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知道。不過,他能從京城離開又平安回到鎮遠府,可真是厲害。」周肖道。


    京中有太後,有皇帝,有那麽多兵馬守衛森嚴,他居然一個月就來回了。


    這本事,絕非等閑之輩能做得到。


    「閑人就會鑽營旁門左道。」杜九言坐下喝茶,算著時間,她在鎮遠府的時候,桂王應該還沒有回來。


    那麽就應該是這幾天到的。


    不知道接下來他要作什麽妖,她得提防著才行。


    「杜先生在嗎?」門外,蛙子探了個頭,見她在就進了門,道:「付大人請你去一趟衙門。」


    杜九言拱了拱手,「可知道大人找我做什麽?」


    「大人的調令來了,一直在等劉縣令到好做交接,現在人到了,大人估計這兩天就要啟程去廣東了。」蛙子嘆了口氣,和杜九言邊走邊道:「我瞧著,這位劉縣令不是善茬,肯定是個難啃的骨頭。」


    「你們不用怕,換了哪個縣令來了,也不敢對你們怎麽樣。」杜九言嘆氣,「到是我們,要是真不公正廉明,日子就註定要難了。」


    蛙子點頭,「那倒是。聽說這位劉縣令和西南的哪位先生是同科的舉人。你以後要多加小心。」


    「隻能小心了。」杜九言到了付韜的房間,他正在往箱子裏放書和畫卷,見她來了就停了手,「我當你還有幾天才回來。你的礦生意好嗎。」


    杜九言點頭,「還可以。請了蔡家的一位掌櫃,他手裏有些人脈。」


    蔡家的本家就在新化,所以上下打點,杜九言還是放心的。


    「你現在吃的開,到處都有人脈可用。」付韜親自給他倒茶,兩人對麵坐下來,付韜道:「我明日下午就啟程,先去府衙拜別幾位上峰,便去廣東上任了。」


    「難道不是他們來送您嗎。」杜九言道:「您可是二品。」


    付韜哈哈笑了,搖頭道:「在邵陽六年,已經是得罪的千瘡百孔,走前我結個善緣,就當為以後鋪路。」又道:「在你身上我倒是學了不少東西,圓滑抑或是耿直都隻是方式,隻要最後達成了目的,就足夠了。」


    「大人升華了,恭喜恭喜。」杜九言笑著道。


    付韜無奈搖頭,「你若邵陽待不下去,便去廣東找我吧。」


    「大人,要祝好的,您這話我就當沒聽見了。」


    付韜指著他,「你這小兒,該有個人管管,壓製一番才好。」


    杜九言笑著,心裏卻是嘆了口氣。付韜一走,邵陽衙門前景堪憂啊。


    第二天,付韜帶著兩個常隨,一輛車悄無聲息地走了,杜九言和焦三一起在城門相送,等車走遠,焦三看著杜九言,拍了拍她肩膀,道:「見過劉大人沒有?」


    「沒有,我這不是閑嗎,沒機會去拜見啊。」杜九言都。


    焦三就露出一副幸災樂禍地表情,「想見嗎,我替你引薦一番?」


    「不要這麽刻意,總有機會見麵的。」杜九言話落,就見迎麵跑來個小捕快,焦三問道:「什麽事,慌手慌腳,一點人樣都沒有。」


    小捕快撓著頭,衝著焦三笑,又轉頭對杜九言道:「杜先生,您被陳家告了。」


    「陳家?為什麽告我?」杜九言莫名其妙。


    小捕快回道:「就是陳興安家人,他的六個姐姐一個哥哥一起到衙門裏來,劉大人親自接待了,說會仔細理一理這個案子,絕不讓無辜的人冤死。」


    「這個劉大人,很正直啊。」杜九言朝焦三看去,目光中卻是一點讚賞都沒有。


    焦三笑了起來,捶了一下她肩膀,「管別人正直,你好好拜拜菩薩,別叫人劉大人惦記上你了。」


    杜九言長長地嘆了口氣,拱手道:「還請三爺替我引薦一下,我要去拜見劉大人。」


    「走吧。」難得看杜九言愁眉不展,焦三感覺神清氣爽,「讓你小子成天坑我。」


    杜九言苦著臉道:「三爺,說好了一起發財的,您這是吃水忘了挖井人啊。」


    「呸!」焦三啐了一口,「你挖井,我看你是挖坑!」


    杜九言不苟同,搖頭道:「三爺不厚道。」


    「不和你鬥嘴,反正說不過你。」焦三道。


    到了衙門,劉大人的書房在後衙第一間,比付韜的院子大了不少,焦三道:「來的時候就帶了個書童和兩個常隨,夫人小妾都沒帶。」


    「可能沒有呢。」杜九言站在院子外,焦三道:「我先去。」


    焦三進了書房,劉縣令坐在書桌後拿著卷宗在翻看著,焦三看出來,是付韜寫的關於陳興安殺人案的卷宗。


    「大人,三尺堂杜九言求見。」焦三道。


    劉縣令抬頭朝焦三看來,冷笑一聲,道:「是聽說陳家來告,所以來我這裏打點拜山頭?」說著,將卷宗往桌子上一摔,怒道:「本官誰都不見,如果她真清白無辜,何必來拜見。」


    焦三嘴角抖了抖,笑著道:「陳興安的案件,辦的過程中,小人也全程都在,所有證據都已核實過目,毫無問題。」


    「大人,陳家告杜九言,不過是因為不服判決而已。您看,現在這卷宗府衙和督撫衙門都批示過,又已送去朝廷,您這要是接了這個案子,再翻開重審,怕是會驚擾很多人。」


    「本官拿朝廷俸祿,就是為聖上分憂。維護一方百姓太平。現如今,有人喊冤,本官且能怕麻煩就不管!」劉縣令說著,大步走了出來,往門口一站,打眼就看到了站在院門口等候的杜九言,喝道:「我告訴你,你要真是清白的,就大大方方回去睡你的覺。可你要是有問題,就算傾家蕩產的打點本官,也無濟於事。」


