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將改變回憶的方向,告別內戰,轉而回憶我的議員生涯。我想談一談我在憲法委員會的工作。首先,我必須敘述一下之前的一些工作,因為在六月事變之前,憲法委員會就已經成立並開始工作了。但我並不打算過多地敘述之前的工作,因為那樣做可能打斷對六月事變之前就已經完成的工作的敘述。


    憲法委員會成員的提名是從5月17日開始的,由於之前已經確定成員必須經由全體議員投票選舉且票數必須超過一半,因此這一工作拖延了很久。在第一輪投票中,我和狄福爾、馬拉斯特、科爾莫南、拉梅內[56]、維維安[57]就一起當選了。我不知道要經過幾輪投票才能選出全部十八位委員。


    在六月事變之前,憲法委員會總算成立了,委員們大多來自議會中不同的溫和派,隻有拉梅內和康西德蘭是山嶽派成員。這兩個人都是有名的空想家,尤其是康西德蘭。盡管康西德蘭態度認真,但隻負責過一些不重要的工作。我認為他的能力僅限於此了。


    現在回過頭回憶憲法委員會的所有工作,我們很容易就能發現,不能指望它有更出色的表現了。委員會中的一些委員曾經在前政府中領導過行政或管理工作,雖然他們體驗過君主體製,但對此沒有任何研究,也沒有真正領會。他們隻知道君主體製的事務,並不了解其中的各項製度,也沒有在政治鬥爭中曆練過。現在,憲法委員會卻要求他們完成他們原本敵視的工作,或者沒有征求他們的意見就讓他們接受新理論,他們很難利用君主體製之外的思想從事工作。即使他們能夠利用共和體製的思想,也顯得縮手縮腳或者惱怒不已,簡直像個新手。


    除了在閱讀報紙或者寫作文章時能夠表現出思想之外,在其他時候那些進入憲法委員會的所謂真正的共和主義者是沒有任何思想的。這是因為他們中的一些人的職業就是記者,馬拉斯特執掌《國民報》長達十年,多爾內斯也是《國民報》的領導人之一,工作認真但略顯魯莽的沃拉貝爾[58]也給《國民報》寫過稿件。一個月之後,沃拉貝爾擔任了教育與宗教部部長,這讓他自己都感到吃驚。


    這樣的憲法委員會成員與六十多年前在華盛頓領導下起草美國憲法的人,沒有任何相似之處。華盛頓領導的憲法起草成員,不僅相信自己的目的是正確的,而且也知道為了實現這一目的應該用什麽樣的方法。


    在憲法委員會好不容易能夠做好本職工作時,又因為被牽扯到其他的工作上或者時間不足的原因,致使憲法的起草工作被擱置。


    世界上的其他民族都不像法蘭西民族這樣,因為法蘭西民族可以不依靠統治階級和政府生存。然而,當他們發現自己必須獨自前行時,又犯起糊塗了,擔心自己隨時跌進深淵。當我在議會演講時,我能夠感受到,他們都希望能順利地製定出憲法,希望政府能有一個持久而合法的基礎,即使這個基礎不夠牢固也可以。政府需要憲法,不管是什麽樣的憲法,隻要是好的就足夠了。議會也受到了這種熱情的感染,不斷地鼓勵我們。但是鼓勵是多餘的。我們對5月15日發生的事情還印象深刻,對六月事變的恐懼也沒有忘記,分裂的政府的工作不能推動我們前進,任由議會怎麽鼓勵,都無濟於事。但是,這種來自對議會之外的力量的恐懼和人們的熱情,會讓憲法委員會失去精神的自由。對於不願意接受革命思想的人而言,革命思想的壓力會導致什麽樣的結果呢?當壓力無法改變這些人的前進方向時,會將他們推到他們不願意去的地方嗎?但是,如果憲法委員會是在6月27日成立的,那麽它的工作會是另一種麵貌。


    憲法委員會的討論是從5月22日開始的。首先討論的是應該先做哪方麵的工作。拉梅內認為應該從設定各級自治體的規定開始,為了體現出他的功績,他還自作主張地把這個問題列進了即將頒布的憲法之中。隨後,他又提議將優先權作為主要討論的問題,大談中央集權的觀點。他的思想是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受同一個體係的支配,在這個體係之中,各種思想緊密地聯係在一起,隻要產生出一個,其他的就會跟著冒出來。因此,他曾經認為共和國是個怪物,不可能長期存在,因為人民沒有足以引導自己的思想習慣。


    論戰展開了。雖然巴羅對地方自治的優點不甚了解,但想象力卻足夠豐富,因此表態支持拉梅內。我也表示支持拉梅內。馬拉斯特和維維安提出了反對意見。維維安向來以維護中央集權為己任,他的職業就是領導行政工作,同時他也具備做好這項工作的性格。他擁有法學家和講解員應該具備的一切優點,但卻沒有響應的資質。當他看到衷心維護的中央集權受到挑戰時,不禁憂心忡忡。他大聲呼籲,認為共和國不應該限製中央集權,相反,應該加強中央集權。有人說,這反映出他很喜歡二月革命。


