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鄭文海嚇了一跳,一回頭就看到桂王夫妻兩人,正勾肩搭背嬉皮笑臉地看著他。


    這兩人的笑,太滲人了。


    他腿一軟,扶住了扶手大喝一聲:「來人!」


    「喊什麽人啊,你不是黃雀嗎,你飛走吧。」杜九言走過來,搭著鄭文海的肩膀,拍了拍,「飛吧!」


    鄭文海明白了,在他上船前,這兩個人肯定已經上來將這條船都控製了,否則,他們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果然,你們當時說的都是套,滅劉氏的時候你們就不打算放過我。」


    鄭文海懊悔不已,他不應該走水路,在海上能帶的人有限,到這個地步,他連個幫手都沒有。


    「我鄭文海也不是好惹的。」他話落,抽出腰帶抖開,頓時一柄鋒利的軟劍在手,他挽著劍花,衝著弱勢的杜九言刺來。


    杜九言險險避開,朝後迅速後退,喊道:「王爺,放倒他!」


    桂王上前,兩人過招,鄭文海的武藝出乎意料地好。


    「沒看出來啊。」杜九言待在一邊看熱鬧,「堂堂家主,身手這麽好。」


    鄭海文冷笑一聲,道:「不過是不想和你們撕破臉而已,你當我怕你們?我們忌憚的不過是你們背後的大周。」


    「沒什麽分別,誰讓我們王爺出身好呢。」杜九言笑著道。


    「我是說你們沒有用,全靠大周的勢力,以權壓人而已。」鄭文海譏諷地道。


    「我們不需要有用,有權就好了。」杜九言。


    鄭文海大怒,這麽激將他們都不生氣,是不是應該誇他們脾氣好。


    「王爺,先打他一頓。當麵一套背後一套,背著我們居然來勸降劉通和劉識,作死的東西!」杜九言喊道。


    桂王頷首。


    鄭文海武功再不錯,可也不是桂王的對手,更何況,他體力也不如桂王,幾十招後,桂王一把揪住了他髮髻,往地上一摁,不等鄭文海求饒,夫妻兩人雨點似的拳頭,打得他眼冒金星,好半天隻能出氣沒進氣。


