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麗的妊娠反應很嚴重,吃不下東西,孫國海每天一早起來,就跑菜場,大包大攬,生魚活蝦,新鮮時蔬,見什麽買什麽,恨不得把整個菜場拖回來給萬麗吃下去。孫國海原本也是個少爺作風,雖然當過兵,也吃過苦,但他有個能幹的母親,包攬了所有的家務活。所以,雖然家庭並不怎麽富裕,孫國海從小倒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享受慣了的。和萬麗結婚後,尤其是萬麗調到市委辦公室工作後,不僅工作忙,而且上下班時間沒有規律,孫國海不得不學著做家務了,煮飯燒菜,沒幾天時間,就做穿了幾個鍋底,水壺也燒壞了好幾個。


    平時馬馬虎虎還好湊合,反正中午一頓,都在機關食堂對付,晚上回來,再弄幾個小菜,如果萬麗加班不回來,孫國海也幹脆不起油鍋,下碗麵吃就行了,甚至麵也不下,買兩個麵包就頂了一頓。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萬麗懷了孩子,是最需要營養的時候,孫國海為了提高做菜的水平,他特意去買了菜譜回來研究實踐,每次都是一手拿著菜譜一手拿著鏟子,口中念念有詞。等到把萬麗喊過來一看,滿滿一桌子的菜,七盤八碟,熱氣騰騰,孫國海忙得滿臉通紅,渾身油膩,但情緒卻很高漲,他的眼睛總是巴巴地盯著萬麗,希望能看到她品嚐過後露出哪怕一點點的笑容。可是萬麗笑不出來,她實在吃不下去,無論清蒸還是紅燒,無論油炸還是水煮,到她嘴裏,都是味同嚼蠟。


    一個星期天的早晨,他們睡遲了一點,孫國海爬起來趕緊出去買菜,萬麗洗漱後不久,就聽到有人敲門,開門一看,一個笑眯眯胖乎乎的男子站在門口衝著她樂道,嫂子你好。萬麗就估計是孫國海的一個朋友,但看起來這個人要比孫國海和她年紀大一些,卻喊她嫂子,萬麗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讓座,泡茶,那人很自來熟地說,嫂子,你就叫我二道吧。我大名叫王爾淘,他們都喊我二道,口齒不清的,不過,我這個人,好說話的,二道就二道吧。萬麗不由得笑起來,還沒說什麽,二道就說,對,就是二道販子的二道。說著朝萬麗看了看,微微搖了搖頭,說,人家懷孕都會胖起來,你倒真是瘦了,難怪大哥這麽著急。


    萬麗奇怪地說,你見過我?二道笑道,我怎麽沒見過你,我幾乎天天見得著你。萬麗更奇怪了,但下麵的問話還沒來得及問出來,孫國海買菜回來了,一見二道,高興地直拍他的肩,說,二道販子,你來啦!二道咧著嘴笑,他見到孫國海,是特別親切的感覺,讓萬麗感覺到他們的友情很厚很重。孫國海回頭跟萬麗說,二道是我的哥兒們,在機關食堂工作,采買兼大廚師。二道說,我正跟嫂子自我介紹呢,嫂子不認得我,我倒很認得嫂子,當初你們剛談戀愛,我就聽說了,你來食堂吃飯,我就觀察過你了,我們幾個還私下議論過。


    萬麗開玩笑說,是不是覺得你們大哥吃虧了?二道說,那倒也不是,你們兩個,各有長短嘛。萬麗和孫國海結婚,機關裏好多人和她開個玩笑都說她是鮮花插在牛糞上,萬麗雖然不認為孫國海是牛糞,也知道人家純粹是說著玩的,但心裏畢竟是受用的,不料二道卻說各有長短,萬麗不由問,那你說說,我們的長長短短是些什麽。看二道的樣子還真想說了,卻被孫國海打斷,說,哎,二道,你別忘了你今天來幹什麽的。二道“哎呀”了一聲,拍拍自己的腦袋,說,我這個人,就是這毛病,一高興起來,就把正事忘了。


