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啊,」桂王道:「不是正愁著不能插手嗎,甭管他爹是不是清白的,查了再說。」


    杜九言道:「聖上會不會同意?」


    「有什麽不同意的,既然是案件,他們就有權利請訟師。季林都能請,他爹有什麽不能請。」桂王傲氣地道:「我去和我哥說。」


    他和杜九言的意思一樣,這個案子是他們查到的,他們也一直在等待結果。


    現在既然有人來找杜九言辯訟,那當然不會拒絕。


    「那聽王爺的。」杜九言笑著道。


    桂王高興地挑眉頭,對杜九言很滿意。


    「那就說說你父親,」杜九言和卞杭道:「他為什麽被牽扯進去,是因為四年前的貪汙案,還是因為今年?」


    卞杭清了清喉嚨,回道:「本來抓的時候我們不知道,但是今天上午審過以後,我們知道了。是因為四年前的案子。」


    「金嶸說當時六十萬的朝廷撥款,帳麵上是分了兩次撥款,但實際上真正到邵陽的,隻有三十萬兩。餘下的三十萬兩,隻是從帳麵看是劃撥出去,但真正送去邵陽的卻不是錢。而是金嶸和邱文力以及我爹直接平分了。」


    「金嶸還有一封我爹給他的回信,字跡堅定過是我爹的。」


    「信中約在郊外的法華寺見麵,銀子就放在法華寺裏。」


    卞杭道:「我這幾天一直沒有見到我爹,我沒有問過他。但是我能肯定,這幾年我爹沒有拿過大筆的錢回家。」


    「而且,兩年前我祖母去世,我爹因為沒有錢買人參,而將他收藏的幾幅字畫賣掉了。」


    桂王道:「沒拿回去,不代表他沒拿錢。這事你說不靠譜。」


    杜九言點頭。


    卞杭臉色難看,「那能去大理寺看望我爹嗎?」


    「肯定要去的。」杜九言道:「下午我們就去大理寺去。」


    卞杭起身行禮,「多謝王爺,多謝杜先生。」


    「你回去準備一下,下午到大理寺門口等我們。」杜九言道。


    卞杭應是,行了禮匆匆回家去了。


    「大人,」杜九言看著裘樟道:「你認為卞文清有沒有貪?」


    裘樟嗬嗬笑著,道:「這個……說不清楚。」


    「大人,要是因為這個案子讓我的名聲受損,您要怎麽補償我?」杜九言道:「如我這樣虛榮的人,名聲對我很重要啊。」


    裘樟咳嗽一聲,尷尬地道:「九言啊,做人不要這麽現實。更何況,就算卞文清貪汙了,也不妨礙你辯訟啊。訟案不也分有罪和無罪兩種嗎?他要貪了,你就有罪辯,要是沒貪你就無罪辯。」


    「訟費照拿,是吧。」裘樟擠眉弄眼。


    杜九言搖頭,「但是我堅持認為,這個案子會影響到我的名譽,所以我也堅持地認為,大人您要補償我。」


    裘樟抖著嘴角,摸了摸自己衣服上的補丁,「你忍心嗎?」


    「忍心!」杜九言道:「大人的錢這輩子都花用不完,我不介意幫幫您。」


    裘樟有種交友不慎的感覺,指著杜九言道:「奸詐,狡猾,不要臉!」


    杜九言拱手,「近墨者黑啊,大人。」


    裘樟哼了一聲,他以後也不想見到杜九言了,反正每次見到她,都是他吃虧。


    「知道了,知道了。案件結束後咱們再結算。」


    杜九言笑了,起來扶著裘樟,「大人啊,我和你說,這一次的貪汙案其實是個極好的機會。」


    「什麽機會?」杜九言問道。


    「您想啊,蘿蔔拔了坑還在,誰來填這蘿蔔坑?」


    裘樟嘿嘿笑了,指著杜九言,「你小子,果然和老夫心有靈犀。」


    「由現在的形勢看,大人告老返鄉的時候,很有可能不是五品官。」杜九言道:「大人,您升官發財可千萬不要忘了老友啊。」


    裘樟笑著點頭,「不會不會。不過到時候還要你和王爺的幫忙啊。魯大人那邊有機會也幫著老夫露露臉。」


    「魯大人那邊就不好說了,畢竟案子也不曉得最後什麽情況,咱們先避開微妙。」杜九言道。


    裘樟低聲道:「以魯大人的為人,不會。這事兒牽扯誰都不可能牽他的。」


    魯章之在裘樟心目中,是聖潔清廉的。


    杜九言就想到陳朗對魯章之的推崇。


    下午,杜九言和桂王一起去了宮中。杜九言將他接了卞文清訟案的事回稟給趙煜。


    「……他請你做辯訟?他的意思是,他是清白的,沒有貪汙受賄?」趙煜很恨貪汙之人。一是朝廷國稅收上來本不容易,二是,這些錢關乎一方百姓安危,他們吞了錢卻置百姓性命不顧,實在是可惡至極。


