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邵陽已是四月十五,天氣不冷不熱,馬車進城杜九言將桂王送回衙門。


    顧青山和喬墨以及茅道士都迎了出來。


    「你,」顧青山想質問,可話到嘴邊心頭一跳,改了口,「杜先生,我們王爺怎麽了?」


    語氣溫柔,態度謙卑。


    杜九言不掩飾驚訝,看著麵前站著的桂王身邊的四尊寶,四個人神色態度一改從前,熱情洋溢地看著她。她摸了摸喬墨的額頭,和桂王道:「他們也發燒,燒壞了腦子?」


    「什麽叫也?」桂王道:「說他們就說他們,不要捎帶上我。」


    桂王撇了一眼喬墨的額頭,冷哼一聲,下了車,「回去了。」


    「杜九言。」茅道士拱了拱手,「你兒子呢?」


    杜九言問道:「可不要帶壞我兒子,他聰明天真單純可愛,是一張白紙!」


    她兒子可愛單純天真?茅道士嘴角抖了抖,道:「知道了,不問了。再會再會。」


    惹不起!


    杜九言回家,陳朗他們在收拾屋子,大家忙活了半天,陳朗提著籃子出去,「我去買菜,晚上都在家裏吃飯吧?」


    「在的。」杜九言看著跛子。


    跛子搖頭,道:「我稍後要去衙門。」


    陳朗應是,提著籃子走了。


    「你什麽時候再去下河鎮,銀手在那邊等你?」杜九言問道。


    跛子回道:「就這兩日。但是工部還沒批覆,如果批覆不了,現在去也不過是走走過場。」


    「就當陪銀手走走吧。」杜九言也很驚訝,銀手居然還有這方麵的才能,「桂王說,他要是辦的好,可以給銀手介紹個很厲害的師父。」


    跛子道:「是潘印川的傳人吧?據我所知,潘印川的後人,在世的還在朝為官的,沒有。」


    「想要拜師,不用桂王,我也可以。」跛子道。


    杜九言眼睛發亮,「跛爺,您這隱藏的技能如同寶藏,感覺怎麽挖都挖不完啊。」


    「我走了。」跛子笑著出去了。


    杜九言幫忙收拾東西,小蘿蔔和花子在巷子外麵買了水果回來,兩個人洗幹淨,大家圍著桌子吃瓜果。


    「先生怎麽還沒有回來。」鬧兒朝門口看,杜九言問道:「先生平日買菜要多久?」


    鬧兒道:「最多半個時辰。」


    「我去看看。」杜九言抓著個桃子往外走,剛到門口陳朗就一臉無奈地推門進來,她接過籃子,問道:「先生怎麽了?」


    陳朗嘆氣,不等他說話,就見後麵跟著出來了個胖胖的婦人,肩膀上扛著一隻豬前腿,衝著她一笑,道:「杜先生。」


    「李嬸!」杜九言將嘴裏的桃拿出來,「今天我們先生買了這麽多肉啊?」


    「快進來!」


    杜九言將李嬸讓進來,得空和陳朗對視了一眼,陳朗凝眉一臉的無奈,飛快地道:「她來找你的,肉是送的。」


    找她的?杜九言衝著李嬸一笑,請她屋裏坐。


    李嬸將豬腿放廚房去,花子小蘿蔔和李嬸打了招呼就去院子裏玩兒,鬧兒去泡茶。


    「杜先生,」李嬸在圍裙上擦手,有些拘謹地道:「我想問您個事,我們不識字什麽都不懂。」


    「嬸子先坐,」杜九言接過茶放好,陳朗也在對麵坐下來,杜九言問道:「是家裏出事了嗎?」


    李嬸點頭,有些難為情地道:「是這樣的,我家……我家小寶不是我生的,是我、是我、我撿來的。」


    「撿的,還是抱養的?在他幾歲時?」杜九言問道。


    遺棄和抱養孩子,以三歲為界限,上下的規定略有不同。


    「是撿的。三歲不到吧,我也不是很清楚,當時看著也就三歲不到,走路跌跌撞撞的,也不會說話。我們撿回來都以為是個傻子。」李嬸子道:「問他,他也不說,我們夫妻就生了個女兒,一直沒有兒子,所以就想留在身邊,傻子就傻子了。」


    杜九言頷首,「您繼續。」


    「四年前,我和他爹去劉家凹那邊收活豬,然後看到了我家小寶。當時天快黑了,那邊山裏不太平,我們抱著孩子走了一路,喊了半天也沒個人來找。」


    「當天晚上我們就帶回家去了,第二天我又去原來的地方等了一天,也沒有人來找,於是就回來報官了。」


    「衙門裏應該還有記錄吧。然後一等就是半年,也沒有人來找,我們就給小寶去衙門裏辦了戶口,就養在我們家了。那孩子半年多都不開口,後來有一天突然開口說話了,不但說話清楚,而且還會算帳。」


    「您沒見過我家小寶,從他四五歲開始,他坐在肉攤後麵給我們收錢算帳。」李嬸道:「太可人疼了。我們今天還想送他去青山書院讀書,可他們讓我們明年再來,我為了這件事還求過陳先生。」


