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言和桂王以及周肖和顧青山去周府,其他留在家裏補眠。


    「我也去吧。」裴盈道,「或許我可以幫忙。


    杜九言眼睛一亮,笑著道:「正好,走,走!」


    裴盈是仵作,她倒是將她的工作忘記了。


    一行人去了周府。


    周府很大,前後圈了四條胡同。


    「周忠家住在哪裏?」杜九言站在闊大的巷子口,問道。


    這巷子應該也是拓寬的,不像別的巷子隻能一輛馬車出入,這條巷子能兩輛馬車錯開行走。


    「就是這家。」姚燁指著巷子左邊的一道小門,「他就從這個門裏看到的。」


    說著,周忠從自己家開門出來。


    杜九言過去,他迎著上前來。


    「這錯開的有點遠啊。」杜九言回頭打量著,周家院子的側門,在巷子口進來七八步的距離,但周忠家的門則要往裏麵再走十多步。


    她道:「關了門,我來試試。」


    「王爺,您站門口。」


    桂王頷首,站在周家側門口。


    杜九言進了周忠家將院門關上,周忠道:「我開了半指寬的門縫,杜先生您看看。」


    杜九言趴在門縫裏看桂王。


    確實能看到眉眼,她問道:「你一個一個數過?」


    「是。」周忠指著門上用指甲畫的痕子,「您看看,我還怕自己記岔了,所以見到一個人就畫了一條痕子。」


    「杜先生,小人真的沒有撒謊,都是實話實說的。」


    杜九言掃了一眼痕子,頷首道:「你很細心啊。」


    「應該的,應該的。」周忠眼睛骨碌碌轉著,忽然湊上來,小聲道,「杜先生,小人還知道一點大院裏的事,和您說說?」


    杜九言看著,露出洗耳恭聽的表情。


    「那個房管事,」周忠朝大院側門那邊看了一眼,挨著杜九言道,「您別看那個房安一副因為主子一家死了,難受的要死要活的勁。」


    「別人不知道,我可是門兒清。他啊,在外麵套買賣,從中間不知道摟了多少錢到自己口袋裏去了。」


    杜九言好奇問道:「什麽叫套買賣?」


    「是這樣。大院裏有個礦,您知道的對吧。這礦就是為了鐵,房管事房安,讓自己妻弟的名義,開了個鋪子,然後私下裏以最低的價格,賣給妻弟,然後他們再一轉手,把鐵賣出去。」


    「那些買家,最初可都是大院的客人,私下裏都被房安截了。」周忠一副嫉妒地道,「我告訴大院裏的大老爺,他都不信我,說我嘴碎。我後來就沒說過了,那種人一有錢就一副天下最大的樣子,合該一家子被殺。」


    杜九言揚眉。


    「呸呸,您看我這嘴,一禿嚕就亂說話了。杜先生您就當小人放了個屁!」


    杜九言道:「沒事。人活著總要議論別人和被人議論,很正常。」


    周忠一看杜九言這麽善解人意,頓時又道:「還有一件事。」


    知道的還真多,杜九言就喜歡這樣的人,她笑了,道:「您說。」


    「不敢擔『您』。」周忠道,「大老爺有兩個兒子,這回是大爺周寬一家子都死了,嘖嘖……可憐見的大太太那麽漂亮的人……」


    說著,又發現自己說錯話了,忙道:「周寬有個庶出的兄弟,叫周元。不是有個孫姨娘癱在床上沒死的嗎,這個孫姨娘就是周元的娘。周元的太太和女兒都死了,隻有他被砍了死刀保住了一條命。」


    「周寬和周元兄弟兩個人,表麵上看著客客氣氣的,實際上兩個人恨不得對方都死。尤其是大老爺今年生病,提過分家產的事,把八成的家產都給周寬,周元不但要分出去過,還隻能得個兩成的錢,不但如此,以後礦山的紅利,都沒他的份額。」


    周忠說著,很有深意地看著杜九言,仿佛在說:我這麽暗示您聽得懂吧,周元雖身中數到,死了媳婦和女兒,可是以後這偌大的家產就是她一個人的了,這苦肉計絕對值得。


    至於死了媳婦,等有錢了多少漂亮的找不到?女兒更不用說了,一個女兒而已,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啊。


    杜九言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拍了拍周忠的胳膊,道:「周老爺,您說的這些信息,對我很有用,信息量太大了,多謝您。」


