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鄭瑜驚恐地後退了一步,不可思議地看著杜九言,「我不懂你的意思!」


    鄭文海也是不敢置信,再次站起來。


    鄭瑜殺了自己的父母?還是他一家三口演戲,人還在家裏?


    他怒道:「王妃,你不要為了給管凡洗脫罪名,就在這裏胡亂栽贓嫁禍!」


    杜九言看了一眼鄭文海沒說話。


    「嗯哼!」劉永利咳嗽了一聲。


    鄭文海憤怒地瞪著劉永利。


    見對方絲毫不讓,鄭文海氣到想要把桌案掀了,劉永利這小子,等下堂了他一定要治他的罪。


    簡直是放肆至極。


    公堂上,其他人也是一陣抽吸冷氣。


    案情急轉、再轉,簡直是精彩紛呈,出人意料完全想不到。


    推論了一圈,杜九言難道認為兇手是鄭瑜?還是他家的兩個婆子?


    不會吧,這……這太匪夷所思了。


    這麽急轉的案情,杜九言是怎麽想得到兇手是鄭瑜而不是管凡的?


    這太神奇了。


    門外連伯等聽眾更是聽的心驚肉跳,一個貴人的死,兇手從一個貴人到另外一個貴人。這要不認真聽她說,光靠自己想,肯定想不到啊。


    「知道我為什麽懷疑你嗎?」杜九言盯著鄭瑜。


    鄭瑜搖著頭道:「我不知道,你懷疑我毫無理由,我什麽都沒有做。」


    「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時候,你表現的那麽自然,我完全沒有往你身上想。畢竟你看上去很和氣,脾氣極好,無論說話還是為人都不具有攻擊性。」


    鄭瑜道:「我向來如此。」


    「我也能證明。」鄭文海道。


    杜九言頷首,道:「鄭瑜確實是這樣的人,他為人沒有底線和原則。這樣的人說的好,是脾氣好為人和善,說的不好,則是好吃懶做一團爛泥。」


    「可是,兔子急了還會咬人,而鄭瑜自然比兔子的脾氣要多點。」


    鄭瑜道:「隨便你怎麽說我,可我沒有理由殺我爹娘。」


    「前天,我問升龍黑市的李雙錨,請他回憶,當時和他談買賣時的鄭文銀都做了什麽、說了什麽。」杜九言道,「他說鄭文銀始終戴著帽子,露出一截蓄著鬍子的下巴。事實上,這樣的裝扮,隻要見過鄭文銀的人,都能認出是他。」


    「可是在那樣一個私密的院子裏,和一群並非善茬的黑市盲流打交道,鄭文銀是要提防的,那麽戴著帽子無論是視線還是動作都會受到幹擾。既然對方認出他了,正常人,是會將帽子除去的。」