    李嬸說著,衝著陳朗笑笑。


    陳朗很尷尬,報以微笑。


    「嗯,您接著說,然後呢?」杜九言道。


    李嬸想喝水,可看杯子挺漂亮的就忍住了,接著道:「就四月初八,那天有個女人來我們鋪子裏買肉,突然就撲上來,抱著我家小寶,說、說是她走失的兒子。」


    「還說了小寶左小腿上有個暗紅的胎記。」李嬸子道:「她說他兒兩歲十個月的時候走失的,一直都沒有找到。」


    「她讓我把小寶還給她,」李嬸說著說著就哭了,「莫說一個孩子,就、就算是隻小狗,我養了四年也有感情。更何況我家小寶,雖不是我生的,可卻是我的命根子啊。」


    「我捨不得,」李嬸眼淚汪汪地看著杜九言,「杜先生怎麽辦,朝廷有沒有規定,我一定要把孩子還給她們?」


    杜九言點頭,「有!她真的是生母,又確實是走丟,那麽你就得讓孩子歸宗,還給她。」


    「我的天啊,」李嬸從長凳子上滑坐在地上,用油油的圍裙擦著眼淚,「我可怎麽辦,我的小寶啊……還回去了,我的命也沒有了啊。」


    杜九言嘆氣和陳朗對視一眼,陳朗也很無奈。


    「嬸子,」杜九言想了想,道:「您看,能不能和對方商量一下,考慮您的感情,讓孩子兩家走動呢?」


    李嬸子搖著頭,「我沒問,我、我這就帶著小寶回娘家去。」


    她說著一骨碌爬起來,衝著杜九言胡亂地拱手行禮,「我走了,謝謝杜先生。」


    說著,就朝外麵跑,跑了幾步鞋子掉了,又跑回來抓著鞋子接著跑,頭也沒回地走了。


    杜九言喝茶壓驚。


    陳朗道:「李嬸是出了名的潑辣。據說在菜市那邊無人敢惹,她能揮著剔骨刀攆人半條街。」


    「希望能有個圓滿的結果。」杜九言也不知道說什麽,事情沒落著自己頭上,說什麽都很冷靜。


    孩子歸屬問題,如果隻是按照律法來辦,也就無所謂了。可孩子是人不是死物,「不好辦啊!」


    杜九言沒再想這件事。


    「豬肉怎麽辦?」陳朗道:「這個時候醃肉會壞的。」


    頭疼!杜九言正要說話,門外傳來敲門聲,穿著豆綠色紗裙的路妙笑盈盈跑進來,道:「九哥,你可算回來了啊,我們等著你回來請吃飯,等的好辛苦啊。」


    「家裏人都還好吧,路二老爺一家還受得住嗎?」杜九言問道。


    路妙點頭,「都不砍頭了,還有什麽吃不住的,他們就謝天謝地吧。」


    「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回家和我爹說,準備請您們吃飯呀。」路妙說著,「九哥,最近榆錢村賭坊那邊來人建武館,有人進進出出的,特別熱鬧。」


    杜九言搖頭,「武館?什麽時候的事?」


    那個地方焦三留做自己用了,難道轉給別人了?


    「就最近這一個多月吧,本來也沒什麽動靜。我聽家裏管事說的,有個高師父來開辦的。」


    杜九言有些好奇。


    小蘿蔔從房裏跑出來,撲在路妙身上,「妙姨姨,你有沒有想我啊。」


    路妙抱著他,打量著道:「想啊,每天都想呢。不過,瞧著怎麽黑了不少呢。」


    「黑點好看的。倒是妙姨姨又變漂亮了呢。」小蘿蔔道。


    路妙咯咯笑了,和杜九言道:「九哥,小蘿蔔可比你厲害多了,將來你得買個五進的房子,不然兒媳婦們住不下。」


    「估計不會。」杜九言和路妙道:「養媳婦,要花很多銀子。」


    路妙一怔看著小蘿蔔。


    小蘿蔔點著頭,「一個就夠頭疼的了,養很多、很可怕的。」


    看她娘已經夠好的了吧,可還是會買東西啊。這要是像路妙這樣的,那可真不知道一天要花多少錢。


    「小摳門,連娶個媳婦都要算計。那以後媳婦用錢,你是不是也捨不得啊?你要是這樣,小姑娘可不會喜歡你了。」路妙捏他的鼻子。


    小蘿蔔凝眉,一臉愁思,「妙姨姨,我還是小孩子,您這個問題問的太深奧,我想不出來。」


    「你這個小鬼頭。」路妙將他抱起來,親了一下,「姨姨真是太喜歡你了。」


    小蘿蔔抱著路妙嘻嘻笑著,「姨姨啊,我也太喜歡你了。」


    「哎呦!」路妙心都要化了,苦巴巴地看著杜九言,「九哥,要不你就吃點虧娶了我吧,我一輩子不生孩子,就養著小蘿蔔。」


    杜九言一笑,奶聲奶氣:「妙姨姨,您不如喊我大蘿蔔啊!」


    「噗!」路妙抱著小蘿蔔笑趴在桌子上,起身去擰杜九言的胳膊,「九哥真討厭,為了不娶我,連麵子也不要了。」


    她說完,貼著麵皮的桂王出現在門口,目光落在路妙的手上,又看向杜九言。


    ------題外話------


    小朋友們開學啦,最近是不是都很忙,不過,以後好歹能休息半天了!仰天長嘯,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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