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太太這半個月嚴格篩選了六位婦人,都是京城裏知根知底的人,年紀在三十歲到四十歲年紀的婦人。


    這個年紀是杜九言交代的。


    身體不錯,又不會顧及麵子不敢說話吵嘴,最是潑辣能做大事的年紀。


    大家在柴家的客廳裏坐著,柴保長給大家煮茶,嗬嗬笑著坐在一邊聽她們說話,杜九言道:「占著您家了,真是不好意思。」


    「在我家這是您給我們麵子,您盡管占,一點事沒有。」柴保長道。


    杜九言應是,和幾位太太道:「……當下就你們幾個,一開始就是宣傳,男女平等,家暴打妻子小孩是犯法的,就算衙門沒空管,你們也會管。」


    「那怎麽管?」柴太太問道:「把人接到我們家來?」


    杜九言道:「不能接到你們家來,來來去去人太多,對你們生活有影響。」


    「我昨天和吳大人商量過了,府衙後巷有個空宅子,原本是住家眷的,現在他不住就空著的,以後就給你們用。」杜九言道:「目的是阻止家暴,震懾不行就來硬的。」


    「工錢暫時還沒有,這件事會慢慢落實。總之,治不如防,宣傳是最好的辦法。」


    她大概將工作要點交代了一遍,大家都認真聽著,也細細的問。


    「京城很大,事情肯定也很多,暫時就要辛苦大家了。」杜九言道。


    大家都搖著頭,麵露驕傲地道:「這是好事,我們再忙再累都高興值得。」


    「是,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大家聊了一個下午,製定了細細的章程後才散了,柴保長在一邊聽的又是驚訝又是佩服,等送走了大家,他低聲和柴太太道:「這麽說,你以後也是個官了?」


    「那當然,你就管這幾條巷子,我可是管著一個京城夫人太太們的權益,我現在是會長!」柴太太道:「咱們誰官比較大?」


    柴保長砸了砸嘴,「那以後孫子誰帶?」


    「這段時間我是忙的很,你又沒什麽事,你在家裏先帶著。」又道:「你要是耽誤我的事情,可就是耽誤杜先生的事,耽誤杜先生的事,那可就耽誤朝廷的事,你擔待的起嗎?」


    柴保長被唬的一愣一愣的,道:「我帶,我帶。你盡管做你的大事去。」


    「那我做事去了。」柴太太說著,就出去了。


    孫子醒了哭,柴保長去房裏抱孫子起來玩兒。


    柴太太帶著六位太太一起,將府衙後麵的宅子收拾出來,就在府衙旁邊,格外顯得正式有威嚴。


    杜九言請魯章之親筆題寫的牌匾送了過來。


    一個豎著的牌匾,就掛在院子門口:女子權益保障堂。


    柴太太等七個人站在門口,看著看著就笑了起來,柴太太道:「咱們從今天開始,就正式入職了。杜先生可是說了,往後整個京城,但凡有婦人受苦受難,咱們就都能管。」


    「好!」附和她的是劉太太,前些日子在大理寺門口,就是她給杜九言回家取的一堆的簪子,柴太太覺得她潑辣,在京城人麵很廣,很適合這裏。


    還有一位是馬太太,她長的胖敦敦的,從小就在泥巴地裏滾大的,後來嫁人生子,他相公在城外趕驢車送人,她則一個人在家種地帶孩子。這兩年攢了點錢,又弄了六輛車租出去,日子越發好過,他們也就在京城賃了個宅子住下來。


    她力氣奇大,聽說當年在村裏和人打架,兩個大男人一起,都不是她的對手。


    柴太太就喜歡這樣的,吵不過就動手,誰還能怕誰不成,她們可是有杜九言和朝廷撐腰的。


    「走!」柴太太道:「送子湯的幾戶,杜先生特意交代我們要多注意,我們今天就一家一家的走動。」


    六個人應是,跟著柴太太一起先去了劉端家,連著跑了兩家,因為前麵杜九言都聊過,所以倒沒什麽事,她們一行又出城,在莊家村裏找到了一戶。


    一進村,就聽到村口的池塘邊,幾位婦人在說夫妻打架的事。


    「大半夜不睡覺,打的雞飛狗跳的,孩子嚇的哭了一夜,真是作孽。」


    「莊應就不想好了,把媳婦打死了,他連個洗衣做飯的人都沒有。自己不能生,還在家裏打媳婦。他也不進城去打聽一下,杜先生可是說了,家暴就算衙門不管,她也會管的。」


    「應該去找杜先生。」


    幾個人議論著,柴太太就上前來打聽,問道:「莊應家在什麽地方?」


    「你們是……」幾個婦人都看著她們,打量著,「找他有事嗎?」


    柴太太道:「我們是杜先生創立的婦女權益保障堂的,我夫家姓柴。這次來就是來找莊應夫妻兩個人的。」


    「杜先生創辦的,就是保護我們女人的那個堂會?」幾個人婦人都很激動,像是見到了親人一樣。


    柴太太驕傲地點頭。


    「走,走,我領你們去莊應家裏,他現在肯定還睡著沒有起來,去了一抓一個準。」


    三四個村裏的婦人陪著柴太太七個人,直奔莊應家。


    莊應的媳婦徐氏正在院子裏給孩子餵飯,一身衣服雖舊可洗的很幹淨,就是左眼睛青紫了一塊,握著勺子的手一直抖,稀飯的粒掉了孩子一身。孩子是個男孩,四五歲的樣子,一雙眼睛看上去不是很機靈,靠在徐氏懷裏,也不嚼飯,就一點一點嗦著。