    萬麗看了孫國海一眼,說,孫國海也是這毛病。二道說,不對不對,嫂子,大哥做事可認真負責啦,那一回,我兒子玩滑梯,摔壞了腿,我又不在家,就是大哥背著我兒子跑到醫院,一直守了大半夜,等我趕到醫院他才離開——你知道,我兒子像我,胖墩一個,大哥背著他奔來奔去,掛號,找醫生,拍片子,上石膏——孫國海說,好啦好啦。萬麗更奇怪了,問道,你兒子幾歲了?二道說,十歲。萬麗道,你兒子都十歲啦,那你應該比孫國海大得多?二道不好意思地笑笑說,虛長幾歲虛長幾歲。萬麗道,那應該孫國海喊你大哥,你怎麽倒過來喊他大哥?二道連連擺手,說,那不對的,那不對的,誰大哥誰二哥,不是按年齡劃分的,要看威信和水平。萬麗“撲哧”一聲笑起來,看起來,孫國海在他的這些狐朋狗友中,還真有點威信呢。


    二道是孫國海專門請來教他廚藝的,聊了一會兒,孫國海讓萬麗歇著,他就跟二道進了廚房,殺雞宰鴨,整整忙了一上午,做了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萬麗的胃口還真的被吊起來了,吃了不少菜,也能感覺出菜的滋味了。孫國海高興得直搓手,連連說,太好了,太好了!吃過飯,二道又搶著洗碗,又給孫國海泡茶,弄得他像個主人,而孫國海像個尊貴的客人。


    下午萬麗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聽到外麵客廳裏沒有了聲音,以為二道走了,拉開房門一看,二道卻還在,一個人悶坐在那裏抽煙呢,看到萬麗出來,嚇了一跳,趕緊把煙掐了,說,嫂子,大哥去買菜了。萬麗說,怎麽又買菜?二道說,還做晚飯呢,嫂子,晚飯你想不想吃鹹肉煮飯,那是很開胃的。萬麗說,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已經麻煩你大半天了。二道說,這算什麽,嫂子你別放在心上。


    萬麗知道今天是勸不住他的了,等孫國海回來,也顧不得講究禮貌了,把孫國海喊進臥室,說,二道忙了大半天了,讓他回去吧。孫國海說,二道還要替我們弄晚飯。萬麗說,中午還有那麽多菜沒吃了,再做也是浪費了。孫國海說,二道說,弄晚飯時,還要教我幾招。萬麗說,時間太長了。孫國海說,沒事的,二道這個人,就是這樣,熱心腸。萬麗哭笑不得,她差一點說“不是他時間太長,是我覺得時間太長”,但話到嘴邊,沒有說出來,畢竟人家一片好心,放棄休息時間,來幫助他們,總不能趕人家走吧。


    晚飯端出來的時候,孫國海更興奮了,說,萬麗,我今天又學了三道菜,田螺嵌肉、清蒸鱸魚,還有蒜泥蕹菜——二道也高興地說,嫂子,大哥在廚藝方麵很有天賦的,你猜猜看,哪幾道菜是大哥做的。萬麗說,他能把稀飯燒成爛幹飯,就是水平了。大家笑了,氣氛很好,孫國海開了一瓶黃酒和二道兩人對喝起來,喝了點酒,話就更多了,東拉西扯,萬麗很快就發現,他們對每一個涉及到的話題,都興致勃勃,而且,轉換話題也是出人意料地快,有時候一秒鍾前還在說著一個話題,一秒鍾後其中的一個突然把話題轉移了,另一人也就非常迅速幾乎不假思索地跟上了。


