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導主任撥開人群,急匆匆的走到坐在陳南對麵的老人身旁,低眉順眼道:“古人說,玉子紋楸一路饒,最宜簷雨竹瀟瀟,趙老,圍棋社裏陰暗潮濕,人又多又雜,你若想過把癮,不如找個幽靜的地方對弈吧?”


    穿中山裝老人叫趙若愚。


    大智若愚的若愚。


    他便是青溪大學的第十一任校長。


    趙若愚爽朗的哈哈一笑:“無妨,下棋不在乎環境,而是看是否棋逢對手,怎麽了,小陳同學,連讓我這糟老頭求證一下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機會也不給?”


    自從看到老校長代替郭破軍坐了下來,陳南的身上銳氣蛻盡,輕道:“校長,下幾手就可以了,我想您也不至於因為看不出我的深淺而技癢難耐,同時又不會浪費太多的時間……郭破軍,你走吧,今日之事我就賣趙老一個麵子,就此別過,還有,我得提醒你一句,維護手下兄弟是應該,有時候也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就強出頭,但是得看值當不值當,像劉晨那種家夥,煽風點火,兩麵三刀,奸佞無恥,前有趙鯤後有你,為了討你們歡心,千方百計,恨不得親自將自己的女朋友捆了扔到你們床上,你看,剛才勢頭在你那家夥比誰都趾高氣揚,現在呢,跟孫子一樣早就趁著人流混亂溜了,值得嗎?”


    “郭破軍,打起架來你是一條英雄好漢,這誰都看在眼裏,也極講義氣,曾經在絕境中,為了掩護手下的兄弟撤退,一身白衣,一人轉戰三裏路,身上和後背被砍了六刀,硬是撐著沒有倒下,最後所有的人都沒事,就你一個人在醫院裏躺了四十五天!”


    “我敬你是條漢子,所以要送你一句話——後背,千萬不要隨便留給別人,無論是敵人,還是‘朋友’”


    郭破軍這個人似乎不愛說話,臉上永遠都是那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表情,看了一眼陳南之後,便帶著建築學院的學生走了。


    人群當中的幾個校方領導頻頻點頭,對陳南的評價又高了幾分,老校長眉開眼笑,這年輕人在肆意汪洋堪稱狂妄之餘,還能對老人懷有敬畏之心,對敵人抱以欣賞之姿,這一點尤為難能可貴。


    教導主任也很識相的將圍觀的學生全部趕走了,於是原本鬧哄哄的圍棋社便隻剩下幾個老師,李韻因為還有課就先走了,林琅倒是留了下來,負著手站在老校長身邊,另外還有幾個酷愛圍棋的其他領導,陳南突然感覺到身體有些異樣,趕緊開了天道之眼,不看還好,一看連自己都楞了。


    71級。


    詩靈根居然在這種情況下猛的漲了22級。


    不過片刻,陳南便明白了,詩靈根有另外一種稱謂,叫做才氣靈根,圍棋也屬於才氣的一種,加上剛才摧枯拉朽的表現,打服22人也不算稀奇。


    隻是,71級的詩靈根比起之前,雖然讓他感覺到四肢更有力量,耳目更加聰慧之餘,其他的貌似沒什麽提升,興許這詩靈根真跟地球上的某些網絡遊戲一樣,到達一定的級數才能迎來質的飛躍,類似於1轉2轉3轉啥的吧。


    可惜,靈根這玩意兒,不像地球網絡上的一些係統文,還有個小仙女小天使的係統提示,指導著下一步該做什麽,啥時候能來個係統大抽獎,叮咚掉出一本秘籍不用練看一眼就一股腦灌進體內直接到大乘巔峰,詩靈根什麽都是空白,一切還得靠陳南瞎子摸象自己去琢磨體會了。


    趙若愚笑道:“小陳同學,三盤讓三四五子,這接下來的第四局,可就不需要讓我這個老頭子六目嘍,尊老愛幼這個時候要不得,況且,我老趙也很怕被人說閑話,不用讓子。”


    “當仁不讓。”陳南笑道,主動拿起黑子。


    圍棋,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


    在看似平靜如秋水的對局當中,實則暗流湧動,廝殺聲不浮表麵,卻沉進心裏,這與古賦所載“略觀圍棋兮法於用兵,三尺之局兮為戰鬥場”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心似蛛絲遊碧落,身如蜩甲化枯枝,人能盡數天星,則可遍知棋勢。


    陳南修長的手指拈子凝視棋局,老校長的棋力顯然出乎他意料的強,其實陳南沒參加過職業比賽,所以並不知道他的段位,但是第一世的青蓮劍仙當初在終南山上,那一群或了上百年的牛鼻子道士沒一個能在他的手上挺過一刻鍾,在2017年的地球上,陳南曾經與當時中國最強圍棋手柯潔有過五場交鋒,陳南雖然以1:4的總比分輸了,但是能在柯潔手中拿下一場勝利,他的實力可想而知。


