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長來了。」有人喊道。


    裏麵的聲音一靜,杜九言跨進門內,目光掃過就看到了人群裏正端著飯菜的卻被湯汁潑了一身的周岩。


    他目光赤紅,渾身在微微發抖,顯然被氣的不輕。


    「爹!」小蘿蔔跑過來,杜九言摸了摸他的頭,看著眾人,「幹什麽呢,給的飯太多吃撐了?」


    說著,她指著廚子,「明天開始,一人少半勺飯菜。」


    「是!」廚子應是。


    大家內心一陣哀嚎,卻沒有人敢反對。


    杜九言這個人,你看著她成天嘻嘻哈哈,和你打鬥玩鬧像個摯友,於是你完全不當回事,以為她好說話,那你就錯了。


    她好說話的地方,是生活中。


    在大事上,她很認真,且也較真。


    「散了,吃飯吧。」杜九言掃了一眼周岩,懶得理他。


    因為他還沒犯錯,暫時沒找到讓他走人的理由。在這之前,她是看都不想看到他的。


    「會長,」周岩看著杜九言,似乎即將崩潰,「這些都和你沒有關係嗎,你都不管嗎?」


    杜九言停下來看著他,「都是大人了,不服去就打架!」


    說著,揮了揮手往外走。


    就聽到身後砰地一聲響,她以為打起來了,不由回頭去看,誰知道隻是周岩將手裏的餐盤摔在了地上,人跨過了餐盤大步沖了出來。


    杜九言撇了撇嘴。


    身後傳來笑聲,大家嘻嘻哈哈出來送杜九言回家。


    周岩魂不守舍上了街,再回神,就聽到有個女聲嬌笑著在喊他。


    他一抬頭,這才發現他人在紅樓門口,二樓撫廊上,好幾位衣服單薄的姑娘,正衝著他笑。


    「這位小哥好俊俏呢,」樓上的姑娘道:「開葷了嗎?」


    「上來,姐姐們幫你開葷啊,不要錢!」


    幾個姑娘都笑了起來。


    周岩怔住,滿臉通紅,轉身就走,可一轉身就被人拉住了手,一位年紀小的丫頭睜著大眼睛看著他,「哥哥,進來坐會兒吧。」


    說著,拉著周岩進門。


    「爹啊,我們真的和義父一起出門嗎?」小蘿蔔道。


    杜九言點頭,「江水漲了不少,我們去見識一下,你銀手叔治水的偉大成果。」


    「好啊,好啊。」小蘿蔔點著頭,笑嘻嘻地道:「那我要給銀手叔帶點好吃的,那邊肯定沒有他喜歡吃的零嘴。」


    父子兩人沿街逛著,小蘿蔔買了許多的零嘴,還給桂王也買了不少。


    杜九言給他提著東西,「你的銀票,存錢莊去了?」


    「是啊,帶在身上不安全。」小蘿蔔道:「我去找你的時候就存錢莊了。」


    杜九言白他一眼,不想和他說話。


    第二日,杜九言帶著一家人出門,陳朗押後鎖門,一行人出了巷子,就看到外麵街上站著十幾個人,除了桂王身邊的幾個人,焦三和跛子以及蛙子幾個人居然都在。


    甚至,杜九言還看到了跟車騎馬的屍大父子兩人。


    「什麽意思?」杜九言審視桂王。


    桂王下馬來,很熱情地給她提著包袱抱著兒子,「不礙事的,人多熱鬧啊。」


    說著,將兒子和包袱塞馬車裏去了。


    「後麵的車能坐。」桂王請陳朗和花子鬧兒坐後麵,陳朗則看著杜九言,她要點頭才行。


    「不知道有什麽麽蛾子,」杜九言看跛子在這裏,大概也猜到桂王此行應該是和案子有關。


    作為一個代班的假縣令真王爺,他有這樣的覺悟和熱情,她還是高興,並應該支持的。


    誰讓她心繫天下人,是個偉大的訟師呢。


    杜九言上了車,掀開車簾盯著桂王,「此行所有費用,你出!」


    「衙門出。」桂王道。


    杜九言放了簾子,桂王上馬,一行人出了城門往下河鎮而去。


    下河鎮很近,一個時辰不到就進了鎮子上。


    「九哥!」銀手像隻鳥似的跑來進來,「我以為你不會過來呢……小蘿蔔,哎呀,我好想你啊。」


    小蘿蔔撲過去讓銀手抱著,兩人嘀嘀咕咕地說話。


    「還是小蘿蔔對我好,知道我在這裏什麽都沒的吃,來的時候還知道給我帶點吃的。」銀手親了一下小蘿蔔,轉頭看著家裏人,「全體出動,是不是都因為想我了?」


    「你離開也沒幾天,」杜九言道:「你住哪裏?」


    銀手道:「我住在河壩邊的棚子裏,離這裏有點路,等你們休息好了,我帶你們去啊。」


    「好!」杜九言點頭。


    「是不是到尾聲了?」陳朗問道:「一共用了多少銀子?」


    「用錢的事不是我管的。哦,對了,你們來是不是因為河工失蹤的案子?」銀手問道。


    杜九言愕然,「什麽河工?」


    「有個河工失蹤了,」銀手道:「說起來也不是河工,是工頭,他帶了二十個匠人給我們做事,我們付他的錢。」


    這些手藝人做事要收錢,其他打下手的,則是附近有徭役的百姓。


    「就前幾天,我們準備收尾了,然後那個李工頭就不見了。」銀手道:「他頭一天晚上和田漕官結算了工錢,第二天早上就不見了。」