    馬拉斯特是法國革命家中最常見的那種人物,主要特點是總是從人民的自由的角度理解以人民的名義實行的專政。對馬拉斯特和維維安的聯合,我沒有感到奇怪,這樣的局麵我已經習慣了。在很久之前我就說過,有一個辦法能夠讓一個激進派和一個保守派聯合起來,就是攻擊政府的權力時,出發點不要落在實務方麵,而是放在原則方麵。沒過多久,他們就真的聯合起來了。


    於是,當人們認為在憲法委員會成員之間沒有什麽東西未被革命破壞的時候,我就指出他們的錯誤,那就是中央集權還存在著。在法國,建立一個完全自由的政府是很難辦到的事情,同樣,中央集權製度也是唯一很難被破壞的製度。怎麽才能破壞這個製度呢?統治者把它當成寶貝,反對政府的人也對它情有獨鍾。盡管在統治者看來,中央集權製度總是給他們帶來突然的和難以克服的危機,但他們並不因此而討厭它。中央集權製度讓他們掌握了所有的大權,每個人都要讓他們滿意,他們也因此忽視了由此而來的危機。他們認為,這樣的生活不比永久安穩的生活差,於是,他們像生活在攝政時期的紈絝子弟那樣,認為生活得很舒服。


    這一天的討論沒有任何結果,隻是商定暫時不討論自治製度。


    第二天,拉梅內表示他要辭職,退出憲法委員會。在我們陷入包圍之時,他的決定令人遺憾,因為此舉加深或擴大了人們對我們的反對意見。為了說服拉梅內放棄辭職的決定,我們費了很大的周折。我支持他的主張,因此大家派我去和拉梅內溝通。我見到了他,但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他表示可以讓步,但是拒絕主持憲法委員會的工作。這說明他已經決定不回憲法委員會工作了。雖然我可以告訴他,我們在觀點和利益方麵沒有分歧,但他也不會因此放棄辭職。


    對於神職人員(尤其是已經還俗的神職人員),我們應該考慮如何正確地理解他們曾經對受他們感染的人發揮的影響,這種影響體現在生活習慣和思想精神兩方麵,而且是極其堅固和範圍極廣的。雖然拉梅內也穿上了白襪子黃背心和綠上衣,也係上了領帶,但是在性格和外貌方麵,還留著神父的風範。他邁著方步莊重地從人群中走過,絕不會回過頭看任何人一眼。這種時候,他就像拿著聖器走出聖器室的神父,隻向神低頭。


    我們無法說服頑固的拉梅內,隻好想別的辦法了。為了不在討論毫無準備的問題上浪費時間,我們成立了一個小組,負責製定工作程序和搜集資料。可惜,科爾莫南被選舉為這個小組的負責人,而他也完全替代了整個小組。他因此走上了固定的主導地位,引導整個委員會的討論方向,對憲法委員會後來的工作產生了極為有害的影響。我不知道在我們所犯的錯誤上,他是不是應該負主要責任。


    科爾莫南也學著拉梅內的樣子,製定和提出了他的起草主張;和拉梅內一樣,他也是強烈要求我們接受他的主張,隻是他不懂得應該怎樣引導我們接受。一般而言,自負的人在麵對缺乏自信的人時,最敢於大膽地講話。自負的科爾莫南隻要一遇到三個人同時聽他說話的情況,就絕對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他就是這樣對待一位來自諾曼底的議員的。然而這位諾曼底人也是一個辯論的好手,不論科爾莫南如何證明權力是仁慈的,他統統不相信。科爾莫南發現我和這位諾曼底人的意見有分歧,就立即回家去了。到家以後,他給我寫了一封信,告訴我了他想對我說的話。他雖然因為我們不讚成他的主張而失望,卻因為掌握了我們之間的分歧而得意。


    科爾莫南希望將他的主張逐漸地告訴我們,讓我們在不知不覺間慢慢地完全接受。如果這樣的話,我們就無法對整部憲法(或者其中的一部分)展開全麵的討論了,同樣,也不可能討論和研究憲法的基本思想。每天討論時,他都會提出事先擬定的五六個條款,然後耐心地勸說反對者在小範圍裏進行討論。雖然有人提出了反對意見,但是又不願意參與論戰,於是就妥協了。這就是科爾莫南軟性強製法的表現。


    我認為,負責人對他領導的小組的影響力是很大的,但凡見過這個小組的工作方式的人都會同意我的意見。如果我們中間有人堅決地抵製這種強製,將會得到眾人的響應。但是,所有人都沒有時間參與討論,更沒有這種興趣。我們麵臨的問題都是很複雜的,很多人看看就頭疼,因此都不願意花時間研究,能做的就是否定掉其中最錯誤的內容,即使有比較明確的意見,也會覺得不方便提出來。有些人害怕被牽扯到沒完沒了的爭論當中,因此就躲在一邊看熱鬧。有人在表麵上表示支持,到最後又表示反對。憲法委員會就這樣工作著,在一些細小的問題上有很明確的原則,采取很明確的措施。逐漸地,整個國家沒有通過我們,就自行規定了各個部門的權力,自行設計了能夠協調運轉的方式。