    陳南雖然輸給了柯潔,但卻遠遠沒有現在麵對老校長這樣吃癟。


    老校長的棋風不鋒利,但是棋力卻是非同尋常,如果說陳南的棋風如狂刀大劍,那麽老校長棋風則如水,潤物細無聲,無懈可擊,簡簡單單的招數卻讓陳南處處碰壁。


    陳南若有所思若有所悟,但總感覺沒抓到思悟的精髓,似乎領悟到了什麽卻又捅不破那層朦朦朧朧的窗戶紙,這讓他有些焦急。


    一老一少在棋盤前對弈了半個鍾頭。


    老校長落子越來越快,而陳南越到後頭卻越慢,常常舉棋不定思考良久,收官的倒數第三步棋,陳南看著錯綜複雜的棋局棋盤,足足舉起思索了十分鍾,也是這一步棋,讓陳南稍稍挽回些頹勢。


    最終,陳南還是輸了。


    以半目的微弱劣勢落敗。


    棋如世事,棋如人生,這盤棋讓他受益匪淺。


    “哈哈……英雄出少年,現在的確已經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咯,像我們這些老不死的總霸占著某些東西,極有占著茅坑不拉屎的嫌疑,天空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現在這天下該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咯,小陳南,我很期待你接下來的表現,還有,有時間去找找郭破軍”


    “這孩子啊,今天來挑釁圍棋社的舉止不太像他的行事風格,至於這裏頭能挖掘出什麽來,就得看你自己了,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這世上有許多事情遠不止表麵上的那麽簡單,比如你,比如我家那還算成器的孫子趙鯤,比如郭破軍。”


    還算成器的趙鯤?這個評價很高了,陳南看著老校長,有些詫異。


    老校長哈哈一笑,不再說話,起身顫顫巍巍的走出了大門,三三兩兩全部散去,隻剩陳南一人獨坐棋盤前的圍棋社,還回蕩著老校長吟誦的前朝詩句——


    “一片殘山並剩水,年年虎鬥龍爭,青史幾行名姓,世態幾回雲變。戰場田地好寬平,前人將不去,留與後人收……”


    陳南在圍棋社坐了一會,也離開了,在跑去青溪市第一人民醫院的路上,意料之中的發現詩靈根漲了一級,73級,在經過一家亮著粉紅燈光的發廊時,陳南便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一個穿警服的胖男人,與濃妝豔抹的婦女站在門口交頭接耳,胖男人打了個電話之後,不到三分鍾一輛麵包車開了過來,吱嘎一聲停在了路邊,緊跟著兩個穿著同樣警服的年輕人,從麵包車上下來後,相互使了個眼色,拿著電棍便風風火火的衝了進去,不到一分鍾,便銬著一男一女出來了,女的一身紅塵味,不用說肯定是發廊的小姐了,男的大約四十歲,是個瘸腿,走路搖搖晃晃的,讓人擔心隨時都要摔倒,留著兩條挺性感的小胡子,被抓到了,竟然沒有生氣,自嘲笑道:“我葉浮萍咋這麽倒黴呢,一硬起來,將褲子一脫,剛弄進去還沒開始動呢,就被吃多了沒事做的掃黃組給逮到了!”


    “警官,有句話怎麽說來著,這人呐背時起來,喝涼水都得塞牙縫呀。”


    穿警服的胖男人直接一電棍敲了上去,惡道:“少廢話。”


    瘸腿的葉浮萍很聽話的閉了嘴,一瘸一拐的上了警車。


    目睹全部過程的陳南,當然知道這套把戲叫什麽了?很明顯的釣魚執法啊,葉浮萍這可憐的家夥,被官娼勾結撒了個套子,正巧一頭撞了進去,還茫然不知,陳南一時起了些路見不平一聲吼的心思,於是不動聲色的跟了上去。


    麵包車內穿警服的胖男人,眼皮子都沒抬一下,但語音威嚴道:“叫什麽名字。”


    興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葉浮萍笑道:“剛才不是說了葉浮萍嗎?就你這聽力能混進警署,也算是祖墳冒青煙。”


    一根警棍呼嘯的朝頭拍去,被手銬銬起來的瘸子躲肯定是躲不了,他似乎也沒有要躲的意思,依舊笑得憨憨傻傻,但是旁邊的年輕人卻是一把將警棍截住,滿臉堆笑的跟中年人道歉,白臉唱得那叫一個嫻熟啊,說了一大串別生氣消消氣之內的話後,轉向葉瘸子:“大哥,您就少說兩句,嫖娼這事吧,可大可小,大牢哪是人呆的地方啊,不如就花點小錢破財免災好了,也不多,兩千。”


    葉浮萍說:“我兜比臉還幹淨呢,不如你放我下去,攔路搶一個再給你們唄?”


    “既然你執意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那麽,我們也就不客氣了!”


    原本沒想真的扭送到警署的麵包車,司機方向盤一轉,拐了個彎直接朝著第五街區分局開了過去,想了想,最終在離警署不遠處的一個廁所將瘸子拉了下來,推搡著進了廁所,心中有數的葉浮萍抱著頭準備迎接一頓狂風暴雨。


    “三位,釣魚執法玩得挺溜啊。”陳南跟天神下凡似的,抱著拳靠在廁所門口,笑眯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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