    「等案子破了,我一定讓邵文良給你獎勵。」


    周忠嘿嘿笑著,道:「杜先生您太客氣了,這是小人應該做的。」


    「您再想想還知道什麽重要的事,隨時去找我說。」杜九言笑眯眯地道,「我先去大院。」


    周忠應著是,待杜九言走了,顛顛的跑回去,和自己的媳婦道:「你看到沒有,剛才在門口的可是大名鼎鼎的杜九言。」


    「那是杜九言?」他媳婦一臉的驚訝,「那就是大訟師杜九言?」


    周忠點頭,道:「如假包換的杜先生。不但她來了,桂王也在外麵呢。」


    「哎呦,我的老天唉,」他媳婦要出去看真人,周忠拉著她,道,「急什麽,杜先生在做事,你要想見他,改天我請她來家裏吃飯,你好好看看。」


    「一個大姑娘,長的可俊了。」周忠道。


    他媳婦道:「什麽俊不俊,杜先生那是本事了,有本事的人,臉長什麽樣子已經是次要了。」


    「你可說好了,一定要把杜先生請家裏來吃飯。」


    周忠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道:「肯定的,杜先生看看重我。我剛才說話,她聽的很認真。她還說如果我再想到有用的事,就立刻去告訴她,她隨時都願意聽。」


    「真的啊,那……那我們可要好好想了。」


    夫妻兩個人就坐在院子裏,回憶周氏大院裏的事情。


    杜九言進了周氏大院,院子裏假山林立小橋流水,窗戶嵌著著的琉璃,流光溢彩富麗堂皇。一進門就能感覺到有錢人的闊氣和奢靡。


    外院很大,杜九言略轉了一圈,地麵上有明顯的血跡,杜九言道:「你說一說,你當時接到報官時,進來的時候的情景。」


    「從屍體躺的方向和位置開始說,事無巨細,都要說一說。」


    姚燁就指著側門的茶水房門口的位置,道:「這個門口,倒著一個老婆子,當天夜裏應該是她值夜。她麵朝茶水房,小人覺得,應該她聽到聲音,出來查看,然後往茶水房裏跑,被後麵追來的殺了。」


    「人不是從側門進來的?」杜九言問道。


    姚燁道:「小人也不確定,側門沒有被踹和破壞的痕跡,圍牆上也沒有找到翻牆踩踏的腳印。」


    「知道了,你接著說。」杜九言道。


    「繞過這個茶水房,這邊一個倒座裏住著一個外院的管事,三十來歲,死的時候身上穿著中衣,死後手裏還拿著門栓的。」


    「再往裏麵就沒有人了,不當值的下人都住在院子靠背的倒座裏。」姚燁道,「杜先生,我們進內院?」


    杜九言站在如意門口,打量著如意門。


    桂王從裏麵走過來,道:「如意門我看過了,沒有被從外麵踹和破壞的痕跡。」


    「如果不是有人給他們開門,那麽他們就是從裏麵殺到外麵去的。」


    杜九言覺得有道理,三個人接著往裏麵走。


    「周大老爺夫妻兩人,死在床上的,隔著被子一人捅了三刀,當時就死了。」姚燁道,「大爺周寬則是死在房門邊上,穿著中衣,大太太則是倒在床上,他們的兩個孩子,都是死在床上的。」


    「當時是半夜,都在睡覺。」


    人到了主院,姚燁指著主院斜對麵,靠裏麵的略小點的院子,「那邊就是周寬的院子。」


    「周元住在哪裏?還有那位癱了的孫姨娘又住在哪裏?」


    姚燁指著主院側麵的罩院,道:「孫姨娘就住在主院的罩院裏,她院子裏一個婆子一個丫頭,一個死在房門口,一個死在院子裏。」


    「周元則住在那邊,」姚燁指著內院更深一點的位置,和周寬院子隔著一個小院子的大院子,「周元一家子人就住在那個院子裏。」


    「不過我們進來的時候,周元沒在自己的院子裏,而是倒在了後院的小徑上。」


    杜九言問道:「他也穿的中衣?」


    「他穿的很整齊,看樣子還沒有睡覺。」姚燁道。


    「他人現在在家裏?」


    「和他娘一起送到他們自己買的小宅子裏去了,離這裏不遠,就隔著兩個巷子。」


    杜九言點了點頭,到主院前麵的一塊空地上。


    此刻,空地上擺著二十樓口厚薄不同的紅漆棺材,棺材都被打開,裴盈正站在一具棺材前麵驗屍。


    「中間這位是周大老爺。」姚燁道。


    杜九言打量著棺材裏的周大老爺,白白淨淨的麵容,麵容看不出年紀,他穿著綢緞做的灰色中衣,肚子上錯疊的兩刀對穿,心口也有一刀,可見下手的人沒有半點猶豫,奔著進房的時候,就打算滅口的。


    「杜先生,」裴盈和杜九言道,「所有的刀傷都很幹脆,不知道我猜的對不對,殺人兇手在進這個院子的時候,就打算殺人滅門。」


    杜九言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裴盈沒有再說,繼續查驗屍體。


    「這下手也太狠了,什麽醜什麽怨呢。」周肖不忍去看,和杜九言道,「我去各個房裏看看。」


    說著去了主院裏。


    桂王檢查了一遍所有屍體的傷口,問道:「報官的人說了有幾個兇手?」


    「十二個,九男三女。」姚燁回道。


    桂王搖了搖頭,道:「不對。」


    杜九言問道:「怎麽了?」


    「我還有一點要確認,」桂王問姚燁,「報官的人發現這邊有動靜,是聽到了呼叫聲?」


    ------題外話------


    祝大家新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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