    在有空閑的時候,像馬特拉斯這種一向喜歡奢華生活和女人的巴拉斯[59]式民主主義者,會講一些風流故事,而沃拉貝爾也會說一些汙言穢語。書記處要向議會提交會議記錄,為了維護憲法委員會的聲譽,我反對他們提交後果極為不好的記錄內容。如果人們知道我們掌握著豐富的材料卻沒有討論出什麽結果,一定會很驚訝的。我聲稱,在我參加的所有委員會裏,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令人沮喪的局麵。


    憲法委員會也有一些嚴肅負責的討論。對一院製[60]問題的討論就很認真。實際上,暗藏在委員之間的兩個派別就是在這次討論中才真正對立起來的。問題的焦點不是是否應該實行兩院製[61],而是在於應該賦予政府哪些一般特征。在靈活而且偏向於簡單的製度中是否應該有製約力量?是否允許領導人擁有受製約的溫和的權力?或者說,是否應該接納最簡單的理論,接受相反的道路?這種理論要求政府將所有的行政事務下放給在行動上互不幹涉但激烈競爭的下級部門。這就是我們談論的主要內容。在其他的條款中也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它們是並不屬於一些條款中涉及的關於兩院製的特殊問題。


    討論還在持續著。由於包括巴黎在內的所有地方的輿論都支持一院製,因此我們開了兩次會都拿不出一個結論。巴羅是兩院製最強烈的支持者,他在借用我的觀點的基礎上加以發揮。但是,由於二月革命導致他心理失衡,他缺少自製力。我支持巴羅的意見,一再重申了我的看法。當狄福爾積極地反對我和巴羅時,我感到很吃驚。一般而言,律師如果不是為自己反對的事情強詞奪理,就是為他們願意袒護的事情進行辯護。狄福爾就屬於後一種情況。在他本人的激情和輿論的刺激下,也可能是在利益的驅使下,他會揪住一個在他看來是錯誤的論點,然後強行說它是正確的。這讓他感到滿足。他具有靈敏和細致入微的天性,這使得他能夠謹慎地接近這種論點,並且相信乃至熱愛上它。當我看到他積極地維護那些他曾經表示懷疑的觀點時,我感到很吃驚。


    他主張隻設立一個立法機構,理由(我認為這是他能夠找到的最佳理由)是:執行權掌握在由人民選舉產生的一個人手中,如果設置分成兩院的立法權,就一定會占據優勢地位。我記得我是這麽回答他的:的確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從目前來看也是這樣,兩院的權力會自然而然地互相嫉妒,永遠對立,沒有第三種權力居中協調,它們會很快產生矛盾,甚至發生衝突,直到其中一方被毀滅。我還補充道,如果總統真由人民選舉產生,且掌握著隻有行政首長才掌握的無限權力,那麽他也會壓製兩院,因為自認為擁有無限權力的總統不會心甘情願地擔任代理人,也不甘心服從於由一院構成的立法機關的意誌。


    憲法委員會的兩派都有各自的理由,因此,我們討論的問題也得到了解決。可是,人民卻提出了新的問題。


    結束分歧的是迪彭。他支持一院製,而且表現出了超乎想象的堅定,他之所以如此,絕不是聽了別人的意見。至少我認為是這樣。我了解迪彭這個人,他喜歡算計自己的得失,雖然總是顯得很怯弱,但有時又會特別勇敢和誠實。這十年來,他總是徘徊於各個黨派的周圍,卻不參加任何一個組織。可是,如果有人在鬥爭中失敗了,他又猛追不已。他像個猴子,又像個豺狼,上躥下跳地嚎叫著,看到有人倒下就撲了過去。在憲法委員會裏他也是這麽做的,甚至比其他時候更甚。雖然我說他有時是勇敢和誠實的,但我卻從來沒看到過他的這種表現。不論對誰,他在表麵上都顯得很順從,如果多數派不發表意見,他也不會發表意見;如果多數派支持民主的意見,他也立即支持民主的意見,站在多數派的前麵,甚至會處在遙遙領先的位置上。如果他發現多數派沒有跟他支持同樣的意見,他會立即靈活地停下來,轉回到已經遠遠離開的最初的意見上。


    舊議員幾乎全都反對兩院製。大部分人到處尋找支持者,以此作為反對的理由;有些人希望國家行政法院能夠起到必要的製約的作用;還有人希望一院製議會的形式能夠抵擋得住來自內部的狂熱和來自外部的偷襲,但他們缺乏合理的依據。


    憲法委員會裏有一位新教牧師,名叫科克雷爾。他看了天主教的神父在憲法委員會的表現之後,深受鼓舞,也想有所表現,卻犯了一個錯誤,讓自己從一位受人尊敬的傳教士變成了一位可笑的政客。這是因為他的演講總是充斥著大量蠢話。由於他的草率表現,我們認為他支持的是兩院製,但他卻將票投給了一院製。用他自己的話說,他這麽做是尊重民意,他不願意成為一個逆潮流而動的人。這氣壞了原本同他意見一致的人,我和巴羅卻非常高興。但是我們的高興沒有維持多久,因為我們隻得了三票。


