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還沒想好答不答應,玄冥和玄頌就回來了。


    傅東把幾隻妖叫到一起,又請了狐主和豹主在旁,一頓大道理說下來,這事就敲定了。不過結果與傅東設想的還是有些差別。


    由於傅東經常外出的理由是探測適於中轉的站點以及尋找商機,玄卿提出讓玄冥玄頌跟隨她一起,而錦陽的事務交給朝夕打理。


    傅東本來覺得帶上玄冥玄頌不方便,但後來想想這些事情總還是要人做的,而且自己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答應了下來。


    玄頌還好,玄冥卻臭著一張臉,很不高興剛回錦陽還沒歇上腳就又要出遠門。玄卿輕輕鬆鬆一句:“你不是早想四方遊曆嗎?”把他給打發了。


    玄冥心道:我想四處遊曆是與玄頌一起暢遊四方,哪裏是跟著個女子跑前跑後?他越想越覺得鬱悶,想想就覺得憋屈,卻不知道傅東的想法和他大致相同。


    這事商量下來了,傅東便忐忑不安的去了王宮。


    憑著身上的進宮令牌,傅東順順利利的進了三道門,被小妖領著去了後花園。


    要說妖王是個會享受的。雖說他的生命已經經曆了千年的顛簸,對一些物質享受也激不起太大的興趣,但長期養成的的生活習慣在傅東這樣的外人看起來格調還是相當高的。


    且不說這花園中的花兒種類又多驚人,開得有多嬌豔,光說這擺設,這亭台樓閣,用材就不凡。傅東不懂材質,但從感官上直覺都是些好東西。


    妖王輕輕一擺手,“坐。”然後自己拿這個小玉瓶喝酒。


    好在傅東與妖王也算接觸過幾次,又是因為這妖界與人間還是不同,所以對妖王的身份並沒有產生太大的畏懼和緊張。妖王說坐,她自然就坐了。


    妖王輕輕的看了一眼傅東,道:“雪孜果然有辦法,是比之前強了些。”


    傅東也不說話,自從上次在寒潭遇到妖王,就發現妖王對自己的態度與那意外發生之前並無太大區別,人不當回事,自己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不然尷尬的還是自己。


    沉住氣,傅東道:“雪孜讓我來拿……”


    “別動。”妖王突然開口,一隻手肘支在泛著玉質柔光的小圓桌上,兩指嵌著那長頸的小白酒瓶,一手托著下巴,燦爛星眸升起一嫋深紫,直勾勾的盯著傅東。


    傅東沒想到話被打斷,愣愣的看著妖王,然後慢慢不自在起來。


    左右找不到話說,傅東撇開眼道:“尊王這麽看我做什麽?”


    妖王勾唇一笑,接著喝酒。


    半天沒聽到動靜,傅東悄悄的看過來,正好看見妖王往嘴裏倒酒,那小白瓶子裏卻一滴酒也沒有倒出來。


    妖王皺眉,又看傅東,嚇得傅東立馬轉過眼去。


    “你去,給本王倒酒來。”妖王把小白瓶子推到傅東麵前,轉過眼看那一叢一叢的嬌花。


    傅東四下看去,不遠處有幾個小妖,旁邊堆著大壇大壇的酒,於是拿了小瓶子過去。那小妖舀一勺酒就要接過小玉瓶。


    “讓她自己來。”妖王頭也不回,語氣淡漠。


    傅東拿過勺子,幾下子灌進去,驚異的發現小白瓶子似乎怎麽也裝不滿。


    這事在妖界不奇怪,因為有的容器被施了妖法,能裝得下比自身體積大得多的東西。妖王宮中自然都不是凡品,一個裝不滿酒的小玉瓶根本算不了什麽。


    但在傅東這個人類卻是沒見過這種東西的,好奇之下,正兩壇子灌下去,那小瓶子中的清酒卻隻有淺淺一層。


    傅東忍不住開始舀第三壇裏的酒時,妖王開口道:“好了。”


