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安和封召平被請來,讓他們認箱子裏的東西。


    「我沒有見過這些,不敢說是不是,」封召平問房安,「房管事,你看呢?」


    房安將帳冊拿出來,一一比對道:「是,就是這些東西。」


    「是、是你們三個人殺了我嶽丈一家?」封召平看著對麵的三個人,怒問道,「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三個人不敢抬頭,跪著不說話。


    說著話,從沅陵押回來的所有人到了,一行人在院子裏一跪,加上盛濤一共有二十一個人。


    這些人一看到滿院子的箱子,頓時什麽都明白了。本來還心存僥倖,贓物沒有找到,現在看來什麽都遲了。


    他們其中一個頭目似的男人,過去照著盛濤就踹了一腳,道:「孬種東西。」


    盛濤三個人磕著頭哭著,喊道:「我們不是故意,是……是杜九言,她給我們下套了。」


    「大哥,我們錯了,我們知道了。」


    被喊老大的男人怒道:「孬種東西,沒有下次了。」


    殺了那麽多人,等下輩子再做人吧。


    「說吧,」姚燁踢了「老大」一腳,怒道:「從頭到尾的說。」


    「小人名叫李矛,沅陵人。我們本來沒有打算殺人。」李矛道,「是那個人,他說讓我們都殺了,錢全部歸我們得。」


    「我一看這麽多錢,就……就一時鬼迷心竅。」


    李矛沒有抵賴,到這個地步了,咬緊牙關換來的是一頓打,打完了就算他不說,他兄弟裏麵也會有孬種說的,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幹脆利落的招了,好歹死前不遭罪。