    投票的失敗讓我的鬥誌受到了一些挫敗,而巴羅卻因此失去了常態。他開始拒絕發言,除了表示蔑視之外,連同意或不同意都懶得表示。


    現在可以談一談行政權的問題了。盡管時局情況和憲法委員會的性質就像我描述的那樣,但行政權這麽重大和複雜的問題卻從來沒有被討論或辯論過。這真是讓人難以置信。憲法委員會全體成員一致同意將行政權交給一個人掌握。那麽,這個人該如何選擇呢?授予他哪些權力呢?他應該負什麽樣的責任呢?這些問題不能通過不具體的討論確定,每一個單獨的問題之間都有必然的聯係,更為重要的是,隻能按照地方風俗習慣方麵的特殊情況解決。這都是一些老問題,被新的情況提了出來。


    科爾莫南按照他一直以來的習慣,又提出一個新的條款。這個條款的基本內容是:行政權的首腦(當時被稱為總統)由人民直接選舉,由得票最多且超過至少兩百萬張的人出任。隻有馬拉斯特一個人表示反對,他認為總統應該由議會選舉產生。他正在做著一個美夢,為自己將要實現的某個構想而竊喜,他認為議會的重擔就擔在他的身上。可是,根據我的記憶,科爾莫南的提議很順利地通過了。但是,有一點需要承認,由人民選舉總統是否合理,並不能由自己證明;但是直接選舉雖然是新鮮事物,卻很危險。


    在法國這樣沒有君主政體傳統的國家,行政權不僅很軟弱,而且一直被限製著,最好的辦法的確是讓人民選擇行政權的代理人。如果總統的權力不是選舉而來的,他會成為議會的傀儡。然而,法國的情況有些特殊。法國本來就是君主政體,君主政體時期的習慣也被共和主義者保留了下來,中央集權製度非常適合法國的條件。


    根據規定,不論大小的政治事務都由總統管理,成千上萬的官員也歸總統調遣。在2月24日仍然有效的法律就是這麽規定的。我們雖然對王權已失去了興趣,但我們保留了王權的精神。在這種背景下,即使由人民選舉的總統,能保證他不羨慕王位嗎?總統製度隻適合一種人,那就是想利用總統製度將手中的權力變成王權的人。當時我就意識到(這種意識現在更加清晰了),如果讓人民選舉總統,又不想讓總統給共和製帶來危險,就要嚴格限製總統的權力。由於在法律上限製的行政權範圍,在人們的記憶和習慣中得到了擴大,因此,隻有限製是遠遠不夠的。可是,如果任由總統隨意行使權力,那麽人民就沒有必要選舉總統了。


    科爾莫南的提議最初被采納了,但很快又受到了攻擊,原因不是我在上麵提到的那些,而是因為6月4日發生的事件。


    在6月4日之前誰都不會想到,在6月4日這一天,路易·拿破侖竟然被三個省的議會選為議員。人們因此產生顧慮,如果由人民選舉總統,那麽路易·拿破侖就可能成為總統。想當總統的人和他們的支持者因此而驚慌失措,於是,這個問題又再次成為憲法委員會討論的焦點,但是多數派依然支持由人民選舉總統的主張。


    在議會討論這個問題時,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在我們要建立的共和國裏,權力應該傾斜向哪一方?我時而覺得應該傾斜於一院製的議會,時而又覺得應該傾斜於總統。這種無法確定的狀態令我大傷腦筋。事實上,這個問題是無法預料的,形勢的變化才是決定這兩種趨勢勝負的因素。這樣一來,議會和總統之間肯定會爆發衝突,共和國也會因此滅亡。


    我敘述的這些想法憲法委員會都沒有深入地討論,也可以說根本就沒有討論。巴羅曾經順嘴提了出來,但沒有人理睬他。在碰到這些想法的時候,他的精神(顯得很沒有力氣,但一旦他專注起來,就可以觀察得很細致)萎靡,就好像睡著了,根本不能深入地進行思考。而我本人雖然提到了這些想法,但態度也是有所保留和不夠堅定的。我的兩院製主張失敗了,我也不願意再加入論戰。我也可以坦誠地承認,我更希望盡快給共和國選擇一位強有力的領導人,而不是製定憲法。當時,管理我們的是執行委員會這個不夠穩定的政府,社會主義者並沒有遠去,六月事變馬上就要發生了。在六月事變發生之後,我強烈建議由人民選舉總統,並且為這一主張在討論中占據優勢做了貢獻。我的理由是,給予人民這項他們一直期盼的權力之後,就不能再奪回。盡管如此,這種局勢下說這些話還是讓我覺得遺憾。


    再來談談憲法委員會的話題。在我的原則沒有被否決之後,我考慮的是,力爭讓使用這一原則的危險變得更小。首先,我提議限製行政權的範圍,然後我發現,這方麵沒有重大問題。於是,我提出了選舉辦法,結合科爾莫南的相關提議進行討論。之前我已經提到過,科爾莫南主張總統由人民直接選舉,由得票最多且超過至少兩百萬張的人出任。這個方案有一些很大的缺陷。


