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蔔哥……哇……」鐵牛哭了起來。


    「是九哥的兒子,九哥來了。」


    「我們休息一會兒,去接九哥去。」


    「九哥。」「銀手哥。」「銀手叔。」「蘿蔔哥。」


    一時間山間,各種各樣的稱呼冒了出來,雜七雜八但是每一聲都透著興奮。


    「最近好不好,我怎麽瞧著你胖了點。」杜九言看著劉大全,「是夥食太好了嗎。」


    劉大全哈哈笑了,道:「路嫂子來了以後,頓頓給我們燒肉吃,昨天銀手還進山裏獵了一頭豬,咱們一天就吃掉了一頭豬,那肉烤出來,可真是香的很呢。」


    「杜先生。」路老四也從後麵出來,杜九言打量著他,曬黑了不少,但是壯了許多,這個天氣他還光著板子,胳膊上黑黢黢的開始有了腱子肉。


    整個人也是朝氣蓬勃,有了三十幾歲壯年男子的活力,不再是蔫頭耷腦的沒精神的樣子。


    「不錯啊。」杜九言看著路老四,「不過你比他們身體都要弱一些,一開始不要逞強,別傷著腰骨了。」


    路老四笑嗬嗬地道:「大全兄弟和大傢夥都很照顧我,重活都不讓我做。我其實很有力氣,大家都不相信。」


    「路四哥,你這還叫有力氣啊,一塊石頭都搬不起來,還不如黑頭得勁兒呢。」


    黑頭嘿了一聲,道:「怎麽扯到我這裏來了,我比你們誰差了,不信來比試比試。」


    大家興高采烈,比過年過節還要熱鬧。


    「都別堵著了,九哥和陳先生還有跛爺路上都累了,快到裏麵休息去。」劉大全一邊走一邊道,「九哥,我們閑了又蓋了三間房,一間給路四哥一家人,其他兩間是給您留著的。」


    「辛苦你們了,我又不常來,還給我蓋什麽房子。」


    蔣掌櫃迎了出來,和杜九言幾個人一一拱手,笑著道:「九哥準備住幾天?明天就到了我們交鼎的時間了,到時候咱們第一筆買賣,就算正式做完了。」


    「不是二十天嗎,工期拖了?」杜九言和蔣掌櫃一邊走一邊說著話。


    蔣掌櫃回道,「中間來將馬蹄鐵取走了,但是鼎說是太重了,就沒有取。」說著,指向煉房外麵的平地上,「就是那個東西。」


    一個帶蓋附耳方鼎,肚子很大,裏麵足足能裝進去六個成年男子。


    「這也太大了。」杜九言過去敲了敲,雖說花紋不是特別好看,但是鼎做的一點沒問題,「手藝確實很好。」


    蔣掌櫃道:「最近一半人別的事都擱下了,時間都耗在這個上麵了。就這成本,小人估算了一下,至少也得有兩千兩的銀子。」


    「賣多少?」陳朗問道。


    蔣掌櫃拱手,回道:「開價七千二百兩對方還了二百兩。」


    「還不錯,一年有幾筆這樣的單子,明年就能慢慢蓋房子了。反正我們不差人手和石頭。」


    大家跟在她後麵,七嘴八舌的道:「九哥,我們連咱們村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鹽村。」


