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東覺得身如孤舟,飄蕩在茫茫海浪之中,或沉或浮,混混沌沌。


    飄得久了,耳邊傳來封陽的怒吼:“怎麽還沒醒?為什麽還沒有醒?!”


    傅東心中一痛,本能的捂上耳朵。


    她不想醒,不想麵對他。愛而不得不是最痛苦的事,痛苦的是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痛苦的是以為是愛著的,卻很可能隻是做戲。


    若是做戲,他此刻的焦急憤怒又是做給誰看的?


    傅東茫然了。


    “皇……皇上……傅姑娘……氣血虧虛,又驟然受驚,才……才會昏厥……”一個禦醫結結巴巴,欲言又止。


    之前為傅東看過病的那位禦醫走上前一步,強忍著恐懼道:“皇上,臣有話要講。”聲音越來越小。


    封陽皺了皺眉,給宮人使了個眼色,不一會兒屋裏隻剩下躺著的傅東,焦慮的封陽和那個心境膽顫的禦醫了。


    “皇上,傅姑娘身懷有孕,本就受不得刺激,好在此胎生命強韌,胎象平穩,皇上鴻福……”


    封陽頭一次覺得意識有些錯亂,後麵禦醫說了什麽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身懷有孕?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


    禦醫趴跪在地,“是微臣的不是,微臣一早開了安胎的藥送來,微臣……”禦醫覺得很難做,皇上之前說診斷出什麽要爛到肚子裏去的,所以他一個子也不敢提。可這畢竟是皇室血脈,皇室從來一脈單傳,這個皇子的意義從本身來講比這位傅姑娘都要大得多。皇上如此疼愛傅姑娘,又是知道這事的,可為什麽就這麽不小心呢?這次沒事,下次難道也沒事嗎?禦醫覺得有些話必須交代清楚了。


    封陽看著禦醫嘴巴一張一合,漫無意識的跌坐在床沿,身子一沉,碰觸到傅東的手,涼得他身子發顫。


    “下去。”


    “皇上?”


    “孤叫你下去!下去!”


    禦醫爬滾起來,驚惶的往外走。


    “你要敢說出去,孤就殺了你!”封陽凶狠的瞪過去,嚇得禦醫連連稱是。


    多麽荒謬的事情,他要娶為正宮的女子,卻懷著別人的孩子。


    這一刻,封陽不知道該有怎樣的表情。


    傅東還在沉睡。


    封陽默默的注視著她,眼中有驚怒,有失望,有許許多多難以分辨的情感,而這些情感交織在一起,最終隻剩下欺騙和背叛。


    禦醫們很快被軟禁在了偏殿裏。封陽鎮靜的走出寢宮,去盡一個帝王應有的責任。


    心思總也無法集中,封陽腦中一會兒出現傅東,一會兒出現妖王,曾經被他忽略過的細節和人物一一湧上他的腦海。晚上,渾渾噩噩的人皇冷著臉走進了寢宮。


    宮人急急的迎上來,小心的說:“傅姑娘醒了。”


    封陽點點頭,卻沒有去看傅東,而是去了偏殿。


    不一會兒,一個禦醫慌慌張張的跟著兩個宮人走了,封陽這才走向自己的寢宮。


    傅東正靠坐在床上,一臉漠然,仿佛一點都不想理他,而他也無法保證能壓抑住自己的情緒。


    幹脆兩方對坐,沉默無言。直到外麵傳來宮人的聲音:“皇上,禦醫來了。”


    封陽低低的應了一聲,一個渾身微有些顫抖的禦醫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走了進來。


    “喝了吧。”封陽心裏抽了一下。


    傅東冷冷一笑:“我失去神力就是這個的功勞吧。”可是轉念一想,之前封陽從沒給她喝過這種東西,於是又沉默下來。


    封陽淡淡的掃了眼禦醫,禦醫急急的退到了外麵,門被緩緩關上。


    “不管你信不信,你失去神力不是我做的。”


    這個禦醫,是不能留了。


    傅東漠然的看著他,即便失去神力不是他做的,滅了火璃族總是他做的吧?之前在火璃族她怎麽做的,他看得一清二楚,他怎能……


    封陽端著湯藥居高臨下道:“喝吧,喝了就好了。”


    傅東偏過頭,不想看他。


    “你要自己喝還是我喂你喝。”封陽的聲音有些壓抑。


    傅東聽出他語氣裏的怪異,心頭一顫,問道:“這是什麽藥?”


    封陽起身,將藥湯放到一邊,眉間隱有怒色:“傅東,你要裝到什麽時候?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能……怎麽能……”封陽深吸了口氣,背過了身子。


    “我裝什麽了?我還沒問你火燦的事,你倒興師問罪起來!火璃族怎麽得罪你了?你就一定要屠戮他們的族民,一定要折磨火燦?我倒想問問你是怎麽想的!”