    一頓飯吃吃聊聊,進行得很慢,萬麗有點坐不住了,孫國海和二道都感覺不出來,萬麗隻好說,國海,你和二道還要喝嗎?孫國海和二道同時看看酒瓶,同時說,才喝了大半瓶呢。萬麗說,那,你們慢慢喝,我休息一會兒。孫國海和二道又同聲說,你休息你休息。萬麗就退出了,回到臥室,拿出一份辦公室急等著要的材料寫了起來。外麵的兩人談興仍然十足,聲音雖然不大,但也斷斷續續地傳進臥室,隻是萬麗心用在工作上,也沒在意他們又談了些什麽。


    一直到快十點了,萬麗才聽到外麵有一點不同的動靜了,以為二道要走了,便開了門出來看看,才發現,他們隻是從餐桌移到了沙發,茶幾上多了兩個茶杯,孫國海架著二郎腿坐著,二道站在電視機邊上,撥弄著電視的天線,一邊弄一邊搖頭說,大哥,這不行,圖像太差了,過天我請人過來幫你裝個室外天線。說著也到沙發上坐下,兩人眼睛看著電視,說的卻是其他的內容,二道說,你知道薛方吧?孫國海說,是機關工會的老薛?二道說,就是老薛,上個星期他們單位組織去南方考察,買了一大堆假金器回來,後來發現上當了,硬要單位補償他。孫國海道,怎麽要單位補償呢?二道說,他說去南方考察是公差,既然是出公差時受的損失,公家就應該賠償。孫國海道,小子倒也想得出來。二道又說,油要漲價了,米也要漲價了。孫國海說,漲價怎麽樣呢,你去囤米積油嗎?放在哪裏呢,浴缸放米,油放在哪裏呢?二道笑道,你住得比我寬敞,我寄到你這裏。


    兩人專心說話,也沒有發現萬麗出來,一直到萬麗走到他們麵前,才看到萬麗,二道站了起來,說,嫂子還沒休息啊?萬麗說,時間也不早了,明天還要上班呢,你們也該休息了。二道又坐下去,說,我們沒事的。孫國海說,是呀,我們身體好,也不困,喝了點酒還興奮,要不,你就早點睡吧。這星期天一整天,萬麗都沒能跟孫國海說幾句話,本來她還想和孫國海一起上街轉轉,看看嬰兒用品,可二道一來,菜雖然吃得可口,但時間卻全泡給二道了,這會兒都已經十點了,二道還沒有走的意思,孫國海也沒有讓他走的意思,萬麗心裏早有點不耐煩了,說,國海,我還有點事要跟你商量一下呢。


    二道這回聽明白了,又站了起來,說,大哥,你們有事,我就早點走了。孫國海說,不急的,你再坐坐。二道又想坐下了,萬麗趕緊對孫國海說,你就別留二道了,他一個星期天全泡在我們家,這麽晚了還不回去,他愛人要怪你怪我不懂道理的。二道說,她才不會呢,她隻要兒子在跟前,我在不在無所謂的。孫國海說,是呀,二道我們平時一起玩都知道他的,不怕老婆的。萬麗說,不管怕不怕老婆,這麽晚了不回家總是不大好的。說著話的時候,她的身體動作已經讓人感覺到要送客了,二道也感覺到了,就離開了沙發,孫國海見此情形,也隻好站了起來。