    「小竹子他娘,」村裏的婦人喊道:「有人來找你家莊應。」


    徐氏一愣,看清門口進來的是一群女人,不由鬆了口氣。莊應在外麵欠了賭債,這些日子天天有人來家裏要債。


    柴太太介紹了自己,看著徐氏道:「你臉上的傷,是他打的?」


    「是、是!」徐氏又解釋道:「不過他是喝醉了,他也不想的。」


    說著,抱著孩子站在院子裏,手因為吃力又抱不動,隻得將孩子放下來。


    孩子不敢動,也不敢跑,就抱著徐氏的大腿,母子兩人看人和說話都露著惶恐不安。


    「你不用怕,」柴太太道:「將他喊出來,我們談一談,他要是認錯知道悔改,這事兒就算了。要是他還打你,你願不願意跟我們走?」


    徐氏道:「去、去哪裏?」


    「我們有住的地方,暫時能管你母子的飯菜,你自己要有手藝就出去找事做,要是沒有我們就想辦法學手藝。」


    「現在我們也能出去做事了,你自己能養活自己,還怕他什麽?」


    徐氏愕然,顯然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事,她指了指房裏,「我、我去喊孩子他爹。」


    一會兒莊應光著膀子,穿著灰色裹褲出來,一臉宿醉的樣子,蓬頭垢麵地撓著肚子不耐放地嚷道:「幹什麽的,一群臭娘們搗什麽亂,都給老子滾!」


    「你媳婦身上的傷,是你打的?」柴太太問道。


    「老子打的怎麽了?」莊應道:「她給老子戴綠帽子,老子還不能打她,打不死她已經是給她麵子了。」


    柴太太冷笑一聲,「自己那玩意不能生,逼著媳婦去喝送子湯,你還有臉打她?」


    「我要是你,長個東西不能用,就剪了去做太監,好歹還是個人,比畜生強些。」


    「你、你說什麽!」莊應指著柴太太,「你算個什麽狗屁東西,說老子不行,老子現在就能把你摁倒辦了。」


    柴太太啐了一口,「沒用的男人,就這點噴糞的本事了。」


    「我們問你一遍,你還要不要過日子,以後還打不打老婆。你要認個錯,以後好好過日子,我們今天就算了,你要是執迷不悟,我可告訴你,我們一定會管到底的。」


    「呸!」莊應道:「死娘們髒的要死,老子不打?老子天天打!」


    柴太太就看著徐氏,杜九言說了,要問當事人的意見,她要願意忍著被打,就勸幾句以自願被幫扶為主,要是當事人想要求救,那就全力以赴,隻要不弄出人命來,一切好說。


    「你怎麽說?」柴太太道:「這日子你還過不過?」


    徐氏抱著自己的兒子,小心翼翼地看向莊應,莊應跳起來就罵道:「老子告訴你,你他娘的要是敢從這個門出去,你以後就不是我莊家的人。你要回來,老子立刻打死你。」


    徐氏抿著唇,忽然將兒子抱起來往柴太太懷裏一塞,低聲道:「您等我一下。」


    她說著,跑房裏去了,莊應要攆進去,「你給老子出來,你他娘敢走,老子打不死你。」


    他一邊說,一邊抄起門栓。


    馬太太冷不丁地發力,照著莊應的後背一撞。莊應頓時被撞趴在地上,不等他起來,就被三四個人婦人,找了繩子,轉眼間上半身就捆成了粽子,「起來,咱們一起出去走走,讓人看看,打媳婦的男人多厲害!」


    說著,將莊應拖起來往外扯,莊應就跳著腳不走,柴太太在掃把上扯了一根竹篾,也不抽他,就在他後腰上一紮。


    不但疼,別人還看不到痕跡。


    徐氏帶著兒子提著包袱,跟著柴太太進城,馬太太拖著莊應,一進城門就引起了一陣喧譁。


    「這是幹什麽?還捆著拖著走,這男人不會是個偷吧。」


    「柴太太,你們在幹什麽,這男的怎麽了?」很多人圍上來看熱鬧,好奇莊應做了什麽事。


    「女子權益保障堂辦事,」柴太太大聲道:「這個男人打媳婦,我們規勸了數次無果,他揚言要將媳婦打死兒子掐死。」


    「為了女子權益和安全考慮,我們今天將他媳婦徐氏帶出來,也將他綁了!」


    「今天人多,當著大家的麵,我們把事情說清楚。從今天開始徐氏就住在女子保障堂裏。隻要莊應痛改前非,好好做事掙錢,再不打徐氏,徐氏願意和他過,他們還能做夫妻。以上有一條不滿足,徐氏以後的生活,我們負責安排。」


    「京城裏,所有男人女人都聽好了。好好過日欺負人不行,忍著也沒個頭。有事,隻管來找我們!」


    「我們就在府衙後巷裏,白天晚上都行,隻管去!」


    大家這才明白了,頓時鼓掌叫好,有人道:「這就是杜先生辦保障堂的目的啊,有你們在,以後我們女人再不怕了。」


    「嗯!有杜先生有朝廷在,肯定管你們死活。」


    「好,好!」大家喊著,又轉頭指著莊應,「打自己媳婦的,都是孬種!」


    「活該你生不出兒子來,丟你祖宗的臉!」


    「呸!」


    莊應耷拉著腦袋,雖一肚子的氣,可半個字不敢罵出來,這麽多人,一人一腳他也被踩死了。


    「話在這裏,大家聽著也都記著。律法不管我們管。」柴太太道。


    「以後誰和莊應一樣打媳婦,我們就將他脫光了遊街。」


    「揮拳頭的,想清楚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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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忘記了哈。中樓的明天公布讀者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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