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隻說了自己叫文浩,沒說自己姓什麽?也沒說他親戚家住在那個村子?”


    “是啊。”羅慧娘說完一愣,又驚叫起來:“誒呀,小魚他該不會是個騙子吧。這沒說姓氏,沒說住址的,萬一他不來還錢咋辦?早知道我們就不該給他墊付診金藥錢的。”


    顧錦裏翻開著書袋裏的那三本書後,搖搖頭,道:“不會,這三本書,每一本都要五百文以上,他不來贖,會更虧。”


    羅慧娘聽罷,鬆了口大氣,拍拍心口道:“那就好,要不是三爺爺就要白白沒了兩百多文錢,能買將近十斤肉呢。”


    羅慧娘是放心了,而顧錦裏卻越發覺得這事可疑。


    怎麽會這麽巧,突然有個騎著毛驢從縣城來的少年,驚了驢子,撞向三爺爺他們……


    “那時候正是早上,路上應該人不少吧。”顧錦裏道。


    羅慧娘點頭:“對啊,進鎮子的人不少呢,可那頭臭毛驢卻偏偏往我們這邊衝,你說倒黴不倒黴?”


    顧錦裏點頭,是啊,怎麽就偏偏往三爺爺跟羅慧娘的身上衝?


    而且……


    “他沒有必要跟三爺爺借錢,隻要報出姓名住址跟親戚的名字,請懸壺坊的人去把他家親戚接來就成了,到時候診金藥錢跟跑腿費一起給,多好的事,還能有人來接他,不用他自己費勁騎著毛驢回去。可他卻沒做。”


    羅慧娘聽得一愣一愣的,一會兒後說道:“所以我就說他笨啊。”


    顧錦裏笑了,要是真的笨還好,就怕是裝笨,然後另有所圖。


    一個剛剛從毛驢身上摔下來,摔得傷了腿的文弱小書生,應該會被嚇得半死才對,可還不到半個時辰,他就能自己騎著毛驢回親戚家,心理的恐懼克服得這麽好。要說是個當兵的,顧錦裏可能會信,可這是個文弱笨書生,能這麽快就從死亡的陰影裏走出來,顧錦裏就不信了。


    顧錦裏看著羅慧娘,她今年已經快十四歲,已經可以議親,模樣長得也不錯,大眼睛、圓圓的臉,很是可愛。


    “慧娘,要是那個文浩來還錢,你不要見他,要是他想跟你私下裏見麵,你也別見,有什麽事,立刻告訴你爹娘或者我們。你是大姑娘了,不好跟個年輕男子多來往,世上人心險惡,別看有的人老實巴交的,其實壞得很,你要注意。”


    羅慧娘聽得愣住,臉色通紅起來,低聲叫道:“你個死丫頭,胡說什麽呢,我我才不會私底下見那種笨蛋呢。”


    她喜歡的可是會拳腳功夫的威猛大將軍,才不會喜歡書呆子。


    顧錦裏認真的道:“很多人都想要咱們的豆腐跟調味方子,為了方子,為了錢,什麽惡事都做得出來,所以咱們得小心點。”


    羅慧娘見她說得很是嚴肅,也急忙正色道:“嗯,我聽你的,一定不跟那個書呆子來往。”


    她不是顧玉梅,才不會做出這種蠢事。


    顧錦裏見她聽進去了,很是高興,收起那個書袋子,道:“這個書袋子留在我家,給三爺爺收著,要是那人來還錢,讓三爺爺跟他交涉,你不要出麵。”


    “好。”羅慧娘應著,指著她正在鼓搗的東西問道:“這是啥玩意?黏黏糊糊的,像是泥巴,用來幹啥?”


    顧錦裏放下書袋子,繼續用搗藥罐搗著裏麵的藥材:“這是給我表姐做的祛疤藥,等她臉上的血痂脫落後,就能給她用。”


    原本這祛疤藥早就想做的,可家裏事情多,一件接一件的,就拖到現在。


    羅慧娘聽得驚奇不已,指著搗藥罐裏那坨灰呼呼的東西道:“這些泥巴真的能祛疤?”


    好醜的祛疤藥,真的抹到臉上去,不會變醜吧?


    顧錦裏點頭:“不敢說一定能把疤痕消掉,但淡化疤痕是能做到的,特別是新疤痕。”


    老疤痕就比較難消一點,可要是在現代,有精密儀器提煉出藥材的成份的話,她能做出徹底祛除疤痕的藥。如今隻能試試,看看效果怎麽樣再說。


    要是效果好,這可是個暴富的藥。


    羅慧娘道:“又是在那本醫書上看到的?小魚你真厲害。”


    羅慧娘很佩服顧錦裏,以前顧錦裏潑辣,她最喜歡跟她玩,因為村裏的姑娘大多都像繡姐兒那樣,悶悶的,還不打架,隻有顧錦裏跟她一樣,一言不合就敢跟別人對罵,甚至動手。


    顧錦裏道:“算是吧,我是看醫書然後再自己琢磨著做的。”


    總不能老是拿那本醫書做借口,且那本醫書上就沒有教做祛疤藥的。


    “慧娘,玩夠沒有?趕緊回家配香料!”楚氏隔著院子,衝著羅慧娘喊道:“家裏還有香料要配呢,你明天再去找小魚玩!”


    羅慧娘的臉垮了下來,對顧錦裏抱怨道:“配香料好悶的。”卻還是起身,往家裏走去。


    顧錦裏在身後提醒她:“記住我說的話,離書呆子遠一點。”


    “知道啦。”羅慧娘頭也不回,隻背對著她,抬手揮了揮手,不多時就回到自己家,又跟一袋袋的香料奮戰。


    羅慧娘走後,顧錦裏繼續鼓搗著她的祛疤藥,見藥材徹底搗成泥糊狀之後,便生起一個小泥爐,把搗藥罐裏的藥泥放進一個小銅鍋裏,開始熬煮。


    一邊煮一邊分次加入白半蓮草的藥汁,不斷攪拌著,防止藥糊糊鍋。


    不多時,一陣陣臭味從小銅鍋裏飄出,三奶奶捂著鼻子走過來問道:“咋這麽臭?這藥真能祛疤?”


    小魚這丫頭今天從鎮上回來後,就一直在鼓搗祛疤藥,先把在府城買的幾樣藥材取出來搗碎,再放了很貴重的珍珠粉進去,把幾樣藥沫全部弄成泥糊狀,看得她是又不解又心疼。


    珍珠粉啊,那珍珠多貴啊,三奶奶活了一輩子,就隻有一次跟著三爺爺去高水縣縣城的時候,見過一個富家夫人帶過珍珠釵。


    三奶奶一直以為那珍珠是做釵用的,是死都沒想到,珍珠還能是個藥?


    那府城藥鋪的人是咋想的,怎麽敢把這麽貴重的珍珠砸碎成粉?


    程哥兒聽到三奶奶的話,跑出來蹲在爐子邊看著顧錦裏煮藥糊糊,回道:“當然可以噠,三奶奶您還不信我二姐嗎?”


    他家二姐可厲害了,從來不說大話,他最喜歡二姐啦。


    三奶奶笑道:“成,那你慢慢鼓搗吧。”


    要是能把樂丫頭臉上的疤痕去掉,別說什麽珍珠粉,她要往藥糊糊裏加金子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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