    「感覺怎麽樣?」杜九言拉鄭文海起來靠扶手坐著,「哪裏疼?」


    鄭文海道:「卑鄙,無恥!」


    「有本事我們真刀真箭的對陣比試,看看到底誰用兵更好。」鄭文輝道。


    在打仗用兵上,他一向很有自信。


    「我有病和你打仗!」桂王抽他的頭,「我們隻打算空手套白狼。」


    鄭文海氣的臉色發紫,怒道:「你們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一點。」


    「自己選!」杜九言問道,「是主動將兵權交給李王,你自己做個閑散的諸侯,還是被我們弄死然後丟海裏去餵魚?」


    「你們簡直就是強盜!」鄭文海後悔前幾天看劉鎮的笑話。劉鎮當時還罵他目光短淺。


    現在看來,他不是目光短淺,他是低估桂王夫妻的強盜本性了。


    「隨便你怎麽說,我們又不靠你們吃飯,又不想在安南名留青史。」杜九言道,「快選,這都快到深海了。」


    鄭文海忍不住朝海麵看了一眼,船一直沒有停,如今已經看不到岸了。


    他的處境比劉鎮還無力,簡直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從這裏丟下去,必死無疑。


    他相信桂王夫妻兩個人會這麽做,完全不隻是嚇唬他的。


    「有、有沒有別的選擇?」鄭文海道。


    隻要、隻要度過這個難關,安全回到升龍,他就一定能解開困局。


    「沒有!」桂王道,「立刻選。」


    鄭文海敢怒不敢言,死死抓牢了扶手,道:「我選歸降交出兵權。」


    「你很棒哦,」杜九言道,「那麽現在,我們需要你再做一件事。」


    鄭文海似乎想到了什麽,立刻問道:「什麽事?」


    「給你的手下送去文書,讓他們立刻到這邊來找你商議大事。」杜九言道,「信件我已經寫好了,你讀一讀覺得滿意了,就簽字吧。」


    說著,拿出了六封信。


    四封是給他手下四位手握兵權的大將,兩封則是劉通和劉識。


    信不長,大概的意思是讓他們來船上共同商議如何拿下李驍,一統安南的大計。


    「什麽意思?」


    杜九言跟看白癡一樣看著他,道:「你當我們傻嗎?你一句願意歸順,我們就傻乎乎帶你回升龍,然後再給你機會逃走,帶著你的人來攻打升龍?」


    「鄭文海,你沒有路走,我們也沒有了。」


    「所以,」杜九言似笑非笑道,「當下,不是你死,就是我們死,就這麽簡單。」


    劉鎮的族人滅了一半多,可還剩一半,餘下這些人他們勢必要清理幹淨,否則,前麵所有的事都是白費勁。


    如果鄭文海不來這裏,他們也會來,想辦法兵不見刃安撫住劉氏一族,再徐徐圖謀。


    現在鄭文海收復了劉通和劉識,正好,他們就抓著鄭文海就好了。


    不過也冒險,隻要給鄭文海一點機會,他的兵一來,桂王和她就真的要倉皇逃回鎮安,然後帶兵來打。


    人都來了,不把安南弄好了,他們會沒麵子。


    可要帶兵來他們不願意,又不是自家的事,費人費力費錢,不劃算。


    所以,捏住鄭文海是最好的辦法。捏不住就捏死,反正不能再讓他有機會翻身做主。


    「安南局勢這麽多年,你們真的認為,殺了我們三位家主,你們就能如願了嗎?」鄭文海道。


    「這些庶民被禁錮了幾百年的思想,就算把權利交還給他們,他們也都是廢物。就仿佛那老黃牛,沒有了人牽,牛是不會自己耕地的。」


    桂王白他一眼,道:「你能耐多大,就你會牽牛?我看你最會的是吹牛。」


    杜九言道:「不要小看那些百姓,頭頂壓著的天消失了,不需要三年安南就會蒸蒸日上。」


    鄭文海不屑地道:「你們想的未免太美好了。」


    「管的寬呢,反正你也看不見。」杜九言道,「不過現在的問題是,你的子孫還能不能看得見。」


    「趕緊簽字,廢話多。」


    鄭文海沒有選擇,在六封信上簽了字。杜九言拿鄭文海以前寫的字信對比了一下,覺得沒問題,就吩咐人將船往岸邊靠,送出去。


    「去休息一會兒吧。」杜九言同情地道,「可憐見的,老祖宗的家業都被你敗掉了。」


    她居然說風涼話!血沖頭頂,鄭文海白眼一翻暈過去了。


    「你這話說的很氣人!」桂王一邊捆鄭文海,一邊批評杜九言。


    杜九言哦了一聲,道:「我剛才看到廚房有牛肉,要不咱們烤肉吃吧?」


    「行。」桂王喊喬墨出來,將鄭文海拖進去,「把他胳膊卸下來。」


    喬墨應是,鄭玉琴跟著他,道:「我來卸,這事我在行。」


    「在哪裏烤?」桂王找適合的地方,杜九言指著船頭,「就這裏,風景好!」


    夫妻兩人醃肉,烤肉,吹海風,又愜意又自在。


    四日後,散出去的探子回來,桂王問道:「如何?」


    這些探子都是李驍養的,信得過的人。


    「六封信都送過去了,除了劉識和劉通兩人,其他四人都啟程了,最近的估計明天一早就能到。」


    桂王頷首,看了一眼正坐在船頭「吹風喝酒」的鄭文海,頷首道:「劉通和劉識兩邊什麽情況?」


    「他們收到了信,找屬下商量了幾次,一直沒有結果。」


    桂王靠在椅子上,沒有再說話。杜九言道:「兩個人很精明啊,還沒有全部相信鄭文海。」


    「得想個辦法才行。」杜九言道。


    鄭文海不能動,他被捆在椅子上,身前遮蓋著披風,身邊放著酒盅,遠處看他很愜意。他哈哈大笑,嘲諷地道:「他們才被我收復,你們就喊他來船上密事,他們當然不會來。」


    杜九言頷首,道:「你說的有道理。他們不來也在常理。」


    「看你們怎麽辦。」鄭文海冷笑。他出來連著今天已經是第六天了,他相信廖程已經開始著急派人出來打探了。隻要他的人來,一定能發現他的異常,到時候就有他們夫妻的好看。


    「關你什麽事,你的人明天就都到齊了。」杜九言簡直無語,他四名大將都快到了,他還有心情說風涼話。


    「再說,弄死你了,我們還用得著忌憚劉通他們?」杜九言道。


    鄭文海閉上眼睛,氣的說不出話來。


    追悔莫及,是他這幾日的心情。


    第二日一早,鄭文海的第一名大將便到了,帶著十幾個護衛,直奔停在岸邊的大船,想都沒有想是不是陷阱,就直接上船了。


    他一上來就被拿住了,和自己主子一樣捆成個粽子,坐在船頭吹風。


    下午的時候,其餘三人也到了,他們路上結伴而來,因為有人商量,三人精明多了,在船下窺探了半天,大概是察覺哪裏不對,打馬就跑。桂王帶著人追了一段,將四人以及帶的隨從抓住。


    「劉通和劉識還沒有來。」顧青山道,「要不要去一趟?」


    杜九言道:「再等兩日,升龍的消息還沒有傳來。」


    沒了鄭文海,兩個跳樑小醜怕他什麽。


    「那、屬下回升龍打探一下?不知道李王那邊事情辦的如何了。」


    杜九言擺手,道:「李驍的能力和手段,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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