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言一路拱著手,笑道:「暫時還不走,大家找我可是有事?」


    「是啊,杜先生。我們想找您問點事,可是王府不敢去。莫說王府的門,我們就是到了那條巷子,就有人來趕著走了。」


    這個事杜九言還不知道,難怪她這麽閑,沒有人來找她辦事。


    原來是因為王府擋住了她的財路。


    「這樣啊,待我回去想想辦法,到時候安排好了再另外找辦法通知大家。」


    大家都跟著點頭,和她一起走在街上,「您這是去哪裏?」


    「我去府衙辦事,」杜九言道:「錢大人遣了個案子給我查。」


    大家都跟著她問什麽案子,要不要辯訟,等需要辯訟的時候告訴他們。


    杜九言去了府衙,單德全正好從外麵回來,一身的雪花,眉眼都結了冰,看見她楞了一下,道:「杜先生?」


    「單捕頭,」杜九言拱了拱手,「您這是才從外麵回來?」


    單德全頷首,「杜先生難得來,裏麵坐。」


    他陪著杜九言去拜訪齊代青。


    「杜先生,」齊代青原是坐著的,見她來了站了起來,想了想又坐下來,含笑道:「你現在是貴人,快請坐。」


    杜九言上前行禮,含笑道:「大人說笑了,我在京城不過是個無名小卒,哪敢說自己是貴人。」


    「還請大人您多提攜。」


    齊代青笑了,讓人上了茶,問道:「杜先生突然造訪,可是有事?」


    「錢大人給我派了個活,說你們剛接了個案子,被害人的朋友要請訟師,還要我幫著一起查案。」杜九言道:「我這就來了。」


    齊代青一怔,「你是說杭家班的案子?」


    「杭家班?就是在瓦肆唱戲的那個戲班?」杜九言問道。


    齊代青頷首,看向單德全,「最近就這個大案子,你和杜先生說說。」


    「戲班子裏有個當家的老闆,人稱蘇八娘。」單德全道:「今天上午辰時定的他唱一段將軍傳選段。」


    「今天早上天一亮,灑掃的小廝去房間打掃,就發現蘇八娘死在裏麵了。」


    單德全道:「屍體還在,說在等訟師來了才能移屍。戲班子裏規矩多,動了別人的規矩,事情辦起來就難,所以就暫時任由他們擱著了。」


    「原來他們說的訟師就是您。不過蘇八娘的朋友是誰,遣人來說了一聲後,就沒有露麵。」


    杜九言有些意外。


    單德全正要說話,外麵進來個小捕快,拱手回道:「大人,單捕頭,蘇八娘的朋友遣了個小廝來,說他們請杜先生做訟師了,等杜先生去了就能移屍了。」


    杜九言和齊代青對視,愕然道:「難道……錢大人是蘇八娘的朋友?」


    「噓,可不要亂說話。」齊代青哭笑不得,「這話要是讓錢大人聽到,他可是會生氣的。」


    杜九言笑了,看向單德全,「走一趟?」


    「成!」單德全道:「我陪先生去。」


    兩人和齊代青告辭,一起出門。


    杭家班和瓦肆簽了兩年的契約,唱夠兩年才能離開,到明年八月份到期。所以他們整個戲班在瓦肆後巷租了一個院子。


    「整個戲班加上班主一起,一共有三十一個人,蘇八娘唱的是花旦。這一場將軍傳,他和將軍是少年夫妻,才成親。將軍出征後他苦守寒窯養育孩子很艱苦。」尚德全給她介紹。


    杜九言問道:「蘇八娘今年多大?」


    「聽說是二十二,是杭家班裏的台柱子,去聽戲的人都是衝著他去的。」單德全道。


    杜九言上次去瓦肆恰好沒聽到,所以對這位台柱子沒什麽印象。


    「案發現場在瓦肆的後台?」


    「在他們自己的小院。因為瓦肆後台特別亂,戲班子的東西又多,所以他們所有人都是上了妝,沿著巷子走幾步就到了。」


    瓦肆裏不隻是唱戲,還有別的班子也在。


    所以杭家班就沒有將自己的行頭放在那邊。


    兩人走到東二街的路邊,就看到了那間很大的瓦肆,順著右邊的巷子進去,走了不過百十步就到了。


    院子是兩間四合院打通的,十幾間房間很寬敞。


    捕快和戲班子裏的人來來往往走動著,有幾個孩子蹲在牆角哭,班主坐在台階上抽旱菸,愁眉苦臉滿臉絕望。


    「常班主。」單德全走過去,常班主忙站起來點頭哈腰地道:「單捕頭!」


    單德全道:「蘇八娘的朋友請了杜先生做訟師,往後就是杜先生和我們一起查,她來和我來一樣,你要全力配合她。」


    「杜先生好,杜先生好。」常班主行禮,將旱菸袋遞給一邊候著的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男孩個子約莫在杜九言肩膀頭這裏,看人的時候還挺大方的,長的也很漂亮,濃眉大眼,很討喜。