    「那個人是誰?」姚燁問道。


    李矛回道:「是周元,周家二爺!」


    「他到沅陵找我們,讓我們來搶他們家,還說除了他和他娘,一個不留。」


    「他說他家裏的財寶多到我們十幾個人一輩子都花用不完。」


    李矛道。


    姚燁看向杜九言,眼睛裏都是驚喜。


    「那天晚上你們去了多少人,都在這裏?」


    李矛點頭。


    「三個女人呢,是誰?」


    不等李矛說話,女人堆裏就有三個人女人跳出來承認,果然是其中三人的媳婦,也是道上混的婦人,不比這些男人差半分。


    「一共十七個人,」姚燁數了一遍人頭,將剩下的七個女人分開在另外一邊。


    整個過程,相當的順利。


    「抓周元。」邵文良喝道,「這個狗膽包天,狼心狗肺的東西!」


    姚燁去看杜九言。


    杜九言道:「邵大人說的很對。」


    姚燁立刻帶著人去抓周元。


    邵文良得意洋洋,杜九言第一次肯定他。


    「你們,你們這些畜生。」房安上來指著他們罵著。


    封召平在一邊抹著眼淚。


    「封周氏是你們誰殺的?」杜九言看著十七個人,「和我說說當時的情況。」


    大家麵麵相覷,李矛道:「我不知道。」又問同伴,「是誰去的?」


    「是不是那個帶著孩子跑出來的女人?」有個矮個子看上去不怎麽精明的人道。


    杜九言頷首。


    「不是我殺的,我當時看到她的時候,她就死在後院了。天黑我也沒注意看,就直接走了。」說著去看別人,「死在主院後麵的女人。」


    大家都搖頭,異口同聲道:「沒有,我們沒殺她。」


    「你、你們想推卸責任?」封召平怒道。


    李矛道:「這個沒必要,一家子二十多條人命,我們都認了,還在乎多這這一條?」


    封召平怔住,喃喃說不出話來,去看杜九言,道:「杜先生、難道還有別人?」


    「不知道。」杜九言道,「等周元來了再說。」


    杜九言接著問道:「那周元身上的刀,是他安排的苦肉計?」


    「是!」李矛道,「怎麽殺人,傷到什麽程度我手裏都有數的。」


    「所以,他雖然倒在血泊裏,但是死不了。如果發現的早,當天就能醒,如果發現的遲,頂多昏迷幾天。」


    「原來如此,」杜九言道,「我對你很欣賞,敢做敢當,還算是個人。」


    李矛嗬嗬笑著,道:「杜先生,事情是我們做的,不會累及家人吧?」


    「隻要沒有參與,就不會有連累。」


    「還有個問題,你們為什麽將財物放在客棧裏?」杜九言問道。


    李矛回道:「殺了人我們就打算逃走,但是李二爺說,我們這麽多人,要是一起走了一定引起很大的動靜。」


    「所以,讓我們派幾個人,將財物放在客棧裏,先誣賴別人。官府辦事向來慢騰騰,他們有人要審,就會圍繞那些人審查。」


    「不管最後結果是什麽,至少得耽誤個十天的時間,有這個時間,我們就能走很遠了。海闊天空我們去哪裏都行。」


    杜九言頷首,道:「是個好主意!所以,你們暫時將財物埋在別的地方,打算等這邊事成就逃?」


    「是。」李矛看了一眼盛濤,道,「怪我們命數太差,碰到你們了。」


    還真的是,如果不是他們住進來,姚燁至少要在這個彎路上走幾天,說不定依照邵文良辦事風格,將錯就錯,直接拉人頭結案。


    他們就真的安全了。


    「這一步步,安排的很周到。」杜九言道。


    李矛當然知道杜九言沒有誇獎他,所以訕訕然摸了摸鼻子,跪著不敢動。


    「王爺,杜先生。」姚燁大步衝進院子裏來,臉色極其難看,急著喊道,「他娘的,周元跑了。」


    院子裏頓時安靜下來。


    「混帳東西!」邵文良跳起腳來,「他身受重傷,肯定逃不遠。」


    「立刻關城門搜城,再請城防民兵幫著一起去城外。」邵文良道,「絕不能讓他逃了!」


    姚燁應是,招呼了手下的兄弟去辦事。


    杜九言和桂王對視一眼,兩人都是眉頭微蹙,桂王道:「倒是低估他了。」


    「嗯。」杜九言遺憾地道,「咱們這開年第一案,辦的很不利索啊。」


    「利索,利索,很利索了,」邵文良上前來,道,「若非王爺和王妃出手,這個案子我們恐怕現在連這些殺人的歹徒都沒有查到。」


    「這麽大的案子,才用了四天就有了結果,這能力和速度,就隻有王爺和王妃才能辦得到了。」


    邵文良雖是一臉諂媚,說的話讓人難相信,但這話他卻沒有說錯,這個案子要不是遇見杜九言和桂王,莫說四天,十四天他們也不一定能破得了案。


    「邵大人謙虛了,您也是很厲害的。」杜九言笑嗬嗬地道,「瀘溪有您這樣的父母官,很是瀘溪人的福氣啊。」


    邵文良一怔,他摸不清杜九言是誇他還是諷他。


    「人都關著吧,」杜九言道,「既然案子結了,那也沒我們什麽事了。」


    她說著要走,房安忽然跪下來,道:「杜先生,小人鬥膽還有兩事相求。」


    杜九言回頭看著他。


    「第一件事,就是希望杜先生能做訟師,將這些殺人兇手,繩之於法,狠狠重判,讓慘死的亡靈得以寬慰。」


    「其次,周家家大業大,這麽多財產,要怎麽分配還請王爺和杜先生做主。」


    杜九言就很好奇了,問道:「我做主?」


    「是!」房安道,「小人曾聽過傳言,說二老爺在外麵養了一個外室,外室生了個兒子,今年已有三歲多了。」


    「現在周氏大院裏,就隻有他一根獨苗了。」


    周元還有外室和私生子?這事姚燁在查證的時候,並沒有提到。杜九言問道:「你的意思是,不要將財產給這個三歲的孩子?」


    「是!二爺做了這樣大逆不道,泯滅人性的事,如果還將周氏大院給這個孩子,我們大老爺和大爺在天之靈也不會瞑目的。」


    「那給誰?」


    房安搖頭,道:「要、要不然就分了,周氏一族裏那麽多人,由王爺和杜先生您做主分了,再選個能力出眾的人管著,至少周氏的家業還在周氏的人手中。」


    「也、也算做了好事。」房安道。


    杜九言就笑了,這個房安還真不簡單,她說著就看向了封召平,問道:「你覺得如何?」


    能力出眾的人管理,那管著管著不就沒了?


    「這是周家的事,小民沒有任何意見。」封召平哽咽地道,「小民隻想替髮妻報仇,讓兇手伏法。」


    「事情還挺複雜的,到底怎麽辦,等抓到周元再說。」杜九言說著,便和桂王一起走了。


    桂王凝眉問道:「結束了?」


    「結束了。剩下的事就和我們沒有關係了。」杜九言道。


    桂王就斜眼看著她,杜九言笑了起來,「咱們去找點吃的,這裏的酸魚、血腸是一絕。」


    「走,走!」


    找了一間不錯的館子,顧青山將大家都喊過來,大家一邊吃一邊聊著。


    裴盈道:「那麽,封周氏到底是誰殺的?」


    「不討論這件事,」杜九言咳嗽了一聲,道,「咱們是路過這裏順道辦事,事情辦成了,待我拿了查案的勞務費,咱們就走了。」


    魯念宗蹙眉道:「那周氏大院分家,你們不管了?」


    「沒法管。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這還是一個族裏的事,我去斷,我就是吃飽了撐的。」桂王道。


    眾人想想也對,就沒有再問。


    第二天,周元並沒有找到。


    杜九言將房安找來了,言明後麵的事她管不了,讓他請邵文良做主。房安也沒有強留,奉上了五千兩的訟費。


    「那我就不客氣了。」杜九言笑眯眯地收了。


    房安連道不敢,「若非王爺和王妃出手相助,周家的冤情也不會這麽快有結果,小人替周家上下,給王爺和王妃磕頭。」


    杜九言笑看著他,頷首道:「這禮我受了,你回去吧。」


    房安應是便走了。


    下午,他們一行人也收拾好行李,離開了瀘溪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訟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莫風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莫風流並收藏大訟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