    由人民直接選舉總統,但是人民的激情會讓人感到害怕,而且當選的總統擁有的巨大權威力量也會讓人感到害怕。相對而言的多數選票隻是發揮了作用的那部分選票,這會讓人認為總統代表的是一部人的意願。因此,我提議不能由人民直接選舉總統,應該由人民選出的代表選舉總統。


    然後,我又提議,將得票數的相對最多修改為絕對最多。如果在第一輪投票中沒有出現獲得絕對最多票數的候選人,那麽再由議會進行選舉。我認為這是個很好的方法,可惜它不是我發明的,我也是從美國憲法中學來的。但是,如果我不告訴他們這些,就不會有人知道,由此可見選舉委員會對自己的重任沒有絲毫的準備。


    我最初的提議被否決了,這在我的預料之中。幾位重要人物認為我的建議太複雜了,而且還有舊貴族的味道。不過,我第二次的提議得以通過,成了現行憲法的一部分內容。


    博蒙提出,總統不得連選連任,我很支持,最終也得以通過。實際上,在這個問題上我和博蒙都犯了錯誤,因為這個提議在後來產生了一個壞結果。我們害怕的是總統的連選連任會危害到自由。為了獲得連任,總統可能會使用各種收買手段讓自己獲得連任,在法國,法律習慣是允許行政首腦這樣做的。我們的想法不夠靈活,因此沒能及時防範,也沒有事先察覺。從主張由人民直接選舉總統開始,我們就犯下了這個不可補救的錯誤。如果幹涉人民的選舉,就會犯更加嚴重的錯誤。


    這項決議的通過和影響,給我留下了並不愉快的記憶。在反對中央集權的過程中,我們隨時會遭遇障礙,可是,我們不僅沒有排除這些障礙,反而被絆倒了。共和製政府的基本要求就是總統的負責製。可是,總統要負責什麽呢?怎樣負責呢?能負得起責嗎?關於這些,行政法中有無法更加詳細的規定。問題是,總統不可能允許它限製自己,依靠行政法限製總統本身就是危險的。這是不正常的,也是荒唐的。如果不讓總統對行政負責,又該讓誰負責呢?最終的結果是,總統的責任隻到達部長的層麵,就像王朝時期一樣,部長還是必須保留的。這樣看來,總統就負了全部的責任,但他又不是完全自由的,也管不了下屬官員。


    下一個問題是關於國家行政法院的組成。這項工作的起草由科爾莫南和維維安負責,他們就像為自己蓋房子那樣認真地工作著,盡管他們盡了全力,希望讓國家行政法院掌握第三等權力,但還是失敗了。國家行政法院隻是個顧問委員會,權力遠不如議會。


    憲法委員會隻有一項工作是完美的,在我看來也的確算是做得最好的一項工作,這項工作就是關於司法的討論。在這個問題上,大家好像從迷宮中走了出來,重新獲得了精神。這大概是因為很多人的工作與法律相關吧。由於這群人的努力,法官的終身製得以保留。然而,這一點遭到了純粹的共和主義者的反對,在我看來,他們真是愚蠢之極。保留法官的終身製有利於公民的獨立,使他們不必屈從於管理階級。很快,權限裁定法院(尤其是政治罪裁定法院)就以今天的這種形式組建起來了。博蒙負責起草了這幾個機構的法律條款。相比於此前的六十年間人們在這方麵的所有工作,我們的工作毫無疑問是做得最好的。如果1848年憲法能夠流傳下來,恐怕隻有這部分了。


    維維安提議,隻有製憲委員會才有修改憲法的權力。這項建議得以通過。有人又提出了補充意見,隻有國民議會提出動議,並且先後三次得到五分之四的議員的同意,才能通過對憲法的修正案。這使得對憲法的所有正式修改成了不可能的事情。我沒有參加這項投票。我一直認為,我不能指望出現能夠長久地存在的政府,隻能通過簡單規範的方法讓政府變得更好。我發現,相反的製度才是危險最小的製度。在我看來,管理法國人最適當的辦法是,用約束狂人的辦法約束他們;如果用強製的辦法管理他們,他們就可能發瘋。


    現在,我打算談一談已經公開的一些獨到見解。馬丁是在革命發生的前一天晚上才成為共和派的,對此他很不滿意。有一天,他在演講席上宣布,他生來就是共和派。但是,這個共和派的成員卻忽視了總統操縱共和國的可能,建議允許總統解散議會。馬拉斯特提議,在國家行政法院設立進步部,負責發明新思想。巴羅提議,為了提高審案效率,由法官本人承擔所有的民事案件的審理。狄福爾提議,禁止代服兵役,每個人都必須親自服兵役。可是,一旦實行這項措施,如果不縮短服役年限,就會影響自由教育;如果縮短服役年限,又會影響軍隊。


    在時間的緊逼下,我們潦草地結束了我們的工作,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好好討論和研究重大議題。有人提議說,可以先通過提交上來的法律條文,然後再慢慢地進行審查。因為有了已經通過的初稿,就很容易起草出定稿,也很容易讓初稿和定稿保持一致。可是,我們通過了初稿,卻始終沒有審查它。就這樣,初稿就成了正式的作品。