    漕官是工部跟著銀兩一起下來的小吏,雖是雜流但是有實權,直屬工部。


    主要職責是督管銀兩,對朝廷和工部定期稟奏河工進度,以確保錢用在了實處。


    「攜款潛逃了?」杜九言問道。


    銀手搖頭,「不確定,我看他的人都在找他,還去他家裏找了。他家裏人也不知道。」


    「不過也有人說可能是那天夜裏下雨,他失足掉水裏淹死了。因為跟著他的那些工匠都跟著他很多年了,以往他從來不拖欠大家的工錢,而且,這一次一個月才結算了兩百兩銀子,他根本不差這點錢。」


    「聽著是有點奇怪,」杜九言道:「所以,這裏有人報官了?」


    銀手搖頭,他也不清楚。


    「銀手哥,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呢。」花子將茶遞過來給他,銀手敲他的頭,道:「我是外麵請來的,又不是官府的人,他們說朝廷的事都不帶上我的,我也不高興聽。」


    「我隻管施工,和將我的想法告訴他們,順便督促那些工匠們,嚴格將我的想法和圖紙落實到位就行了。」


    說的很順溜,杜九言覺得此刻自己一定像個長輩,臉上是慈愛的笑容。


    「九言,」焦三敲門進來,見銀手也在,就道:「正好,那個失蹤的李工頭你認識嗎?」


    銀手道:「這幾個月我們天天在一起。你要問人怎麽樣,我覺得其實很不錯。他常年走動在各處各地,什麽場麵都見過,應該不會拿著幾百兩銀子逃走的。」


    「嗯。」焦三點頭,他們也懷疑這裏麵有鬼,所以連桂王都親自出馬來查了。


    牽扯到河道還有工部撥下來的款項,就不敢有疏漏,更何況,這條河壩可是投入了三十多萬兩白銀。


    「王爺親自去了?」杜九言問道。


    「還沒有,王爺正在見田大人。田大人就是工部派下來的那個雜役漕官。」焦三道。


    杜九言頷首,沒有再問。


    「九言,」桂王也進門來,見大家都在,尷尬地笑了起來,衝著杜九言小聲道:「你來,我有話和你說。」


    杜九言和他出來,在隔壁房間說話。


    「這次來,主要是看風景,其次是找人。」桂王道:「你雖是訟師,但辦案我隻相信你。」


    「這個李工頭失蹤的事,我覺得問題很大,所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桂王道。


    杜九言凝眉。


    「我以衙門的名義給你工錢,一天十兩,如何?」桂王道。


    「漲價了啊,還不錯。」杜九言本不想摻和,但桂王說需要她幫忙,她不幫說不過去,「看在你心誠我又有工錢的份上,幫你好了。」


    「不過,找人的事我不在行,你不要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我一個公門外人,可不想擔負這麽大的責任。」杜九言道。


    桂王理解,點頭道:「還有我呢,我陪你一起找。」


    大家吃了午飯,下午就一起去河道。


    邵陽的江水,是從上河鎮往下河鎮流動,到下河鎮這裏的水道忽然就變窄了不少,所以,旱時下河鎮最先沒水,澇時,最先淹的地方也是這裏。


    有一年江水溢出來,將整個鎮子都吞了。


    銀手的工棚就在河道變窄的上遊不到一裏路的地方。


    是個用稻草和泥漿搭的一個臨時的棚子,裏麵鋪著被褥,但都是濕漉漉的,條件非常艱苦。


    「這也太差了,」杜九言心疼地道:「怎麽沒有要求給你弄個好點的住處。」


    銀手道:「我要求住在這裏的。」他很興奮,指著攔腰地方建起來的壩,這個壩橫穿到對麵,現在是汛期,所以水位很高,壩隻能看到隱隱的石頭,上流的水像瀑布一樣流瀉而下。


    等汛期過後,這個壩就是一條路,能走人走車。


    「這是我主意,」銀手和杜九言道:「九哥,我厲害嗎?」


    杜九言很真誠地點了頭,「非常厲害。」


    銀手就笑了起來。


    「這滾水壩的方法,你從哪裏學來的?」杜九言問道。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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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白天近郊遊了一天,體會到假期的精彩,哈哈哈哈哈。


    回來的路上,看到了小時候吃的雞頭米,不曉得你們吃過沒有,然後一問價格嚇了一跳,這種小時候沒人吃的東西,現在居然一個要賣二十塊,嚇的我捂緊錢包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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