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陪言言和小蘿蔔去走動消食。」桂王拉著杜九言起來,太後道:「正好,帶著子英一起去走走。」


    桂王就看著太後。


    太後也看著桂王。


    母子二人用眼神對峙。太後嘆氣,道:「算了,子英難得來陪哀家說說話吧。」


    韓子英笑著應是。


    待他們三個人離開,韓子英道:「表哥對杜先生真好啊,要不是杜先生是男子,我都要胡思亂想了。」


    「你可不就是胡思亂想。」太後麵上反對,但心頭卻是一跳。


    別說,還真是好到讓人體會到一種……曖昧。


    她兒子不會是斷袖吧?太後放了茶盅,起身道:「哀家也吃了,去走走。」


    「我陪您一起。」韓子英道。


    太後擺手,「你幫著錢嬤嬤將你帶來的衣服收拾一下,哀家走兩圈就回來了。」


    他說著,由龔大姑姑扶著出了坤寧宮,走了幾十步就看到撫廊下,桂王正橫眉怒對瞪著杜九言,雖看著是生氣,可眼睛卻沒有半點不高興。


    分明是撒嬌。


    太後腦子裏嗡的一聲響,正要喊桂王,就看見他居然扯住了杜九言的手,也不曉得說什麽,一副無賴的樣子。


    「我的天,」太後頭暈目眩,扶著龔大姑姑,「走,走,哀家看不下去了。」


    她的兒子,居然在向另外一個男人撒嬌。


    還那麽的自然,顯然不是第一次了。


    龔大姑姑垂著頭不敢看。


    「你去告訴桂王,讓他今晚留在坤寧宮裏休息,哀家有話和他說。」太後強忍著怒。


    龔大姑姑應是。


    太後回去,韓子英迎了過來,道:「是不是外麵冷了,要不我陪您在殿內走走吧。」


    「不用了,哀家有些累了。」太後沒心思走了,眼前浮現的都是她兒子撒嬌的樣子,那個樣子可真是欠抽啊。


    難怪不成親,難怪跟著杜九言跑,人家來京城他就回家看看她這娘,人家回邵陽,他又顛顛的招呼不打一聲就走了。


    人都說女大不中留,到她這裏就成了兒大不中留了?


