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沒辦法了。」焦三看向杜九言,「八九不離十是意外。」


    杜九言道:「今晚就將毛寅留在這裏,暫時不要動他,這個房間裏的人都搬出去。」


    「或許再等一天,能有新的收穫。」


    大家都沒有意見。


    焦三帶著捕快回衙門,鄭因起身拱手離開了房間,桂王指了指他,道:「他很弱啊。」


    杜九言看了一眼鄭因的背影,並不關心。


    鄭因是個成熟的人,無論是案件還是人生,都很有經驗。所以付懷瑾的事,無論對他有多少的影響,都應該能調節過來。


    至於他為什麽還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樣子,就和她沒有關係了。


    「去吃飯吧。」桂王和杜九言道:「聽說西南的飯堂夥食很不錯?」


    杜九言揚眉,「有這事,我不知道呢。」


    「是不錯。」劉嶸勤低聲道:「大人可要去嚐一嚐?」


    桂王頷首,道:「今天要在這裏辦公,本官就勉強去飯堂用些吧。」


    「劉先生去忙吧,憑藉自己的經驗,再探聽一下。」桂王道。


    劉嶸勤拱手應是退了出去。


    房間裏沒別人,桂王看著杜九言,凝眉道:「要不要我幫你收拾他們?」


    「怎麽收拾?」杜九言問道。


    桂王擼袖子,「打到他們滿地找牙!」


    「過幾天,」杜九言道:「這兩天觀察一下,找個由頭。」


    桂王一笑,坐過來牽著她的手,「我們的默契,越來越好了!」


    「現在有沒有一點喜歡我?」桂王道。


    杜九言將手抽出來,道:「沒有!」


    說著起身,走到床邊上站著。


    桂王摸了摸鼻子,咕噥道:「早晚的事。」


    杜九言很鬱悶!過去的一段時間,她到底做了什麽事?


    最近,她一次次地反省自己,得出的答案就是,她對桂王太相信了。


    總覺得他喜歡女人,不可能再喜歡男人。


    沒想到這妖精,居然男女通吃。


    「頭疼!」杜九言揉了揉額頭,剛說完,兩隻手落在她的太陽穴輕輕揉著,熱熱的氣噴在耳邊,桂王溫柔地問道:「有沒有舒服點?」


    杜九言嚇了一跳,「大人啊,這是案發現場。」


    「他看不見!」桂王收了手,看著毛寅嘆了口氣,「真夠可憐的,都還沒娶媳婦,就死了!」


    杜九言太陽穴突突地跳。


    「辦事,辦事!」杜九言拉著桂王,「我們要認真工作,不然是要丟飯碗的。」


    桂王點頭,「好!你坐著看,別累著,我來做就好了。」


    「不用!」杜九言開始重新查現場,桂王跟在她後麵,她伸手開櫃子,手還沒到桂王就已經打開了。


    杜九言拍他的手。


    桂王的手被打了,縮了回去搓了搓,咕噥了一句,圍著她做事但不再打擾她。


    「皮癢。」杜九言失笑,不想看劉縣令那張奇怪的臉,「工作的時候認真嚴肅點。」


    桂王見她沒真的生氣,自己也跟著笑了,跟著她去搜查。


    過了幾次案件,案發現場他也走了幾遍,他現在很有經驗。


    「九言。」桂王站在床邊上,衝著杜九言招了招手,「你來看看這裏。」


    杜九言過去,床頭的板是原木的,上麵隻刷了一層清漆,此刻,靠牆的右邊有四道指甲劃破的痕跡。


    「你看他的手。」桂王將毛寅的手抬起來,「指甲縫裏有東西。」


    杜九言去看,就見毛寅的右手指甲縫裏有一些細碎的木屑,她又比對了一下,看向桂王,兩人對視一眼,桂王道:「我先說。」


    杜九言點頭。


    「床上隻有這四道,證明他沒有睡覺撓床頭的習慣。」桂王道。


    「指甲縫裏還留著木屑,可見是新抓的,且很有可能是他死前抓的。」


    「為什麽抓?因為他死前很痛苦,無法發出聲音,胡亂的去抓住什麽,最後撓床了。」


    他說完看著杜九言,眼睛亮亮,「我說的對不對?」


    「很對!」杜九言誇讚他,「非常好。」


    桂王很得意,正要說話,杜九言問道:「他為什麽撓床,而不是敲擊床頭引起別人注意?」


    「咦?」桂王思索了一下,「敲擊要用的力氣很大。他當時的腦子很有可能無法思考,隻憑藉本能反應。」


    杜九言又問道:「他那麽難受,本能反應是不是應該去抓或者摸自己的難受的地方?」


    「比如窒息,應該是去捂著脖子,比如腹痛,那應該是卷圈摁著小腹。」


    「為什麽偏偏撓床呢?」


    桂王被問住了,「你是在和我探討,還是在考我?」


    「探討!」杜九言道:「學生不敢考校大人。」


    桂王眉頭舒展,湊上來問道:「那麽,你的結論是什麽?」


    「我沒有結論。隻是奇怪他為什麽撓床頭,而不是敲。」杜九言看著毛寅,「他當時在想什麽,發生了什麽事,而讓他做出這樣的反應。」


    桂王挑眉,道:「我有個想法。」


    「你說。」杜九言期待地看著他。


    桂王問道:「你很期待我的想法?」


    「是!請大人您不要吝嗇賜教!」杜九言道。


    桂王頷首,道:「你說,當時會不會是,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讓他隻能動手指去撓?」