    這麽清廉正直?杜九言打量著這位劉縣令。吊角眼,蓄著山羊鬍須,穿著縣令的官服,但是他個子太高,足足高了焦三半個頭,所以官服很不適宜地吊在他的身上,露出了一大截的小腿。


    這位劉縣令,當官當的很不真誠啊。


    「大人誤會了。」杜九言拱手,笑盈盈地道:「學生今日來,純粹是拜訪您。完全沒有別的意思。」


    劉縣令拂袖哼了一聲,盯著杜九言道:「我看你長的賊眉鼠眼的,就不是好人。」


    她賊眉鼠眼?杜九言忍了,打量劉縣令的神色,「大人是前輩,說學生一兩句是應該的。」


    焦三站在劉縣令身後,眉頭緊緊蹙著。


    「走!」劉縣令拂袖道:「你再多說一句,本官就扒了你的褲子,打你八十大板。」


    說著,就回了房裏。


    「這就走,這就走。」杜九言衝著焦三打眼色。


    焦三也拱手退了出來,兩人到門口,正與劉縣令的常隨擦身而過。


    兩個常隨也是高個子寬肩膀,膀大魁梧。


    「這都是練家子啊。」杜九言看了一眼兩個常隨,焦三拉著她出了小院,低聲道:「看樣子有人在劉大人麵前給你穿小鞋了。」


    杜九言點頭。


    「不用怕。」焦三冷笑一聲,「一個縣令而已,老子要捧著他,他就是個縣令。他要是敢在老子地盤撒野,老子有法子讓他三天都呆不住。」


    杜九言感動地看著焦三。焦三被她水汪汪眼睛看的毛骨悚然,推開她道:「你趕緊想想,到底怎麽弄吧。一個訟師被人告了,我看你訟師也不要做了。」


    「是,我這就回去想辦法去。」杜九言笑眯眯地道:「三爺,你對我實在太好了,我無以為報啊。」


    焦三渾身發冷,一邊擺手,「別和我玩這套。」一邊跑走了。


    杜九言示好,那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杜九言出了衙門,也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在衙門對麵的驢肉火燒的鋪子裏,要了一個火燒,慢條斯理的吃著。


    火燒鋪子的老闆給她上茶,笑嗬嗬地道:「杜先生,您前幾日是不是出去了,好些日子沒看到您了。」


    「走親戚去了。」杜九言道:「新來了劉縣令,見著沒有?」


    老闆點頭,「來的時候,我瞧見個背影,這劉縣令五十歲的人了,這身板不但筆挺,而且個子還高。」


    是挺高的。她估計了一下,劉縣令的個子,估計有一百八十幾公分。


    「聽說脾氣不太好。」老闆道:「昨晚帶三個常隨來我這裏吃飯,還將自己常隨訓斥了一頓。反正是沒有邢大人還有付大人那麽溫和好說話了。」


    杜九言問道:「罵了什麽?」


    「我也沒有細聽,大概說要打誰來著,沒聽著名字。他的兩個常隨站在一邊,動都不敢動。」


    這個劉縣令就算收了錢要來整他,也不用這麽急吼吼擺在明上的,他一個縣令看一個訟師不順眼,辦案的時候卡一卡也就得了。


    這讀書人,很簡單粗暴啊。


    好像等不及似的。


    非常不真誠!


    杜九言嚼著火燒,不急不慢地盯著衙門口,若有所思。


    這邊,陳興波在西南訟行中,王談伶接待的他。陳興安的案子始末他都很清楚,所以此刻聽陳興波說的時候,他一直沒有說話。


    「王先生,您一定要救救我弟弟啊,他自小就膽子小,他怎麽可能敢去殺人呢。」


    「別說殺人,就算是殺雞都不敢。」


    「這案子,就是苗義夥同杜九言害我弟弟。我甚至懷疑,人根本就是苗義殺的。」


    王談伶咳嗽了一聲,看著陳興波問道:「你說苗義殺他的家人,害你弟弟,你可有證據?他又有什麽動機讓他這麽做呢。」


    「證據?動機?」陳興波一愣,道:「王先生,我要是知道我還能找你們嗎。這事不應該是你們訟師去查證的嗎。」


    王談伶和他笑了笑,道:「陳相公稍等,王某有些事,去去就來。」他說著,徑直去找劉公宰。


    劉公宰正從外麵回來,聽到陳興波要告杜九言,眉頭微挑,「劉縣令到任第二天他就告上了,接了?」


    「接了。聽說杜九言去拜訪,還訓斥他了。」王談伶道。


    劉公宰有些意外,「那陳興波準備告什麽呢。」


    ------題外話------


    吊角眼,山羊鬍子,五十歲的大長腿縣令,就問你們萌不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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