    「這名字不錯,樸實。」杜九言笑著道:「是不是把裏長也要選出來呢。」


    大家哈哈大笑,黑頭道:「九哥,您要是來住,裏長就是你,您要是不來,那裏長就是大全哥。」


    「成,就先讓大全哥做裏長,等哪天我在外麵混不動了,我就回來當裏長。」杜九言笑著道。


    眾人簇擁著她去她住的地方,杜九言站在門口看著,心頭湧出一絲感動來。


    房子就是石搭的,一間屋子,進門就是木頭製的掛衣架,在往裏麵是個土炕,炕上鋪著藍色的新被褥,不知道曬了多少個太陽了,軟蓬蓬的透著香氣。


    靠近最裏麵的牆角,還放著一個衣櫃,也是新製的。


    「喜歡嗎。」劉大全道:「被褥是路嫂子選的,也是她縫的,熬了幾天。棉花是新彈的,可鬆軟了。」


    杜九言頷首,道:「不錯,都是有能耐的人啊。」


    大家都笑了起來。


    「一會兒我和跛爺去打獵,再找個人去買酒,今晚我請客,咱們喝一場。」杜九言道。


    大家吆喝著,黑頭道:「我去買酒去。」


    「我燒幾個蔬菜去。」胖子道。


    桂香站在男人堆的後麵,羞澀地看著杜九言,搓著手上來,「先生,被子都洗了曬過,要是晚上覺得冷,我給您將炕燒上。」


    「不用,這天氣有被子就夠了。」杜九言找鐵牛,「來了以後還適應嗎,盯著他不許亂跑,都是石頭,摔著磕著了。」


    桂香點頭,「大傢夥兒看著呢,給兩個孩子做了個圍牆,我們上工他們就待在裏麵玩兒,又買了一堆吃的玩的,累了就在裏頭睡覺,好的很。」


    「挺好的。」現在沒有辦法,隻有等將來孩子多了,再請先生或者建個學堂什麽的。


    不著急,兩個孩子都還小,七八歲啟蒙讀書也是來得及的。


    他們還有時間慢慢籌備準備。


    「人呢。」杜九言這才想起來,幾個孩子都不見了,劉大全道:「跟著銀手小哥去玩兒了。好像去蔣先生的房間了。」


    蔣先生是掌櫃也是帳房,鹽山每天進出開支都從他這裏走,他有帳本,每一筆都清楚地記錄在上麵。


    「他來的目的,就是查帳。」陳朗低聲道:「你在這裏,我過去看看。」


    杜九言實在是沒眼去看自己兒子。


    陳朗心情很好地去找小蘿蔔,一進去果然就看到由銀手領頭陣,鬧兒、花子、小蘿蔔、還有嘰嘰哇哇說著話的鐵牛兄弟兩個,幾個孩子圍在蔣掌櫃的桌子邊上,翻一頁帳就嘰裏呱啦地點著認讀,又討論一番。


    「這是總帳,錢隻拿了一部分。」小蘿蔔看明白了,「這個是每日出去的錢,大家吃飯生病買衣服的錢。」


    銀手點頭,「是。前幾天水牛叔砸著腳了,我們背他進城找大夫了,用了二兩銀子,將掌櫃記在上麵了。」


    「這樣記很清楚啊。」花子貼在上麵看著,「就是一天吃飯要吃好多的錢啊。要四兩銀子呢。」


    銀手道:「我們現在有九十個人了,一天可不得這麽多錢。這還是我進山打獵開葷呢,要是買豬肉,一天就得一頭豬。」


    「我的天。」小蘿蔔凝眉,一回頭看著陳朗,「先生先生,我能不能在這裏養雞?」


    陳朗走過去,大家將帳冊給他看。


    「這麽多人,這個花費已是不多了。」陳朗將帳冊放下來,頷首道:「是可以養雞,養豬。鹽山沒有草木,但是隔壁的山頭我看很不錯。」


    小蘿蔔就笑了起來,和銀手道:「銀手叔,養點雞吧,還有雞蛋吃。」


    銀手點頭,「成,等會兒我就和蔣掌櫃商量,養一百隻雞。」


    「少養點,天氣冷了,小雞容易凍死。」陳朗道。


    大家七嘴八舌地在房裏討論養什麽,能節省開銷,又不讓大家沒有葷腥吃。


    下午,杜九言和跛子還有劉大全進山獵了一隻野豬和四隻兔子三隻野雞回來,起了火堆,褪了毛收拾幹淨的豬在火上烤的滋滋冒著油,沒褪毛的雞用泥巴裹著埋在火堆底下烤的金黃香酥。


    兔子肉加上山裏的菌子和辣椒,幹煸燉炒整了兩大份。


    黑頭買了四大缸的酒回來,小蘿蔔在一邊問道:「這個酒,多少錢?」


    「這就二兩銀子一缸,還算我們便宜了。」黑頭道:「四缸六兩銀。」


    小蘿蔔又問陳朗,「先生,釀酒很麻煩嗎?」


    「得有糧食,確實挺麻煩的。」陳朗耐心地道。


    小蘿蔔哦了一聲,托著下巴坐在石碓上,看著火苗發呆。


    「想什麽呢?」銀手蹲在他麵前,「看你心事重重的樣子。」


    小蘿蔔猶豫了一下,道:「我在想,怎麽樣才能節省成本,又讓大家過的很開心。」


    「這個問題很高深啊。」銀手頓時敗下陣來,「你慢慢想,我去吃肉了。」


    小蘿蔔眼睛一亮,「我也要吃。」


    「就是,小孩子就應該有小孩子的樣子。」銀手牽著他去吃肉。


    晚上,杜九言喝的有些暈,和小蘿蔔倒頭就睡到中午,醒過來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在幹活,午飯都快要好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洗漱起床,站在山頭上。


    大家和她打招呼,杜九言揮著頭,覺得自己又成了吃閑飯的。


    「提貨的人來了嗎?」杜九言見著蔣掌櫃問道。


    蔣掌櫃搖頭,「按道理應該要到了才對,不然今天這鼎他們弄不出去。」


    「山東的客商,他的鼎準備往哪裏送?」杜九言問道。


    蔣掌櫃回道:「他說鼎要運到寶慶城外的青衫道觀,那邊我去過,也不算很遠。」


    山東的客商……杜九言覺得有點奇怪,「他是賣給道觀,還是捐贈?」


    「他說是賣!」蔣掌櫃道。


    客商來新化買口鼎,走上百裏去寶慶。杜九言覺得,八九不離十是遇著攪事找茬的人了,對方也不是騙錢,就是讓你上當受損失。


    要是馬蹄鐵就算了,可這古古怪怪的鼎,估計隻能當鹽山的傳家寶了。


    ------題外話------


    小蘿蔔費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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