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幾個方子了?」茅道士打量著昏睡的呂氏,丁府的人都陪在床邊,胡大夫回道:「換了三個方子,都沒有用。」


    他也是覺得奇怪,這情況還真是說不過去。


    「貧道看著,這氣色好的很,一點不像病著了。」茅道士不會把脈,隻能通過麵色來判斷,「貧道來驅鬼除魔吧。」


    要不是因為茅道士是杜九言讓來的,胡大夫真是要生氣的,他以為茅道士也懂醫術呢,沒想到是裝神弄鬼,「這……行嗎?」


    「試試吧,行不行的又不會傷著他。」茅道士說著從自己的包袱裏掏了一把黃符出來,丁韜看著一驚,「你不會想要給我娘餵符水吧?」


    茅道士點頭,「小夥子,不算笨。」


    丁韜臉色尷尬。


    「我、我婆母信佛,喝您的符水合適嗎?」王氏問道。


    「不衝突,」茅道士道:「等她醒了,她可以修道。」


    王氏一臉愕然,朝丁玉看去,打了眼色。


    「這……這行嗎?」丁玉道。


    茅道士很生氣,「什麽意思,到底要不要治?不治貧道可就走了。」說著將自己黃符收起來,「說的好像大夫能治好她一樣!」


    「治好了還能找我來嗎。」


    茅道士嘀咕著。


    胡大夫耐著性子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燒、燒吧。」丁韜道:「你燒完了,讓吳媽媽喂!」