    「但他並沒有。這表示,鄭文銀不敢,因為摘掉帽子後,就會暴露他喬裝的臉。」


    大家都跟著點著,覺得她這樣的說法很淺顯,他們聽的很明白。


    「那麽,誰的臉和鄭文銀很相似呢,不但形似還要神似。」


    鄭瑜道:「相似的人很多。」


    「是啊,相似的人很多。所以,當時的我依舊沒有想到你。直到李雙錨說,他當時說對方打了嗝,嗝出來都是大蒜的氣味。」


    鄭瑜目光一閃。


    「我不確定鄭文銀吃不吃大蒜,所以,我第二次去了你家。很巧,和你說話的時候,我問道了這股子氣味兒。」


    鄭瑜怒道:「吃大蒜的人多的很,你憑這些就懷疑我,簡直是無稽之談。」


    「我也吃大蒜!」鄭文海道,「王妃,你這樣的推論,毫無說服力。」


    杜九言道:「我在說我為何懷疑他。從這裏開始,我注意到了他!」


    「就那麽一瞬間。很巧的是,一旦把管凡拋開,兇手定成你以後,一切的難點就迎刃而解了。」


    鄭瑜目光閃爍,又道:「你這是欲加之罪。」


    「我沒有理由殺我父母,他們可是我父母!」


    杜九言盯著他,道:「先不談動機!」她說著,拱手和劉永利道,「請大人立刻派人去鄭瑜家中,看看院子裏有沒有新翻的土,新種的樹!」


    「再找找家裏是不是有多出來的一百零五萬兩的銀票。」


    杜九言看著鄭瑜道:「你沒有機會將他們運出去,他們的屍體一定還在家裏。」


    鄭瑜麵色大變。


    「王妃,你可知道誣陷我鄭氏的人,我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鄭文海道。


    「我從不誣陷人!」杜九言道,「反倒是您,一直都在誣陷我。」


    鄭文海麵色難看,嘴角迅速抖動了一下,很不客氣地道:「那就是去找,如果找不到這個案子你就不許再插手,也不許攔著我處置管凡,並且以後,再不準在升龍說什麽狗屁律法。」


    這話說的好啊!杜九言負手上前去,笑盈盈地道:「那要是找到了呢?」


    「不說支持,但我不會再攔著你。」鄭文海道。


    杜九言舉手,道:「擊掌為盟,誰撒謊騙人,就陽痿不舉,如何?!」


    「你!」鄭文海指著杜九言,怒道,「好!」


    有人沒忍住笑出聲來,可又怕得罪了鄭文海,頓時捂住嘴憋住。


    杜九言真有意思啊,和人打賭,居然賭這個。


    「這賭,不對啊。」連奎和身邊的捕頭孫喜武道,「王妃,可是女人啊!」


    孫喜武沒想起來,一聽就噗嗤一笑,捏住嘴唇,弓著背一抖一抖地笑著,連奎憋紅了臉,道:「別笑,小心掉腦袋。」


    孫喜武點著頭,可還是忍不住,隻能以咳嗽掩飾。


    「你們帶人立刻去鄭瑜家中。」劉永利指著連奎和孫喜武道。


    孫喜武忙道:「是!」招呼了四個人。


    杜九言朝門外的顧青山打了個眼色,顧青山和喬墨以及郭凹幾個人也一起去了。


    「廖程!」鄭文海喝道,「帶人去!」


    廖晨在門口應是,也帶著人跟著,於是三班人馬,浩浩蕩蕩去了鄭瑜家中。


    鄭瑜一頭的汗垂著頭站著。


    「那我接著說。」杜九言道,「畢竟大家的時間都不多,早點說清楚了案件為好。」


    鄭文海道:「我倒是想問你,你說鄭瑜殺他爹娘,可他沒有動機!」


    「鄭主又問到點子上了。」杜九言拱了拱手,佩服地道,「動機,是案件中不可忽視的地方。」


    她走到鄭瑜麵前,看著他,打量著:「大小夥子,有的吃有的穿還是個貴人,父母又隻有他一個獨子,如此得天獨厚,多少人羨慕的家境,他為什麽做出弒殺父母的惡事呢?」


    她說著,麵朝外問道:「一般,弒殺父母都有什麽理由,可有人知道?」


    「家產分配不均?」連伯壯了膽子。他的膽子來自於杜九言方才調侃鄭文海。


    仿佛有了杜九言在,鄭文海這樣的家主貴人,也不過如此。


    沒那麽可怕了。


    再說,剛才衙門公堂上,幾個捕快也搶答了。


    「這是一個。」杜九言看著連伯,道,「說的很好。」


    「還有嗎?」


    屈泉的兒子屈三小聲道:「父親打罵太狠了。」


    「嗯,這個也有道理。」杜九言認出他,他是劉雲生強搶的曲巧兒三哥,當時他們去他家的時候,他站在廚房門口聽他們說話來著,少年十四歲,長的黑黑瘦瘦,看上去有股子倔勁。


    屈三紅著臉,往一邊讓了讓,旁邊的人都羨慕地看著他。


    「這都是殺害父母的動機,但鄭瑜的兄長早就沒了,他父親不常在家,母親溫柔賢惠,想必父母應該也不常打罵他。」杜九言道。


    她說著,看向鄭瑜,問道:「你覺得,是什麽動機呢?」


    「我沒有殺我父母。」鄭瑜衝著杜九言怒吼,攥著拳頭,臉憋的通紅,渾身都顫抖著,強調地吼道,「我沒有,我沒有!」


    鄭文海聽著眉頭緊蹙,對杜九言很不滿意。


    「你有!」杜九言道,「因為他們一個嚴厲,一個嘮叨!」


    「你父親嚴厲正直,胸有大誌,他想輔佐鄭主成就一番大業,所以他對你抱有極大的期望,他望子成龍。可是,他的兒子卻是一條蟲,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


    「他訓斥你,逼迫你出去做事,他將你從床上拽起來,讓你出門,隨便做點什麽事都可以。」


    「可是你並不想,你挺屍一般,躺在床上無所事事沒有目標,隻想混吃等死。」杜九言道,「鄭瑜,可是如此?」


    鄭瑜吼道:「那又怎麽樣,我也不可能殺他們!」


    「吼什麽!」劉永利拍了驚堂木道,「你是毛驢變的?張嘴就嚎,再嚎本官縫了你的嘴!」


    鄭瑜又慌亂又害怕,憋著一口氣,人開始顫慄。


    「這樣的父親對你來說,你不但害怕他,你還很煩他吧。因為他不停的提醒你,你是個廢物,你一無是處,你連豬都不如!」杜九言道,「無數次,他對著你發火,激烈你奮進的時候,你一定想要離家出走,想要奮起反抗吧?」


    「可是你不敢離家出走,因為離開那個家,你連飯都吃不到,你將餓死街頭。你想要奮起反抗,可是身懷武功的父親,三兩下就能將你打成爛泥,你不是他的對手。」


    「你盼著他不要回來,是不是?」


    鄭瑜隻是攥著拳頭,垂著頭眼睛死死盯住腳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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