    馬拉斯特被我們推選為報告人。在執行這項任務的過程中,他充分暴露了懶惰、膚淺和無恥的性格缺點。盡管議會一再要求我們盡快匯報結果,盡管全國上下都在盼著我們的結果,但在最初的幾天裏,他沒有任何行動。一直到了必須向議會做匯報的前一天夜裏,他連夜工作,才寫好了報告。第二天,他偶然遇到幾位憲法委員會的成員,說他要做報告。然後,他大搖大擺地走上了演講席,以憲法委員會的名義做報告。可是,在他的報告中,卻沒有提到憲法委員會。


    在6月19日這一天,憲法草案做了表決前的最後一次宣讀。我們花費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擬就了這份由一百三十九條條文組成的草案。其實可以更早一點兒完成,但我們還是浪費了一些時間。在科爾莫南的宣讀下,我們逐條通過了很多細致的條文,但也被我否決了很多。科爾莫南對我很不滿意,但他已經沒有機會表達他的不滿了。


    為了得到人們的支持,科爾莫南在所有的報紙上發表了一篇介紹憲法委員會工作情況的文章(他還授權別人發表,但我忘記是誰了)。在這篇文章裏,他把好事攬到自己名下,把壞事推到反對他的人頭上。他的這種行為引起了大家的反感,有些人甚至表現得很憤怒。大家決定,要讓他知道我們的不滿。可是,沒有人願意做這件事。憲法委員會裏有一位名叫科爾邦[62]的工人,他自告奮勇,表示願意做這件事。


    於是,第二天,會議剛剛開始,科爾邦就登上演講席發言。這位性格耿直的工人用簡潔粗暴的語言,將我們對科爾莫南的意見傳達給了他。科爾莫南顯得很緊張,他環顧四周,希望有人能幫他一把,但大家都無動於衷。於是,他忐忑不安地說道:“從剛才的情況看,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憲法委員會希望我離開?”沒有人說話。於是,他拿著帽子走了。沒有人挽留他。盡管他顯得很鎮定,但他一定受不了這樣的侮辱。我認為,雖然他是一個傲慢狂妄的人,也不可能察覺不到這種沉默的歧視。為了在眾人麵前維護好尊嚴,他也沒有大發雷霆。


    在很多人看來,在獲得子爵爵位之後,科爾莫南變得激進了。雖然他還像過去那樣虔誠,卻時常變換手段,時常背叛自己的想法。我不敢這麽說他,不過我也發現了,他在與人交談和寫文章時,表現得很不一致。我認為,在我麵前他表現的不是對革命的見解,而是對革命的害怕。我一直對他思想上的一些缺陷表示吃驚。他是個作家,但他卻將作家的習慣和缺點毫無保留地體現到了政治工作上。在明白了同一項法律不同條文之間的關係之後,他會草擬出相似的條文。當他把擬定的條文文本擺到桌子上時,他心滿意足,讚賞有加。然而,他最需要的應該是文本體現出的新鮮事物。


    在他看來,別的地方和別的時期實行過的製度都是應該被拋棄的老套東西。他認為,法律最重要的價值就是沒有與之前的法律相近的東西。他還認為,成為製憲議會成立依據的那項法律是他的傑作。大選時我又遇到了他,他得意地告訴我:“我們今天看到的一切,在什麽地方還能看到?哪個國家能像我們這樣,允許窮人、士兵和傭人也參加投票?至今為止,這依然是不可想象的。”他激動地搓著手,繼續說道:“因此產生的一切都值得一看。”看來,他將選舉當成了化學實驗。  <hr/>


    [1] 路易十六大橋:塞納河上的三十六座橋之一,又名革命大橋、協和大橋等。路易十六是法蘭西波旁王朝複辟前最後一任國王。


    [2] 索倫托:地名,位於意大利南部,是意大利境內的旅遊勝地。


    [3] 工業革命:又稱產業革命,18世紀中葉發源於英國,隨後傳播至法國等歐洲國家,19世紀時傳至北美。工業革命是資本主義工業化的早期曆程,資本主義生產由工場手工業向機器大工業過渡的階段,是資本主義發展史上一個重要的階段。實際上,工業革命的影響不僅僅在於生產方式領域,它還對西方的社會結構乃至整個世界的格局產生了影響。


    [4] 查理一世:1600-1649,英國國王。查理一世認為,隻要能在戰爭中獲勝和讓自己占有絕對的權威,他可以使用任何手段。這使得他逐漸得罪了很多人,失去了人們的信任,最終將自己送上斷頭台,成為英國曆史上唯一一位被公開處決的國王。


    [5] 立憲君主製:又稱君主立憲製或“虛君共和”,是相對於君主獨裁製的一種國家體製,是指在保留君主製的基礎上,通過立憲,強化人民主權,限製君主權力,實現事實上的共和的製度。曆史上最早實行這種政體的是英國。