    萬麗趕緊抓住機會說,二道那就謝謝你了。二道說,不用謝不用謝。又回頭朝孫國海說,大哥,那我就先走了,以後,隻要你願意,我每個星期都可以來。萬麗趕緊說,不用不用,那太不好意思了,你家裏也有事情的。二道說,沒事的。萬麗說,你愛人會有意見的。二道說,才不會呢,我說是到大哥這裏來幫忙的,她不會有二話,她還恨不得自己來做呢。萬麗拿眼光去懇求孫國海,希望他阻止一下,但孫國海卻看不懂她眼睛裏的意思,還附和著二道說,那就太好了,說實在的,今天我看到萬麗吃菜吃出滋味來了,我真的好高興,二道你不知道,萬麗有一兩個月都沒好好吃東西了。二道說,小事一樁,包在我身上,隻要大哥你的烹飪水平還不如我,我就來給嫂子做菜,等你的水平達到或超過我了,我就不來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二道,孫國海洗了一下腳,就鑽進被窩了,等萬麗洗好了過來,他已經雙眼迷離、睜不開來了。萬麗說,你剛才還說不困,怎麽一會兒就要睡著了?孫國海含糊道,怎麽不困,天天上班,星期天又忙了一天。萬麗說,二道呆的時間太長了,把大家拖得很疲勞,尤其是精神上。孫國海雖然睡意蒙矓,頭腦卻還清醒,說,精神上有什麽疲勞,和二道說話,是最放鬆,無話不談,談什麽都不要緊的。萬麗說,那是你,對我來說不一樣,家裏平白無故多出一個人來,挺難受挺別扭的。孫國海說,但人家是來幫助我們的呀,不能幫助的時候要幫助,一幫助完了,就趕人家出門。


    萬麗聽孫國海這麽說,就有點來氣,說,你的許多朋友,都來過我們家,我趕誰走過嗎?孫國海說,萬麗你誤會了,我沒有說你趕誰走,我是說和朋友聊聊天,是開心的事情。萬麗說,你隻顧你自己開心。孫國海的睡意被趕跑了些,他愣了愣,好像沒有明白萬麗說的話,想了想,才說,你是不是不想要二道教我做菜?萬麗沒有直接回答,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慢地說,國海,我單位那邊的情況,你也知道,向秘書長調走後,我的境遇不是太好——孫國海還沒有聽完,就翻身坐了起來,漲紅了臉,瞪大眼睛問道,他們把你怎麽了?


    萬麗差點脫口說出些什麽,但一想到上次的金美人事件,心頭一緊,趕緊吸取教訓,立刻把想說的話收了回去,改口道,沒有沒有,他們沒有把我怎麽樣,隻是,我這一陣,反應嚴重,我想請一陣病假。孫國海說,那太好了,我早就想讓你請病假了,又怕你太看重工作,辦公室的工作,關你什麽事?萬麗一聽孫國海這話,又覺得不中聽,便說,這是兩回事,我是因為身體的原因,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工作都不關心,不管不問,怎麽能進步呢?孫國海說,你再賣力,向秘書長調走了,你的賣力也沒有什麽意思了。萬麗說,你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總是要刺激我是不是?孫國海叫屈了,我怎麽是要刺激你?我是想勸勸你,想開點。萬麗說,我很想得開。


    萬麗第二天就到醫院開了半個月的請假條,交到辦公室後,就回家休息了。她也開始研究菜譜,每天孫國海下班回來,都能嚐到萬麗新學的手藝,孫國海一高興,就說,唉,有人建議女人回歸家庭,回歸廚房,我是舉雙手讚成的!萬麗說,我回歸了廚房,你養我啊?孫國海更是得意忘形了,說,本來嘛,就應該男主外女主內。萬麗聽了又不高興,說,你主外?你主了沒有?孫國海說,外麵哪件事情我辦不成的?萬麗說,那倒是,別人的事情你樣樣辦得成,就自己的事情不成。孫國海說,我自己什麽事情不成的?萬麗發現話題又回到“進步”上去了,就閉嘴不說了。


    這天晚上來了一個客人,是文化係統的,喜歡畫畫,這人也不知怎麽跟孫國海認識上的,進門見過萬麗,微紅著臉點了一點頭,孫國海就陪他坐在沙發上了。萬麗照例是回到臥室,她雖然病假在家,但心裏仍然放不下辦公室的工作,病假期間沒有工作任務,她就自己找來一些學習材料,認真研究學習。學著學著,萬麗不知怎麽想起了婦聯的同事餘建芳,想起自己在婦聯工作的時候,餘建芳就是這樣自覺地嚴格地要求自己,沒有工作任務的時候,就是看材料,看文件,背文件,永遠也看不完,那時候萬麗覺得不可理解,覺得餘建芳這種行為很可笑,甚至懷疑她是做給人看的,但是現在她自己也成了餘建芳,病假在家還認真看書學習,這可不是做給人看的,沒有人看得見她,萬麗忽然地想到了兩字:進步。