    “是!我是滅了火璃族,火璃族難道不該滅嗎?我們在那裏吃的苦頭你都忘了嗎?他們該殺!”


    “封陽!你不要虛偽了好不好?你到底是因為在那裏吃過苦頭還是因為他們的秘技鍛火術?你不要把人都當傻子!”


    “我想要鍛火術又有什麽錯?好,這個事情我們一會兒再說。”封陽捶了捶額頭,“你先告訴我,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傅東本來就情緒激動,正要下床,聽到封陽這麽說,全身都僵住了。“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封陽冷冷的笑了:“不知道嗎?你懷的誰的孩子都不知道嗎?你想瞞到什麽時候?瞞到做成皇後,再告訴孤,這個是孤的血脈嗎?!”封陽嘲諷的語調變得狠厲,震得傅東體內冷熱交替,麵色慘白。


    “我沒有!”


    “可笑,太可笑了!我……我……”封陽步步逼近,強大的壓迫感向著傅東撲麵而來。


    “好,我也不想知道是誰的孩子了,我也不哄騙你喝下這藥。我明明白白告訴你,乖乖喝了把胎打掉,你還是我的妃……”封陽端起藥碗,語氣生硬,一張臉板得如同雕塑。


    看著那濃鬱的黑色液體慢慢靠近,傅東的恐懼愈盛,她開始分不清楚,恐懼的是自己懷孕的事實還是那碗打胎的湯藥。


    忍不住一把推開封陽,赤著腳就往門口跑去。


    封陽冷笑著,仿佛很欣賞傅東的慌張。總算到了門口,門卻怎麽也開不了,傅東感覺到封陽的逼近。


    鷹目半眯,封陽鼻子裏呼著氣。“怎麽,舍不得了?看來你是要我親自喂你了?”他將藥湯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身手矯健的截住了傅東的去路,一出手就將她困在了懷裏。


    傅東這時才發現男女之間存在著多大的力量差異,沒有了神力的她在他麵前完全沒有還手之地。這麽簡單,這麽輕鬆,就能被他製服。


    封陽雖然霸道,卻從未這樣對過她,她真的是怕了。眼眶開始蓄積淚水,可她不想求饒。無力的被封陽抱著腰往床邊拖行,她不甘心的捶打他的身體,突然在他腰間摸到一個堅硬的物體。


    封陽咬牙切齒:“你逼我的。”話音剛落,虎軀一滯,停住了腳步,不可置信的低頭看著傅東。


    “手放開。”傅東屏住了呼吸。


    封陽緩緩放開手,眼神嘲弄而傷感,他知道她手裏的是一把火紅的短劍。“你把劍對著我?你一直在騙我?”


    不得不承認,即使到這步田地,封陽說得每句話還是能牽動她的心神。是不是期望太大,所以失望也被放大?這兩日來連連遭遇意外,她已經不知道到底該解釋什麽,質問什麽,從來沒想過,所有最深沉的秘密,最尷尬的記憶,在來不及防備的時候,被生生掀了出來。


    就在傅東眼神開始迷離的時候,封陽突然側身向後急退。傅東一驚,再追上去也是枉然,說不定還要受牽製,念頭剛過,封陽又欺近來,勃發的怒意毫不掩飾。


    傅東退兩步,飛快的將短劍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封陽迅速收住步子,麵色鐵青,如果仔細分辨的話,還有一絲慌亂。“你幹什麽!”


    “我傷不了你總還可以傷害自己!”她手指緊緊的握著短劍,用眼神示意他不要過去,


    封陽冷笑:“你以為我會在乎?”


    傅東自嘲的搖了搖頭:“我也不會傻得以為自己有多重要。不過,火燦已經不在了,除了我,沒有人知道鍛火術的秘密。”


    封陽指骨捏得咯咯作響。隻要他往前一步,傅東手中的短劍就陷入一分,他不知道傅東感沒感覺到疼痛,可是他感覺得到。


    怎麽會,走到這一步。


    封陽冷聲道:“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不瞞你,鍛火術不止你知道,火歌也知道。”


    傅東心一慌,厲聲問:“你把火歌怎麽樣了!”


    封陽高深莫測的勾著唇角,沒有說話。


    傅東微眯眼,狠下心道:“好,既然這樣,我活著也沒什麽意義!”說著就一臉狠絕的動著手腕。


    封陽大驚失色,喊道:“傅東!你敢!”她的臉如此決絕而冰冷,他猛地轉身打開門,再不去看她。


    寒冷的空氣迎麵灌過來,通過呼吸侵入了心脈,牽扯出疼痛。他直直的往前走,隱藏在袖子裏的雙臂僵硬著震顫。


    昨日還是濃情蜜意山盟海誓,不想一轉眼便是烏雲密布風馳電掣,傅東下意識的低頭看自己的肚子,心亂作一團。原來,有些東西,真的太過奢侈。可笑自己白活了這麽大,怎麽還會如此天真?(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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