    「那我先回家去,過兩日再來看您。」韓子英一向乖巧,笑吟吟地行禮告退。


    太後讓龔大姑姑送她,她則留在殿內等。


    等了許久,桂王才回來,太後見他一個人,問道:「杜九言父子呢?」


    「回去了,您不是有話和我說。」桂王坐下來看著她。


    「您有事就說吧,我忙著呢。」桂王靠在軟榻上,吃著錢嬤嬤給他的剝的桔子,「說好了啊,您要是讓韓子英給我做王妃,我立刻就走。」


    太後忍了又忍,在桂王麵前坐下來,溫言細語地看著他,「你不喜歡子英也沒有關係,京城那麽多好姑娘,隻要你看上,娘就是搶也給搶來。」


    「您還有土匪的潛質?」桂王道:「今天和您說句明白話,我沒有興趣成親。」


    太後有些忍不住怒火了,嘴角抖了抖,「你不成親,你難道要做老光棍?」


    桂王道:「沒什麽不好的。」


    「你再說一遍。」太後的好脾氣崩了,擰住桂王的耳朵,「你再說一邊哀家聽聽?」


    桂王疼的哎呀哎呀的捂著耳朵,「您就不能好好說話嗎?一言不合就動手,您的母儀之風呢?」


    「哀家不要了!」太後喊道:「錢嬤嬤,上家法。」


    家法是什麽?不管是什麽,錢嬤嬤都不可能去拿的,「娘娘,王爺耳朵都紅了,您可別揪了,一會兒就要破皮了。」


    「你就衝著吧!」太後罵錢嬤嬤,「他現在不成親了,你說怎麽辦。」


    錢嬤嬤道:「不成親就不成親吧,咱們王爺高興,什麽都行。」


    「喜歡男人也行?」太後問道。


    錢嬤嬤點頭,「喜歡男人……」她說了一半,三個人都安靜下來,你看我、我看你。


    落針可聞。


    龔大姑姑關窗關門和王寶應親自守在門口。


    她剛站穩,就聽到錢嬤嬤喊了一聲,「王爺,這是真的?」


    龔大姑姑嚇的垂著頭,和王寶應都不敢說話了。


    「王爺,娘娘說的是真的嗎?」錢嬤嬤痛心疾首,「您、您怎麽能喜歡男人呢?您喜歡誰?」


    桂王就打量著太後,明白了她為什麽突然留他說話,肯定是剛才看到了他和杜九言說話了。


    太後鬆開了桂王,一副看好戲的把凳子朝後挪了挪,準備看錢嬤嬤如何和桂王念叨。


    「您別激動,」桂王和錢嬤嬤道:「有話好好說。」


    錢嬤嬤急哭了,「您不成親就不成親,沒事,娘娘那邊奴婢攔著勸著。」又道:「可是您不能喜歡男人,這……這簡直傷風敗俗,傳出去別人怎麽看您。」


    「別人怎麽看我,和我沒什麽關係。」桂王道。


    錢嬤嬤道:「就算您不在乎,可……可您和一個男人,您怎麽開枝散葉綿延子嗣?」


    桂王道:「這不重要,我活著又不是為了開枝散葉綿延子嗣的。」


    「可皇家子嗣單薄,這是您的責任啊。」


    「我的責任太多了,這個暫時忽略。」桂王頭疼地道:「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太後在一邊看著笑。


    「王爺,您聽奴婢一句勸,這不行啊。」錢嬤嬤扯著桂王不讓他走,又忽然福臨心至想起來,「王爺,您不會是喜歡杜先生吧?」


    桂王沒說話。


    「果然是了,奴婢就看您對杜先生不一樣,這可怎麽是好。」錢嬤嬤道:「她再好,您再覺得合得來,可到底不行啊。」


    桂王嘆氣,「您起來說話,地上涼。」


    「奴婢不起來,您今兒一定要把這件事說清楚。」


    太後跟著點頭,「說清楚再走。」


    「當初您娶王妃,您說您不喜歡,奴婢能理解。王妃性子木訥是不太討喜歡,可是現在她不在了,外麵那麽多有趣的女孩子,總有您喜歡的吧。」錢嬤嬤道。


    「有杜九言有趣?」桂王問道。


    錢嬤嬤愕然,顫抖著手道:「王爺,她再有趣也是男人啊。」


    「您再說,明天我就和言言回廣西了!」桂王說著又看著太後,「娘,您管管錢嬤嬤。」


    太後搖頭,指著他道:「說你兩句就要回廣西,你說哀家養你幹什麽?」


    「哀家就是養條狗,也比你好。」


    桂王也生氣了,「那您去養條狗!」


    說著要走。


    「你再說一遍?」太後拍桌子,「哀家十月懷胎生你下來,你就這麽和哀家說話。」


    桂王生無可戀地看著兩位人。


    「想幹什麽吧?」他道。


    「成親,哀家要抱孫子!」太後道。


    「哥不是給你生了嗎。年周、文樾、文棕不都是您孫子。」桂王道:「您何必盯著我。」


    太後怒道:「那是你哥的兒子,哀家還要你的。」


    「娘娘,王爺,你們坐下來慢慢說,別吵。」換錢嬤嬤開始勸。


    太後哼了一聲坐下來。


    桂王也哼了一聲。


    「杜九言再好,你讓杜九言給你生兒子,哀家一點不攔著。」太後道:「生個女兒也行,哀家不挑!」


    桂王道:「她生不了,我給您生!」


    「你去生,趕緊生,生不出來哀家就把你丟池子裏溺死,就當沒你這個兒子。」太後道。


    桂王正要說話,龔大姑姑在外麵行禮,道:「奴婢給聖上、皇後娘娘請安。」


    太後瞪著桂王,「看你會不會打斷你的腿。」


    趙煜和皇後推門進來,兩個一愣,見錢嬤嬤眼睛紅紅的,太後和桂王都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趙煜道:「怎麽了?朕老遠就聽到吵架聲!」


