雨是臉色發黃,容貌也是整過的,而張欣蘭卻是膚白貌美,眼含媚色,從自然的表情和光潔的皮膚來看,臉色絲毫沒有動刀的痕跡。


    張欣蘭的神態舉止充滿貴氣,她先是真情誠懇的朝護士長道了歉:“對不起,我妹妹由於臉上受傷了所以脾氣才會這麽暴躁,她平時也不是這樣的,大家都是女人,臉上長疤這種事相信你也理解,還請不要把她的話當真,等她情緒穩定了我再和她一起來向你和今天當班的護士們道歉。”


    護士長一聽張欣蘭的話覺得這個人還能交流,不像她妹妹一樣腦子缺根筋,當下也懶得和她們計較,便最後提醒一次:“想怎麽發泄是你們的事,隻要你讓她不要吵就好,樓上還有兩位在休養,二院是什麽地方你也知道,看你的樣子在這邊應該也是有產業的,別給自己找不自在。”說罷便離開了病房。


    張欣蘭關好門,麵色陰沉的轉過身來,護士長最後的語氣雖然不好,但是也告訴了她一些關鍵情報,樓上還有大人物在住院。


    二院是什麽地方她當然知道,聽到張欣雨臉被割破了她就趕緊過來了,但是沒想到自己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真的是個蠢貨,自己真要來晚了肯定會給自己惹下大亂子,當初讓張欣雨去鴻盛針對李靜茹就是因為張欣雨在其他公司什麽都做不好,就連給自己當跟班都不夠格,隻是想不到在鴻盛這種小公司張欣雨也能搞成這樣,真是個廢物!


    她可是費盡心思才從一個打工妹爬到今天這一步,為了實力為了財富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如果今天因為張欣雨給弄沒了,那她就要好好想想,麵前這個人留還是不留好。


    “說說,怎麽回事。”


    張欣蘭的語氣很冷,對於這個沒什麽腦子的妹妹她早就不滿,如果不是母親病死前流著淚要自己發誓一定要照顧好她,她早就不知道把這個廢物踹到哪裏去了。


    張欣雨聽出了姐姐隱含的怒氣,她嚇得身子一抖,她的這個姐姐雖然很少打她罵她,但是她就是怕,雖然姐姐一直有照顧她,但腦子不夠用的她也能感覺到這個姐姐對她是沒感情的,她知道姐姐從小腦子就比自己的好用,所以也習慣性的聽姐姐的話。


    “是被李靜茹劃的!”張欣雨編了一套說辭,將所有原因歸咎於李靜茹頭上,誰知剛說一半就被張欣蘭一巴掌甩在臉上!


    “啊!”張欣雨捂著臉,剛剛縫好的傷口因為張欣蘭這狠辣的一巴掌再度滲出血來。


    “我讓你跟我說發生了什麽事,沒讓你給我編故事,跟我說當時的真實情況。”張欣蘭聽了一下就判斷張欣雨在騙自己,她這個妹妹腦子確實不夠用,編出來的故事毫無邏輯可言,更別說她來之前已經差人看過辦公室裏的監控錄像了,當時發生了什麽,其實她是知道的。


    吃痛的張欣雨老老實實的講了一隻貓怎麽讓自己毀容的,她的眼裏含著恨意,但不全部是針對阿妙與李靜茹的,也有對張欣蘭這一巴掌,雖然她咬牙切齒的掩飾住了沒有去直視姐姐,但還是被張欣蘭一眼看了出來。


    隻是張欣蘭沒在意,如果這個妹妹敢對自己不利更好,大不了就不要了,母親當時讓自己發誓時自己沒把話說死,隻要張欣雨敢對自己做些什麽,她一定會很慘,張欣蘭對這個後爹和母親生的妹妹從小便沒有任何感情,現在所做的不過是履行在母親麵前的誓言罷了。


    “行了,我找人去把李靜茹的臉也劃了,你老實在這躺著,不要給我惹麻煩,樓上的人我一個都惹不起,要是出了事,你就滾回去種地吧。”


    張欣蘭放下這話便走了,張欣雨在房門關上後滿臉的恨意,知道估摸著張欣蘭已經下樓走遠,才狠狠的一拳砸在床上,壓抑著低聲怒吼:“操!臭婊子一個。”


    張欣蘭站在門口厭惡的皺了皺眉,心裏默念著這是最後一次,病房裏那個人,和她那個該死的父親一樣讓她覺得惡心。


    張欣蘭掏出手機邊走邊打了個電話。


    “阿全,李靜茹還在不在公司?嗯,你去看看,還在的話你就找人晚上把她劃了。”她的語氣平靜不帶感情,仿佛也就是隨口命令讓人清理一下已經裝滿的垃圾桶一樣。


    “等等,先別掛,把她一隻腳打斷,讓她以後當個瘸子。”


    這個女人的內心不似她外表的嬌豔,而是蛇蠍一般。


    過了一會等張欣蘭走出住院部接到阿全打來的回電。


    “已經辭職了?你去人事部查查她登記的家庭住址,找到了明天帶人去做,自己看著辦別什麽都來問我。”