    「這是柳兒,我徒弟。」常班主見杜九言看那個孩子,介紹道:「杜先生,我想問問您,蘇八娘的朋友……是誰?」


    杜九言一怔,揚眉道:「您也不知道蘇八娘的朋友?」


    「不知道啊,」常班主道:「他雖四歲就賣給我了,十幾年都是我養大,但最近幾年他長大了,事情和我說的少,我也不曉得他在外頭有朋友。」


    「剛才單捕頭說他朋友來打招呼了,我還納悶呢。」


    杜九言很意外,想了想,道:「我也沒有見他的朋友。我來是因為大理寺錢大人指派,說他的朋友出訟費請我查案辯訟。」


    「這……」常班主想不通,「這就古怪了,難道是他家裏人找到了,不方便露麵?」


    要是朋友的話,也不至於躲躲藏藏。


    杜九言倒覺得不是,能出手就是三百兩訟費的人家,和當年挨窮賣兒子的,差距很大。更何況,對方不管是找到靖寧侯還是錢羽幫忙,都可見地位不低。


    「請我辯訟的人,待我去問問錢大人。先去看看案發現場吧。」杜九言道。


    常班主應是,指著正院東邊的一間很大的耳房,道:「就是這裏了。」


    他一邊走一邊介紹,「原來這是兩間,但是我們行頭多,就把中間的牆拆了,打通做了一間。當所有的行頭都在裏麵,大傢夥兒去瓦肆前也在這裏上妝。」


    門是開著的,對麵的牆打了一通很大的窗戶,臨著窗戶放著一排的長桌子,桌子上是一麵麵的小鏡子,約莫有六七個。


    除了鏡子外,就是顏料水粉和筆頭。


    三麵牆都放著架子,能放東西的地方都放著東西,許多的箱子放在地上,有的開著蓋子,裏麵放著行頭。


    唯一空著的牆則是一排竹竿做的晾衣竿,竿子上掛著許多各式各樣的戲服。


    杜九言在房間正中停下來,看向從門進來右手邊的架子的前方。


    說是前方也差不多是房間中央。


    一口紅木的大箱子,箱子上坐著一位男子,男子穿著一件紅色的底衣,衣服幹幹淨淨一點褶皺都沒有。他纏著黑色纏頭,露出飽滿的額頭,左邊臉上勾著妝。一邊蒼白毫無血色,一邊染著桃花似的粉色,嬌艷欲滴栩栩如生。


    這給人一種很違和的感覺,或是沒有上妝,或是上了全臉,現在卻是上了一半,就莫名的透著一股詭異感,尤其是男子此刻打著一把紅色,傘柄架在他的肩膀上,底端由手腕和腰夾著。


    杜九言覺得奇怪,衝著蘇八娘走過去,立在他麵前打量著他的臉,「刁大叔來過了嗎?死因可知道?何時死的?」


    膚色很正常,指甲也沒有黑,身上看不到傷口,脖子上也沒有勒痕,就連後腦勺也沒有被擊打的痕跡。從實體的軟硬程度來看,死亡時間不長。


    「我在。」刁大從外麵進來,杜九言回頭看他,就聽到他,「沒有移屍,不好查,但我來時看屍體的軟硬程度,以及發現的時間推斷,應該是在卯時到卯時半之間。」


    這和杜九言感覺的差不多,她回頭問道:「為什麽不移?常班主不能做主?」


    常班主回道:「我本來是同意的,可事情一出,我們沒敢動就讓人去報官,單捕頭來的時候也跟著來了一個小廝,小廝就說他是八娘的朋友的小廝,這事要去回主子,讓我們不許動,否則就要請訟師將我們都告了。」


    杜九言看單德全。


    「小廝穿著打扮還有談吐都不錯,我就沒敢動。」單德全道。


    在京城,就算是路邊的一個小乞丐,遇著事兒了也不要胡亂下定論,誰知道對方沾親帶故的能找到誰來做主。


    杜九言頷首,表示理解。


    「刁大叔,你來看看,這死因成迷啊。」杜九言圍著繞了一圈。


    刁大頷首,「現在看,看不出任何死因,要慢慢查。」


    杜九言頷首回頭問常班主,「他生病嗎?或者,每天吃藥嗎?」


    「他不生病,但每天早上起來都要泡藥喝的,不是別的,就是護嗓子的。」常班主道。


    杜九言頷首,打量著這把詭異的令人費解的道具傘,「常班主,這傘在戲班子裏有什麽說法嗎?」


    在屋子裏,殺了人還給對方打一把傘,總不會是因為知道對方愛美,做道具點綴用的。


    「我方才問過,」單德全走過來道:「戲班子裏有規矩,無論前台還是後台都不能撐傘,傘表示散,不吉利。」


    原來如此。


    「還有,」單德全指著死者身下坐著的紅箱子,「這也是禁忌,這裏頭放的是唱戲的行頭,是不能坐在上麵的。」


    一下子就犯了兩個禁忌,杜九言看著常班主,「他有沒有可能是自殺?」


    「不會!」常班主道:「八娘現在正當紅,而且按他的年紀和現在的聲音條件,還能再唱五六年。這麽好的前途,他沒道理自殺。」


    ------題外話------


    新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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