    他說著,做了個壓住毛寅的手腕,把他胳膊控製在頭上的姿勢,躺著的毛寅,僅僅手指能動,所以他在死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撓床頭。


    杜九言豎起個大拇指,「大人,您這個想法相當出彩,孺子可教!」


    「那當然!」桂王嘴角高高翹起,衝著杜九言拋了個眼色,「我多聰明。」


    杜九言點頭。


    「這麽說,那就可以肯定毛寅是他殺了!」桂王話落往外走,杜九言問道:「你幹什麽去?」


    桂王道:「審問他的三個同房。」


    「好!」杜九言贊同。


    肖青楓、姚琰以及蔡寂然進來,劉嶸勤和宴通隨後,桂王坐在桌案邊,看著三個人,問道:「昨天晚上,你們什麽都沒有聽到看到?」


    「沒有!」肖青楓回道:「我們什麽都沒有看到。」


    桂王眯了眯眼睛,看著他,「你在和誰說話?」


    肖青楓掃了一眼杜九言,不情願地拱手和桂王行禮,「回大人的話,學生昨晚什麽都沒有看到和聽到。」


    「我看你不順眼,」桂王指著肖青楓,「跪下回話!」


    肖青楓有舉人功名在身,隻要不是案犯,就算在公堂他也不用下跪行禮,更何況現在這種並不正式的場合下,讓他給縣太爺下跪。


    莫說他不服氣,就算是尋常人讀書人,也不會願意。


    這是羞辱。


    「大人,學生沒有做錯事,也沒有撒謊!」肖青楓回道。


    桂王慢條斯理地喝茶,道:「顧青山!」


    話落,茅道士和顧青山一起進來。


    大家不解。


    「打他!」桂王指著肖青楓。


    茅道士眼睛一亮,顧青山拱手道:「是!」


    「大人,」肖青楓話還沒有說完,就見眼前黑影一晃,隨即清晰聽到一聲悶響,他感覺牙齒都鬆動了,人迅速飛了出去,啪嘰摔在了牆上。


    肖青楓疼的眼前發黑,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雨點般的拳頭霹靂啪噠落在他的身上。


    「讓開讓開。」茅道士推開顧青山,「讓貧道試試!」


    說著,茅道士撅著屁股揮著拳頭,乒桌球乓一陣打。


    「大人,饒了他吧。」蔡寂然嚇得上去拉,見桂王沒反應,他又去求劉嶸勤,「先生,肖師兄知道錯了,您饒了他吧。」


    姚琰跪下來,「大人,肖師兄脾氣太倔,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他這一次吧。」


    劉嶸勤眼光鼻鼻觀心。


    「打不動了!」茅道士扶著腰站起來,「老了老了,打個人都覺得累!」


    說著,扶著牆坐下來揉著腰。


    肖青楓像爛泥一眼癱在地上,眼眶通紅嘴角破血,連胸口衣服都被撕了。


    「撕衣服?」杜九言曖昧地看了一眼茅道士。


    茅道士像被貓踩了尾巴一樣跳起來,「你這是什麽眼神,貧道可是方外人。」


    杜九言沒說話,點了點頭。


    「一個舉人,就敢在本官麵前挺著腰板頂嘴!你把程公復喊來,本官讓他跪,他也得跪!」桂王看著肖青楓,「做事沒個眼力見,你娘生你的時候,把腦子丟了?」


    肖青楓起不來,疼的眼淚簌簌地落。


    蔡寂然要去扶他,桂王指著他,「輪到你了,不好好說,本官就懷疑是你們三個人合謀殺人。」


    「沒有,我們沒有殺人。」蔡寂然嚇不敢頂嘴,乖乖地道:「回大人的話,我們三個人昨晚去魯師弟房裏喝酒去了,下半夜回來的時候毛師弟已經睡了。」


    「我們真的什麽都沒有聽到。」蔡寂然回道。


    姚琰也跟著點頭,道:「千真萬確,大人您要是不信,可以去請魯師兄來問,他房間裏的三位師兄也能作證。」


    他說著,想起來什麽來看向杜九言,「不但魯師兄他們,就是方顯然和邱聽聲也知道,他們就住在一個院子裏,還嫌我們吵和我們七個人吵架了。」


    「你們平時關係好嗎?」杜九言問姚琰。


    他對毛寅沒什麽印象。


    「毛師弟入學兩個月不到,我們說不上很熟,但是絕對沒有仇。」姚琰回道:「而且,我們、我們就算有仇也不可能去殺人。」


    他說著,看了一眼杜九言。


    杜九言看向劉嶸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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