    她掛掉電話,坐上了等候在停車場豪華行政車。


    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張欣蘭揉了揉有些疲憊的額頭。


    “去鴻海。”


    司機沒有說話,而是平穩的起步駛離醫院。


    ……


    周六,過了一夜,李靜茹仿佛對工作的事也放下了,早早的帶著不上學的幼女出去公園玩,顏知憫鄭重叮囑過顏小雪,不要任性,不要惹母親生氣,而李靜茹在公司的事情並未提及,這種事終究還是不適合對還在上小學的妹妹說的。


    顏知憫今天則更幹脆,直接打電話請了假就按照阿妙擬定好的計劃去找舅舅要書以及谘詢相關的細節。


    三人走了以後,家裏就空蕩蕩的,顏知憫早晨還問過阿妙要不要鑰匙,不過在看到他推開窗戶跳到外麵的樹枝上後就沒說過什麽了。


    阿妙正蹲在公交車站前,他要乘車去“取錢”,不是他有什麽存款,而是要去幹一次劫富濟貧的勾當。


    開公司和架設服務器都是要花錢的,自己可以臨時充當一下技術總監,但是他對此並不感興趣,這樣做的目的也隻是單純的為了擠垮鴻盛,前提還要鴻盛想做大願意跟自己對著幹,要是鴻盛的老板早早的關門投降了那就更沒意思了。


    此行的目的地是他早前流浪時無意發現的一個地下賭場,場子的老板肯定是有後台的,否則不會有占地麵積400多平米的一棟樓,下麵是光彩照人的足浴保健,裏麵具體是什麽生意就連阿妙都不忍直視,三樓以上都是賭場,雖然賭場所在的地段偏僻,但是敢這麽囂張開門做生意,要是後麵沒人頂著阿妙就當著你們的麵把這個公交站牌吃下去。


    再說偷錢什麽的他完全沒有心理壓力啊,本大爺現在人都不做了難道還在乎警察會不會抓一隻貓去坐牢?要錢什麽的就去偷啊!偷不著就去搶!連坐牢都不敢還敢說自己上進?


    某隻貓妖心安理得的一邊亂想著些毫無下限的東西一邊等公交車。


    從樓下到賭場那邊的路程有20多公裏,阿妙雖然現在已經是妖怪了,但是也懶得用腳走完這段路程,經過在顏家這段時間的死宅生活,他已經完全廢貓化了。


    公交車上乘客看著一隻小白貓在巴士停靠後大搖大擺的走上來,在車頭處似乎是認真觀察了一陣,才不緊不忙的跳到到一個漂亮年輕的白領小姐的大腿上趴下。


    年輕的白領小姐沒想到會在上班時候被一隻這麽漂亮的小貓賴上,也是大喜,她用聽說來的生疏手法給貓撓癢癢,撓的那隻貓呼嚕呼嚕的直眯眼。


    可惜沒一會白領小姐到站了,雖然她想把這隻貓抱走,一起去上班晚上再帶回家,但是小貓靈活的一跳就躲開了,然後說什麽也不肯再靠近白領小姐,白領小姐隻得一個人下了車。


    阿妙抵達目的總站時已是空車,他朝大巴司機喵了一聲以示感謝,在正在打開保溫杯喝茶的司機大叔的揮手拜拜中下了車,然後直奔保健賭場。


    賭場離公交總站還有些距離,要不怎麽說偏呢,這樣的生意當然不能開在鬧市裏,否則即便是有後台頂著,捅到上頭的舉報信也遲早將這裏查封了,當然後台實在過硬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隻是有超硬後台的人大抵還是不會開這種檔次比較低的業務的,超大超豪華的休閑會所,才是符合他們身份的產業。


    一路朝著保健賭場趕,路上也沒有幾個人,阿妙便撒開步子全速奔跑,這具身體無愧於妖怪之名,阿妙全速跑起來能到達80公裏每小時,若不是腿實在太短,這個速度肯定還要快,並且直到他跑到賭場也沒感覺到疲憊,這可是跑了有3公裏的路,如果自己還是原來那個亞健康設計狗,隻怕現在已經累得夠嗆。


    早上這裏沒開業,那是當然,這樣的娛樂場所向來都是從日落開到日升,從來也沒有聽說哪家洗浴城是早上開門招呼上班族的,所以阿妙選擇這個時候來正是人少好下手的時機。


    他繞著這棟樓觀察了一圈,以尋找突破的地方,破壞掉正麵拉下卷閘的玻璃門在強行進入當然是不現實的,不是他做不到,而是這樣遺留的後果會不好處理,這種場所肯定有監視攝像頭,自己顯露出不科學的地方肯定會給顏知憫一家帶來麻煩。


    所以他要悄悄的進入,這樣就算是被攝像頭拍到幾個小貓的畫麵也無所謂,再悄悄的偷走裏麵滯納的現金,這些基本都是從賭徒身上刮來的,就算遺失了也無從尋找,更別說找警察立案了。


    隻要阿妙將這些錢帶出這棟樓,就算是這棟樓的主人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找到,到時候恐怕也隻會懷疑出了內鬼,弄不好隨手打殘幾個早就看不順眼的人立立威,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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