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淹死我能確認。」在屍體送走後,屍大又檢查了一遍,「死者的手臂和後背有一些擦傷,可能是滾下江的時候,擦在了什麽地方。」


    「除了這些意外,暫時沒有別的了。」屍大道。


    氣氛就壓力下來。


    以為是一場意外,但現在隻是粗略的查一查,就發現了疑點。


    「繩結的事,能確定?」桂王看著杜九言。


    「找幾個工匠來,看看他們會不會打這個結。」杜九言道:「據說水手打結的方法,就和一般百姓打結的方法不同。」


    桂王微微點頭,道:「確實如此,當年我們船上的水手,打結的方法就很特別。」


    「這個結我會。」顧青山上前來,指了指道:「這個結打的不地道,但應該是水手結沒有錯了。」


    他說著,解下自己的腰帶,像被包袱一樣,斜繞肩膀在胸口,低頭打了個結。


    和李二的包袱的結乍一看是一樣的。


    「不同的是繩頭的朝向,」杜九言比對給大家看,「如果是左撇子倒還好解釋,如果不是,那麽這個結就是別人係上去的。」


    顧青山認同。


    蛙子找了姚氏的男人李雙,和另外一位最年長,有點駝背的李英。


    桂王問了繩結的事,兩人看過就道:「這個結和我們打的都不一樣,我們在水裏的結是這樣的。」李英站起來,隨手了個結,「各位大人看。」


    「這個結是做河工入門第一個要學的本事。這個結越扯越緊,外麵拉扯是怎麽都不會鬆開的。」李英道。


    大家上來扯了扯,還真的是。


    但李英找到繩頭,就很容易解開。


    「這個結不會是河工打的結,他繞錯了,但也能用。」李英道。


    杜九言把玩手裏的腰帶,若有所思。


    李英說不對,是因為這個是水手結,所以在打發上和河工們常用的不同。


    「你們都姓李,是一個村的人嗎?」她問道。


    「是,我們都是常德李家村的人,」李英道:「李二早年拜了師父,開了門路後,就帶著我們出來做事。這些年我們都跟著他。」


    杜九言點頭。


    「你們覺得,如果有人殺他,會是仇殺還是情殺?」杜九言突然問道。


    李英和李雙臉色一變,李英結結巴巴地道:「不、不知道,他和人有沒有仇,我們也不知道。」


    「知道了。你們回去吧。」杜九言道。


    桂王和杜九言對視一眼,跛子出了工棚看著李英和李雙的背影,直到他們走遠才進來。


    「東西保管好。」桂王將證據交給焦三,「明天再查,大家先回去睡覺。」


    大家應是,收拾好東西,留了兩個捕快守著工棚裏李二的屍體。


    回去的路上,桂王擠到馬車上坐在杜九言對麵,「身體虛,我冷!」


    「嗯,大人您身體虛,」杜九言靠在車壁上,眉頭微蹙,嘆氣道:「我這第二天了,西南眼見就要開始考試了,我這會長,不稱職啊。」


    「內疚,心虛!」杜九言道。


    「你要回去?」桂王問道。


    「心虛使人勤奮。」杜九言道:「我太懶惰了,需要激發潛能。」


    桂王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車外,焦三差點摔下馬來,指著臉皮和跛子低聲道:「九言的道行,是不是又深了?」


    跛子板著臉沒說話。


    「要查兇手,從哪個方向查?」桂王看著杜九言,在查辦案情上,他對她報著全身心的信任。


    杜九言凝眉道:「繩結,尋常人不會,你讓三爺帶人查一查,這個河壩上所有人,誰曾經做過水手,或者,家裏有人和水手有關。」


    「剛才那兩個河工明天來了以後再審問一番。」杜九言道,


    她說著,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朝廷撥來的四十萬兩,花用了多少?」


    「不知道,」桂王道:「我沒關注這件事,府衙那邊派人下來,事情都是他們在做。」


    「我是一個被人遺忘的縣令,在這條河壩上,將來建立功德牌,可能也沒有我的名字。」桂王道。


    杜九言哭笑不得,「那你現在怎麽又管了?」


    「事情和事情不一樣。正常運作大家平安的時候,有我沒我都一樣。但現在出事了,我當然要來。這四十萬兩是我遞的奏疏,錢也是送到縣衙。」桂王道:「少了錢,不定誰給我扣什麽帽子。」


    杜九言咦了一聲,「你在乎這聲名?」


    「我在乎別人給我扣帽子,是我的做的,就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誰也別想讓我背黑鍋。」桂王道:「我一閑散王爺,還有造反的名頭,就覺得我是黑的。黑的再描黑點也不會在乎。」