    「王爺不肯成親,」錢嬤嬤避重就輕,不想趙煜知道了,又多一個人說桂王。


    太後就沒有解釋。


    「一身反骨,」趙煜指著桂王,「等過了這段時間,讓皇後給你辦個賞梅宴,你好好挑一個。」


    桂王道:「您自己挑吧,我沒興趣。」


    「你再說一遍?」趙煜道。


    皇後拉架,「聖上,小叔年紀小,您別和他生氣。」


    趙煜生氣地坐下來。


    「小叔是不是心裏有人了?」皇後問道。


    桂王拱手道:「我有別人,別人沒我。待她心裏也有我了,再告訴嫂嫂。」


    皇後笑了,「以小叔的才貌對方還擺這樣的姿態嗎?那我可真是好奇的很。」說著和趙煜道:「您看看,小叔心裏有人了,您就讓他自己決定婚事吧。」


    「什麽人?在邵陽認識的?」趙煜問道。


    桂王沒說話。


    「信不信朕打你?」趙煜指著他道:「小時候還會什麽事都和我說,長大了卻是什麽事都不和我們商量,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說就說什麽。」


    「有多少回了,你的事都是別人告訴朕,朕才知道的。」


    桂王還是不說話。


    太後和錢嬤嬤一起出來勸著,太後道:「行了,都少說兩句,他也不小了,什麽性子也改不了了。都不早了回去歇著吧。」


    「是!」趙煜指了指桂王,「不準再惹母後生氣。」


    說著拂袖要走,又想起來自己忘事了,「你明天早上帶杜九言一起上朝。」


    「知道了。」桂王道。


    趙煜帶著皇後走了。


    太後和錢嬤嬤就看著桂王。


    拿他沒辦法。


    「你也回去吧,哀家看你就頭疼,你就是來討債的,哀家定是上輩子欠你的。」太後道。


    桂王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錢嬤嬤拿著披風追出去,一會兒又回來關著門,道:「娘娘,這可怎麽辦?」


    「要是杜九言是女子就好了。雖說不是世家,但桂王喜歡也就算了。可……你說這叫什麽事。」太後氣的躺下來。


    錢嬤嬤道:「要不,隨王爺去鬧一段時間,不定過個一兩年,他自己就算了呢。」


    「不管了,」太後道:「他要真這樣,你也攔不住。你想想他哪次要做的事我們攔成過?」


    還真是,錢嬤嬤道:「難……讓他們去廣西,好歹是王爺的封地,沒人敢非議他。」


    「你說是不是天意,杜九言帶了個和桂王小時候一模一樣的兒子,然後桂王又和她……這就跟戲文一樣,要不是哀家知道杜九言是男的,真是要把他們當成苦命鴛鴦了。」


    錢嬤嬤嘆氣,「要不……別管了,成全他們?」


    「你剛才哭的要死要活的,一轉眼就成全了?」太後道。


    錢嬤嬤道:「從小到大,這還是王爺第一次和我們說喜歡誰……當初您給她定秦小姐,奴婢其實打心底也不喜歡。」


    「可秦小姐是安國公的孫女,對王爺來說是好事。」


    「可您看,最後什麽結果。」


    「王爺小時候您和先帝都忙,是奴婢將他帶大的。他多可憐,親娘都沒抱過幾回,現在您這成天還……」錢嬤嬤叨咕著,太後怒了指著她,「錢芸娘,你再說一遍!」


    錢嬤嬤笑了,抱著太後,道:「奴婢不說了,奴婢錯了!」


    太後捏錢嬤嬤的臉。


    兩個人像兒時那樣,鬧了一通。


    「你說的也對,眼不見心不煩,」太後道:「而且,那小子有反骨,你越管他越來勁兒,保不齊就動真格的了。」


    「先晾著,當不知道。」


    錢嬤嬤點頭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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