    [6] 安培:1800-1864。法國文學家、曆史學家、科學家,托克維爾的好友。


    [7] 我的兩個侄子:指托克維爾的哥哥愛德華的兩個兒子,當時寄住在巴黎的一家修道院裏。


    [8] 第一共和國:即法蘭西第一共和國,法國大革命期間建立的第一個資產階級共和國。1792年9月22日成立,先後經曆了吉倫特派、雅各賓派、熱月黨、督政府和執政府時期。1804年5月被拿破侖建立的法蘭西第一帝國取代。


    [9] 山嶽派:法國大革命期間由國民公會中的激進派議員組成的組織,他們之所以被稱為“山嶽派”,是因為他們在議會中的座位都在高處。1795年的熱月事件後,山嶽派遭到重創,從此一蹶不振,失去了往日重大的影響力。


    [10] 吉倫特派:在法國大革命期間推翻了波旁王朝的共和派,因為大部分成員來自吉倫特省,因此被稱為“吉倫特派”。吉倫特派曾經遭到山嶽派的沉重打擊,直到山嶽派失勢之後才恢複了原有的地位。


    [11] 汪達爾人和哥特人入侵羅馬的文明之城:指公元3世紀至6世紀日耳曼民族的部落汪達爾人和哥特人對羅馬帝國的入侵。


    [12] 墨洛溫王朝:曆史上統治法蘭克王國的第一個王朝,公元481年建立,公元751年,“矮子”丕平取代墨洛溫王朝末代國君自立,創立後來的加洛林王朝。


    [13] 布羅伊公爵:1785-1870。法國貴族,曾經是貴族院議員,七月王朝時期當選為立法議會議員。


    [14] 黎西留:1585-1642。法國政治家、樞機主教。1607年任呂鬆主教,1614年開始從事政治活動。1622年任樞機主教,1624年起擔任首相。黎西留被認為是法國曆史上最偉大的政治家之一。


    [15] 看到小小的一點兒成績就忽視了始終堅持的品行,成為愚蠢而惡劣的壞人。——作者注


    [16] 芒什省:法國的一個省份,歸下諾曼底大區管轄。芒什省是法國農業最發達的地區,是法國的農業大省。


    [17] 瑟堡:芒什省的一座城市,是法國西北部一個重要的港口,芒什省工業最發達的地區。


    [18] 保皇派:在改革或革命中主張保留帝製的政治派別,他們的政治主張是保留皇帝,實行君主立憲製。


    [19] 維埃亞爾:1791-1857。七月王朝時期的眾議員,擔任過路易·拿破侖的哥哥的家庭教師。


    [20] 路易·拿破侖:1808-1873。即拿破侖三世,拿破侖一世之侄。二月革命爆發後,回到法國,當選為議會議員。1848年12月當選為法蘭西第二共和國總統,三年後發動政變,一年後稱帝,建立法蘭西第二帝國。1870年9月戰敗被俘,後被釋放,流亡英國。


    [21] 布裏科維爾:1785-1844。軍官出身,七月王朝時期的參議員。


    [22] 普選製:即實行國家公民普遍參加國家代表機關選舉的製度。選舉時,選民直接投票選舉國家權力機關的成員,或者先由選民選出代表、選舉人或代表團,然後由代表、選舉人或代表團投票選出國家權利機關的成員代表。蘇聯是第一個實行普選製的國家。


    [23] 沒有必要攻擊土地的所有者,應該攻擊的是放債人,因為放債人才是敵人;沒有必要承諾廢除所有權,應該承諾廢除債務關係。——作者注


    [24] 路易·勃朗:1811-1882。法國社會主義者,受到工人的擁護,得以進入政府擔任公職。六月事變後流亡英國。


    [25] 克西迪艾爾:1808-1861。工人出身的政治活動家。二月革命之後擔任了巴黎警察局的負責人。五月事件和六月事件後被迫流亡英國,後來從商。


    [26] 羅馬競技場:即羅馬鬥獸場,是古羅馬帝國的貴族、奴隸主和自由民觀看鬥獸表演或奴隸角鬥表演的場所。羅馬競技場是古羅馬文明的象征,始建於公元72年,位於意大利首都羅馬的市中心,占地兩萬平方米,可同時容納九萬名觀眾。


    [27] 在發表演講和寫文章的時候,他不會理會真實的情況,隻關心一件事情:製造一些轟動效應。——作者注


    [28] 如果他為難了某個反對者,那麽他的動機也是維護職務的尊嚴,或者是尊重朋友們的主張。——作者注


    [29] 六月事變:又稱六月起義。二月革命之後,資產階級竊取了革命成果。臨時政府設立的國家工廠一方麵驅使工人從事繁重的勞動,然後打著社會主義的旗號付給低微工資,另一方麵以維持國家工廠正常運轉為由向農民增稅。1848年6月,憤怒已久的國家工廠工人舉行遊行示威,六月事變爆發。最終,經過四天的巷戰,數倍於工人的政府軍控製了局勢,事變結束。