    桂王冷笑一聲,「不在乎的那是傻子。我黑是我自己作出來的,被動讓我黑,就不行。」


    杜九言拱手,一臉敬佩,「您相當有原則,杜九言佩服。」


    「言言,」桂王笑眯眯的,低聲道:「是不是覺得我們兩個人很像?」


    杜九言搖頭,「不一樣,我比你更有原則。」


    桂王被口水嗆了,咳嗽起來,指著杜九言,「佩服!臉皮之厚,趙某甘拜下風。」


    杜九言頷首。


    一行人回到客棧,陳朗幾個人在客棧下麵的大堂裏等吃飯,茅道士正在和小蘿蔔下棋,兩個人一邊下棋一邊吵架。茅道士麵紅脖子粗,一副要動手打架的氣勢。


    「爹啊,」小蘿蔔撲過來抱著杜九言的大腿,「你餓不餓啊,今晚我們吃飯。」


    昨晚吃的地瓜,好吃是好吃,但是吃過一會兒就餓了。


    他還偷偷放了好幾個屁。


    很臭。


    「你們怎麽不早點吃。」杜九言摸了摸小蘿蔔的頭,視線投到棋盤上,看笑了,「你們在下什麽棋?」


    她記得小蘿蔔不會下棋,沒有人教過他。


    「五子棋,」小蘿蔔道:「我贏了!」


    茅道士拍著桌子道:「什麽破棋,一點內涵都沒有,敢不敢下正經的棋。」


    小蘿蔔笑嘻嘻地道:「等我學會兒了圍棋再找你哦,象棋也行。先生說回家就教我。」


    「貧道等你。」茅道士氣的不得了,將棋都收起來,一回頭打量著眾人手裏,發現沒有提地瓜,頓時鬆了口氣,「聽說今天找到屍體了,要捉鬼嗎?」


    桂王揮著手,「真有鬼,也先捉你。」


    吹一次得了,還天天吹上了。


    茅道士摸了摸鼻子。


    後廚將飯菜上來,開了三桌大家各自坐下來,銀手從外麵進來。


    這兩天杜九言不讓他繼續睡工棚,畢竟死人了,她不放心。


    倒不是怕鬼,是怕人。


    「我看過李工頭的屍體了,」銀手坐下來扒了兩口飯,「靠水吃飯,最後又死在水裏。」


    茅道士塞了一塊肉,問道:「前麵三具骸骨找到主了嗎?」


    「您都沒問到,我們哪曉得。」銀手搖頭,「幾年前的事了,查不清楚了。」


    杜九言頓了一下,又接著吃飯。


    「九哥,」銀手問道:「我回來的時候聽到李英叔他們在和田大人說繩結的事,什麽繩結。」


    杜九言將事情和銀手說了一遍,「他們在哪裏說的,怎麽說的?」


    「就在放李工頭的棚子裏,他們在門口聊天,我走前和他們打個招呼,就聽到了一耳朵。沒頭沒尾的,所以我來問問。」銀手問道:「這麽說,你們懷疑他殺嘍?」


    杜九言點頭。


    「他殺的話,有點說不過去啊。」銀手道:「他的錢還在身上,那肯定就不是劫財,李工頭長的那麽醜,也不可能是情殺,那就隻有可能是仇殺。」


    「仇殺的話……我感覺也不像,說不出來哪裏不像。」


    「滅口呢?」跛子忽然問道。


    銀手看著他,嘴裏還含著半口飯,「為什麽滅口?」


    「水壩,」跛子問道:「這個水壩,你知道用了多少銀子了嗎?」


    銀手搖頭,「這事不歸我管,我不知道。」


    「材料呢,用的什麽?」跛子問道。


    銀手將飯吞下去,「材料不可能,我天天看著呢,都是大片的石頭,從水底木樁打地基,到鐵錠壓實……沒有一點問題。」


    「兩岸加固也是的。」銀手道:「不是,你們懷疑李工頭是因為水壩,而被人滅口了。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大家沒有人說話。


    都有這樣的猜測,但目前又沒有證據。


    事情不好說。


    「能知道什麽啊,我都在啊,」銀手道:「銀錢的話,可以去和工部來的田大人還有府衙送來的吳先生問一問,還有縣衙和府衙兩個帳房。」


    「壩上做事的人多的很,要滅口的話,應該要滅漕官田大人吧,他知道的肯定最多。」銀手道。


    他們來了兩天,沒有追問過府衙來的吳先生,也沒有問過兩個帳房,一來是三個人暫時都回去了,二來,今天以前還沒有找到李二,問了也沒什麽方向。


    「查啊,」杜九言道:「好事不怕查!」


    桂王頷首,道:「查!」


    第二天,桂王讓顧青山去查常德原來的工頭,核實四年前來過這裏的人。焦三則帶著人,一方麵去查住在壩上所有人裏,誰曾經是在船上做過事或者是水手,抑或家裏誰是水手。


    跛子則和陳朗一起查帳。


    杜九言和田卯坐在圩埂上聊天。


    「田大人是第一次來邵陽嗎?吃住還習慣嗎?」杜九言閑聊問道。


    ------題外話------


    感覺現在好冷啊,尤其是夜裏我坐這居然凍的發抖!冬天要來了,最害怕冬天了,因為我不怕熱但是怕冷。


    每年冬天,手都要長凍瘡,不但難受還很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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