    不殺,不足以平憤。


    「您激動什麽,」桂王道:「這個案件,我覺得有訟師進來後更好。否則,三司會審出來的的東西,您又知道裏麵的真實性有多高。」


    趙煜愕然,「三司會審如果還不公平公正,那朕這朝堂還有公正嗎?」


    桂王解釋道:「事情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就會得到不一樣的結果。現在杜九言進來查辦,他查的東西哪怕作為參考,對案件的公正性也有一定幫助。」


    「你說的也對。」趙煜頷首,和杜九言道:「你想要去大理寺見卞文清?」


    杜九言點頭,「還是第一次和大理寺接觸,我不知道這牌票要去哪裏要。」


    杜九言不是公職,要去人家家中查證取證,需要被人配合的時候,就需要出示衙門的牌票。


    「讓吳文鈞給你。」趙煜道:「如果你有不方便行事的地方,就讓桂王幫你,反正他也閑著沒事做。」


    杜九言笑著應是。


    「我很忙,」桂王道:「你也見不到我,就想像中我很閑。」


    趙煜道:「九言是你好友,我也不用避諱。」他一頓和杜九言道:「你勸勸他,別成天遊手好閑,趕緊成親是正經事。」


    杜九言笑道:「是,學生一定勸他。」


    桂王瞪杜九言,指著她警告了一下,又和趙煜道:「你成天忙的很,就不要管我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了。」


    說著拉著杜九言要走。


    「你不去給母後請安?」趙煜問道:「有兩日沒去了吧?」


    桂王不想去。去了就被太後和錢嬤嬤攔著圍攻,他還不能回嘴,累的很。


    兩人從宮中出來往大理寺去,杜九言邊走邊道:「王爺,成親是大事,您不能拖啊。」


    「是我不想成親嗎?」桂王看著她,義憤填膺。


    杜九言不解地看著他。


    「是你不答應嫁給我,不然我們明天成親,你看我樂意不樂意。」桂王道。


    杜九言啐了他一口,「一邊去,再多看你幾眼,我頭髮都要掉完了。」


    「小氣,」桂王咕噥道:「不就成親嗎,多大的事。」


    杜九言不理他。


    卞杭在大理寺門口等他們,三個人一起進了大理寺,小廝看到了桂王,直接引著兩人去找吳文鈞。


    「下官給王爺請安,不知王爺來大理寺有何吩咐。」吳文鈞想也想的到,桂王來這裏是幹什麽的。


    桂王道:「他是卞文清的兒子,覺得他父親有冤屈,所以請訟師辯訟。」


    「本王此番是陪同,你安排一下吧。」桂王道。


    吳文鈞一怔,有些驚訝卞文清居然會請訟師,他看了眼卞杭和杜九言,不確定地問道:「不知王爺可回過聖上,聖上的意思是……」


    「剛從宮裏出來,聖上同意了。」桂王道:「你趕緊安排。」


    吳文鈞吃驚不已,還想說什麽,桂王已敲了桌子,「你想什麽呢,趕緊的啊。」


    「是!」吳文鈞看桂王真的是頭疼,好好的王爺,怎麽就跟土匪一樣。


    你想和他說道理,都說不清楚。


    他沒有安排人,而是親自帶著他們去了大理寺的牢房。


    卞文清在中間的一格,左右兩邊都關著人,卞杭一進去就隔著柵欄喊父親,杜九言卻是一眼看到了一個躺在炕上,腿綁著木棍的男人。


    毛文淵!


    原來他長成這樣啊,杜九言站在外麵打量著他,毛文淵也看著他。


    胖敦敦的像個南瓜。


    毛文淵認出了桂王,隨即也猜出來杜九言,自然也明白杜九言為什麽看他。


    桂王在邵陽做了快一年的縣令,杜九言還翻了嚴智和馬毅的案子。他們認識他,再正常不過。


    杜九言收回目光,走到卞文清這邊來。


    卞文清父子兩人隔著柵欄相哭無言。


    「父親,」卞杭給卞文清介紹,「這是王爺,這是杜先生。」


    卞文清一怔,忙跪下來給桂王行禮,桂王擺手,道:「不用拘禮了,起來吧。」


    「杜先生,」卞文清起身,和杜九言拱手。


    卞杭介紹道:「我請杜先生做您訟師,杜先生同意了。」


    「你快將您知道的,您的冤情都告訴杜先生吧。」卞杭道。


    卞文清一愣,下意識朝吳文鈞看去一眼,對方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能、能換個地方說嗎?」卞文清低聲問道。


    杜九言就回頭看著吳文鈞。


    「可以,」吳文鈞掃過一眼卞文清,召了牢頭過來吩咐了幾句。


    杜九言和桂王帶著卞文清父子兩人去了牢中的一間問訊室。


    「王爺您略坐,若有吩咐和下官說一聲就行。」吳文鈞也不留,拱手道:「下官告退。」


    說著就走了。


    大家依次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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