    茅道士驕傲地道:「不要反悔啊,一會兒這一會兒那的,貧道懶得搭理你們。」


    丁韜應是。


    茅道士燒了黃符讓吳氏餵呂氏。


    「都出去吧,」茅道士道:「天黑之前,一定能醒!」


    丁玉要說話,丁韜就拉著他,道:「哥,我們先走吧。等娘醒過來再說。」


    「隻要娘能醒,我們就信這道士一次。」丁韜道。


    丁玉和王氏被丁韜帶了出去。


    到晚上,就聽到吳氏在房裏大喊一聲,「夫人!」


    王氏和丁玉一直沒有離開,聞聲就從暖閣裏出來,要去臥室,但門關著的,丁玉喊道:「吳媽媽,我娘是不是醒了?」


    「讓我們進去看看我娘。」丁玉拍著門喊道。


    「大爺,道士說要五天不能見人,所以你們別進來了。夫人沒事,您就放心吧。」吳氏隔著門道:「這幾天,奴婢會好好照顧夫人的。」


    丁玉道:「看也不能看嗎,我就看一眼。」


    「不行,道士說隻要見著人了,夫人還會再暈的,以後就真的再醒不過來了。」吳氏道,


    丁玉點頭正要說話,王氏道:「我們是家裏人,又不是外人,讓我們見一見。」


    「吳媽媽,你這樣豈不是讓大爺和二爺擔心。」王氏道。


    吳氏拖桌子過來抵著門,「就五天,五天過後夫人就能見人了,到時候你們再來看。」


    「你們要是為了夫人好,就安安心心等著吧。」吳氏道。


    丁玉沒有再強求,和王氏道:「我們回去吧,這邊有吳媽媽沒事的。等娘真的醒了以後再說。」


    王氏勉強點了頭,跟著丁玉走了。


    果然,吳氏連著兩天沒有出門,家裏無論是誰都不給進去,但每天三餐的粥菜米飯都吃完了。


    兩人份的,拿出來的時候一點沒有剩下。


    「看來,娘真的醒了。」王氏含淚,激動和丁玉以及丁韜道:「等娘醒了,事情就真相大白了。」


    丁玉點頭,丁韜淡淡嗯了一聲回去了。


    「我們去吃飯吧,今天初八了,也沒有幾天我們就能見到娘了。」王氏喊丁玉去吃飯,「走吧。」


    夫妻二人吃過飯,天色暗下來,丁玉想來想去,打算去一趟西南訟行問問案子的進展,王氏則打著傘冒雨去了正院。


    七月初十,斷斷續續下了六天的雨,到處都是濕漉漉的,令人心情煩悶。


    「終於有訟案了,聽杜先生辯訟,心情會好點。」


    「今天不是杜先生辯訟,是她帶的學生。」


    「知道知道,她和程公各帶十個學生辯訟,誰贏了誰就帶著人去京城和燕京訟行比試。這可是大事,燕京和西南比了這麽多年,現在終於有機會正麵較量了。」


    「真想去京城看啊!」


    大家議論著,就看到杜九言和程公復各自帶著十個學生過來的,大家紛紛拱手行禮,喊道:「杜先生,您今天會上場嗎?」


    杜九言含笑道:「我今天不主訟,不過,請大家一樣支持啊。」


    「肯定支持。」


    「努力啊!」眾人對著宴通他們喊道,「不要丟杜先生的臉。」


    宴通拱手,笑著道:「多謝各位支持,我們一定努力。」


    「爹啊,」小蘿蔔提著籃子蹬蹬跑上來,塞了一包瓜子給杜九言,「您今天不主訟,這個給您。」


    杜九言將瓜子塞懷裏收了,摸了摸兒子的頭,「你也努力,財源滾滾!」


    小蘿蔔嘻嘻笑著,點頭道:「嗯!等我掙了錢,請大家吃飯。」


    大家都看著他笑了起來,段應道:「不能讓你請,我們請你!」


    「小事小事。」小蘿蔔很大方,「誰請都一樣。」


    還真是聰明會說話啊,段應笑著應是,和大家一起進了衙門。


    程公復一行人已經在公堂上。二十個訟師,外加捕快和杜九言幾個人,一個衙堂都快被塞滿了。


    兩隊人各站了兩邊,各自行禮以示友好。


    杜九言和程公復各有椅子,對麵而坐。


    今天的辯訟,主要是各方十個人的辯訟,杜九言和程公復依情況而定,可上也可以不上。


    贏了自然不用上,輸了的……所以最後可能還是他們壓軸。


    「升堂!」桂王拍了驚堂木,焦三將丁勝帶上來,原告江仁超跪在堂下,丁府的人就坐在隔壁的房間裏聽堂。


    桂王打量著堂下擠擠攘攘一堆人,凝眉道:「江燁在丁府被殺之案,今日開堂審理。本案原告江燁之父江仁超,可在?」


    江仁超磕頭應是。


    「被告丁勝可在。」


    丁勝應是。


    「原被告都到場,本案正式辯訟。」桂王看著程公復這邊,「你們是原告,你們先說。」


    眾人應是。


    程公復看著殷超。殷超拱手上前一步,道:「七月初一夜裏,丁勝從辰州路過邵陽去永州,他因思念家人,所以就折道回到邵陽。但進城時碰到到了自己的好友,於是兩人相約去吃酒,」


    「一直到半夜,丁勝回到家中。」


    「按照尋常的習慣,他先在外院書房洗漱換了幹淨的衣服,又醒了一刻鍾的酒,去府中的正院。丁勝外出做買賣,他的夫人呂氏和兒媳帶著三歲的孫女在家中,以往無論丁勝何時歸家,三人都在家中。」


    「這一次也不例外,丁勝推開自己臥室的門,本以為會看到自己的妻子呂氏,但卻沒有料到,他看到了床下兩雙鞋,床上一對人。」


    「床上躺著的男人就是江燁!」殷超說著往前走了一步,全然忘記了,他身後還有九個人。


    「江燁去年給丁府修理花園,為期一個半月,他人健壯年輕風趣健談,很快博得了丁府下人的好感,同時也博得了丁勝妻子呂氏的好感。」


    「兩人從年前開始暗中來往。據丁府下人李婆子和馬婆子交代,江燁每個月都要來丁府三次,和呂氏相會。」殷超道:「李、馬兩位婆子的供詞,已經上呈。」


    桂王微微頷首,打量了一眼他身後九根木頭樁子,眼底劃過笑意,接著聽辯訟。


    程公復咳嗽了一聲。


    殷超一怔想起來他還有同伴,便拱手後退了兩步,擋住了範素石的腳步。


    餘一坤立刻上前,道:「丁勝見床上兩人,抓起桌子上的匕首,在江燁腹部捅了一刀,江燁醒來,兩人打鬥了兩個回合,期間呂氏驚醒便嚇至昏迷,丁、江二人接著打鬥,丁勝在打鬥的過程中,再次劃破江燁的胸膛,刀紮入他的腹部。」


    「事後,江燁倒地,丁勝很冷靜地坐在地上,直等到江燁血盡氣絕,才讓人來報官,承認他殺人的事。」


    範素石麵色通紅。


    「自私!」範素石心中罵了一句殷超,要不是在公堂上,他正想動手教訓殷超。


    仗著自己有程公的喜歡,第一個上場說話也就罷了,居然還占著不肯結束。


    真當他是主場辯訟。


    殷超給周岩打了顏色。


    周岩上前,出聲道:「江燁和呂氏通姦,丁勝羞憤殺人。在道德中似乎是理所應當,但是律法是律法,丁勝殺人,便就應當按律去辦,所以請大人依律判處丁勝斬立決!」


    話落拱手退下。


    第一輪原告方訟師辯訟結束。


    剩下的七個人互相對視一眼,井序低聲,「會不會就此結束了?」


    「那也是我們贏了。」包澤道。


    井序衝著他笑笑,朝周岩看去。


    十個人中,隻有周岩是府學來的學生,本來以為他會沒機會開口,沒想到周岩巴上了殷超,讓殷超在這裏幫他。


    真夠無恥的。


    「被告辯訟。」桂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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