    [30] 沃洛夫斯基:1810-1876。波蘭籍法國人,經濟學家,政治上傾向於溫和民主派。


    [31] 德古賽:1795-1862。製憲議會議員,擔任過議會的總務主任。


    [32] 庫爾泰:1790-1877。法國軍官,七月王朝時期當選為議員,傾向於極左派,擔任過巴黎的國民自衛軍指揮官,後被免職。


    [33] 拉斯帕伊:1794-1878。共和派的主要成員,他被指控為五月事變的組織者,被判處六年的徒刑。


    [34] 畢謝:1796-1865。法國哲學家,在五月事變時擔任議會議長。


    [35] 布朗基:1805-1881。法國社會主義運動的領導人,七月王朝時期被視為叛亂分子,在二月革命時發揮了極大的作用。五月事變後被判處10年徒刑。


    [36] 巴貝斯:1809-1870。七月王朝時期被視為造反派,後來成為激進派的領導人。五月事變後被捕,被判處無期徒刑,後來得到釋放。


    [37] 索布裏耶:1825-1854。造反派的領導人之一,五月事變後被判刑。


    [38] 卡爾諾:1801-1888。七月王朝時期的議員,屬於激進的反對派,曾擔任過臨時政府的教育部長。


    [39] 國家工廠:當時的臨時政府為了收容失業工人而開辦的工廠。國家工廠實行半軍事化管理,實際上從事的是重體力勞動。


    [40] 莫萊:1781-1855。托克維爾的親戚,在帝國時期、複辟時期和七月王朝時期都擔任過內閣大臣,是保守派中德高望重的人物。


    [41] 米爾納:1809-1885。英國貴族、政治家、文學家。他當時在法國考察1848年革命。


    [42] 梅裏美:1803-1870。法國戲劇家、小說家和曆史學家。


    [43] 羅曼司:戀愛中的男女表達愛情的場所,或者表示男女愛情的場合。


    [44] 法盧爾:1811-1886。1846年當選為眾議院議員,路易·拿破侖擔任總統時任教育部長,但他反對路易·拿破侖稱帝,後來退出政治舞台。


    [45] 比西奧:1805-1865。醫生、記者,六月事變時曾受傷,1848年12月時短暫地擔任過農業部長。


    [46] 康西德蘭:經濟學家、社會主義哲學家,山嶽派成員,六月事變後流亡國外。


    [47] 卡芬雅克:1802-1857。法國將軍,七月王朝時期擔任過陸軍部長,後辭職。六月事變中他行使所有的行政權,六月事變後成為政府首腦。路易·拿破侖發動政變後被捕。


    [48] 布朗基:此處是指阿道夫·布朗基,法國經濟學家,托克維爾的好友。


    [49] 會議總是被一些怪事幹擾著,而這些怪事就是毫不講理的胡攪蠻纏,這使得我們雖然知道在討論什麽,又無法掌握它,就好像看見門開著,卻過不去。沒有人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攪和著思想和行動,阻撓思想戰勝行動或者行動戰勝思想。——作者注


    [50] 科爾莫南:1788-1868。法國法學家,起草過行政法。在議會中屬於反對派。


    [51] 古德索爾:1797-1862。法國銀行家,擔任過財政部長。


    [52] 他不斷地提出一些新的想法,事實上這些想法他已經提過了,現在又作為新的東西再次提出想法。——作者注


    [53] 巴黎促使我想起了古代的城市。今天,巴黎的國民自衛軍就像居住在古代城市的自由民那樣,為了不淪為奴隸,決心以死保衛這座城市。——作者注


    [54] 勒佩爾蒂埃·道奈:1782-1855。1842年起擔任眾議院的副議長。


    [55] 塞納爾:1800-1885。二月革命後擔任了魯昂檢察長,六月事變時擔任議會議長,後來擔任過內政部長。


    [56] 直到最後,他們還是認為喜歡戰鬥比知道戰鬥的原因更重要……在參加了戰鬥之後,他們越發地喜歡戰鬥了,更不願意考慮戰鬥的原因……他們太喜歡戰鬥了,根本不關心戰鬥的原因,認為這是無關緊要的。——作者注


    [57] 拉梅內:1782-1854。左翼議員的代表人物。


    [58] 維維安:1799-1854。七月王朝時期擔任過內閣部長,六月事變之後擔任了公共工程部部長。


    [59] 沃拉貝爾:1799-1879。法國曆史學家、報紙編輯,六月事變之後擔任過教育和宗教部長。


    [60] 巴拉斯:1755-1829。法國貴族,在熱月政變中參與推翻羅伯斯庇爾的行動。


    [61] 一院製:即國家的議會隻設立一個議院。13世紀的英國議會是最早實行一院製的國家議會。一院製結構單一,責任明確, 程序簡便,可以減少議會的分歧和衝突,更加符合資產階級的意願,體現資產階級的民主。


    [62] 兩院製:與一院製對應,是指議會由兩個互相獨立的議院組成,兩個議院都有立法和監督行政的權力。兩院製起源於歐洲封建時代的等級議會,優點是兩院分別討論,分別通過議案,能夠更加充分和慎重地處理重大事物,缺點是兩個議院互相推卸責任,或者成為黨派之爭的工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托克維爾回憶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傅國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傅國強並收藏托克維爾回憶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