    萬麗看一會兒,就放下書,側耳聽聽外麵的聲音,但是幾乎聽不到外麵有什麽聲音,萬麗幾次都以為那個人已經走了,想起身出去,但剛剛走到臥室門口,又聽到孫國海的一兩句話,但並沒有那個人的回答,然後孫國海再說一兩句,那個人仍然沒有回答,最多就是“嗯哼”一聲,後來,聲音又沒有了,兩個人都沉默著,萬麗不明白他們在幹什麽,要幹什麽,忍不住打開一條門縫,朝外張望,果然是兩個人都默默坐在沙發上,各人麵前一杯茶,孫國海幾次摸出煙,但又收回去。萬麗實在覺得不可思議,但她沒有再像上次二道來的時候那樣跑出來趕走二道,她已經學會了讓自己在工作中等待。


    一直到很晚很晚,那個朋友才走,萬麗是聽到了他們的動靜的,但她沒有出來,等孫國海送走了客人,輕手輕腳進臥室,卻發現萬麗並沒有睡,孫國海“咦”了一聲,我還以為你睡了。萬麗說,我還沒洗腳呢。孫國海說,這麽晚了還不休息,你要當心身體。萬麗說,你們坐在那裏,我到衛生間去都不太方便。孫國海說,有什麽不方便,你去好了。萬麗說,你們兩個又不說話,靜靜地坐在那裏,我進衛生間,一舉一動都在你們耳朵裏了。


    孫國海說,這倒是的,這種房子,結構不合理,衛生間的門緊對客廳,客廳又小,坐沙發的人,等於是坐在衛生間門口。萬麗說,你們兩個悶坐著幹什麽呢?孫國海說,嘿嘿,坐坐。萬麗說,是不是他有什麽困難找你幫忙?孫國海說,沒有,他送給我一幅畫。一邊說,一邊把那畫展開來給萬麗看,畫的是竹子。萬麗也不懂畫,說不出什麽來,隻是說,這個人很內向?孫國海說,是呀,不大說話的。萬麗說,那他既然不說話,稍坐一下就可以走了,幹什麽一直要坐到這麽晚,你們這麽幹坐著,連電視也不開,不覺得無聊嗎?孫國海又說,嘿嘿,坐坐。萬麗說,你真是好耐心。孫國海又是“嘿嘿”一笑。萬麗感到很氣憤,說,孫國海,你把精力和時間都浪費在這上麵。孫國海說,這也不能說是浪費時間,人家上門來,坐一會兒,這有什麽啦?萬麗說,如果你把這樣的耐心和精神放在工作上,你早就進步了。孫國海說,我怎麽沒進步?萬麗不客氣地說,你進步,你進步在哪裏?你進機關都幾年了,連個副科長都沒有幹上,還進步了?孫國海說,進步不進步,不能光看升不升官吧,升了官就是進步,不升官就是不進步?萬麗一時語塞,倒覺得自己沒道理了,目光短淺,沉不住氣。


    關於進步的談話,在萬麗和孫國海這裏,總是進行不下去,兩人的基本觀點不同,就談不到一塊去,如果再往下談,必定又以生氣告終。當然,也隻是萬麗生氣,孫國海沒有那麽多氣可生,他活得滋潤得很,進步不進步,孫國海覺得,隻要自己認為自己是進步的,就行了。


    第二天,萬麗一早就起來了,孫國海說,你又不上班,再睡一會兒吧。萬麗說,我要上班。孫國海扳著指頭算了算,說,你病假還有好幾天呢。萬麗說,我不休了。孫國海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不知她忽然間犯了哪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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