    探不到奇怪瓶子的底線,傅東一臉可惜,卻隻能往回走,將小玉瓶推過去。


    妖王拿過瓶子,上麵還有傅東手上的溫度,淡淡的,帶著人類的氣息。


    稍稍摩挲了下瓶身,妖王仰頭倒了一小口。


    此刻傅東已經完全被這小瓶子吸引住了,心想自己要是也有這麽個寶貝就好了。


    妖王自然看得到傅東骨溜溜轉的眼睛,心中頓覺有趣,卻不說出來。又灌了兩口,妖王隨意的晃著小玉瓶,果然看到傅東一臉擔心,眼睛跟著小瓶子轉,似乎很怕自己一不小心將這寶貝摔了出去。


    妖王心裏一笑,隻說:“都準備好了嗎?”


    傅東滿腹心思都在那小瓶子上,聽見妖王問話,一心兩用的回了句:“準備好了”,看著妖王在五指間耍玩小瓶子,一顆心都提了起來,特別想說您不要給我好了,別這麽玩啊!


    “今晚就在宮裏住下吧。”妖王拿穩小酒瓶,淡色的眸子看向傅東。


    傅東心頭一跳,“我……”


    “這一去萬裏,也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來,晚上陪本王喝酒賞月吧。”妖王將小瓶子加上塞揣在懷裏,起身離去,不給傅東拒絕的機會。


    夜幕如期而至,傅東被小妖帶到後花園時,妖王已經靠坐在六方角亭的長座之上,一手拿著那小瓶子,一手隨意的搭在椅背上麵,後麵是支撐角亭的圓柱,在夜色中朦朦朧朧染了一層玉白色。


    妖王一身淡紫長衫,鑲著齊整花紋的銀邊,前襟微敞,廣袖輕拂,長發如瀉流光,懶懶的覆住一邊肩頭,半眯的眼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醉意。


    這樣的妖王是不多見的。傅東心頭一跳,轉開了眼,不敢再看。


    “坐。”清冷的聲音帶了點魅惑,傅東選擇了與妖王最遠的靠椅,兩眼看向角亭之外。


    說是喝酒賞月,月倒是高掛當空,酒卻隻有妖王才有。妖王的後花園果然都是些珍稀品種,如此黑夜,那些花兒竟開得比白日更嬌豔,也更惑人。點點清光從花蕊中傾瀉而出,神秘,妖嬈,一如妖王。


    妖王自在的喝酒,也不理會傅東的沉默。


    每一年都有那麽幾天,妖王會在自己的後花園中徹夜喝酒,喝的時候必然有月照高空,必然遣退所有小妖。隻是喝,隻是沉默,然後醉倒在這角亭之中,酣然沉睡。然後依然是那個強悍冷情的妖王,依然是寂然萬世的等待。


    隻是今年多了一個傅東。


    傅東顯然熬不住夜,這邊妖王還沒醉,那頭已然背靠圓柱合上了眼。其實這不能怪她,任誰長時間緊繃了神經卻一直等不到異變,又是如此柔和安靜的夜,正好是睡覺的時間,豈有不睡之理?


    妖王手指微動,一方錦被輕輕落在傅東身上。傅東覺得身子一暖,稍微動了動胳膊,睡得更香,哪裏想得到對麵坐著獨飲的妖王。


    小玉瓶裏再也倒不出半滴酒來。妖王自嘲的勾動唇角,今年怕是醉不了了。


    站起身,如緞銀發順勢而動,妖王醉眼迷蒙的走到傅東麵前,一彎腰,一出手,傅東整個人已在懷中。


    抱著傅東靜靜地走,妖王發覺她實在輕得過分,又怪異的重若山川。手不自覺地收緊,兜兜轉轉,回到了寢宮。


    將傅東放在床上,妖王皺著眉看了一會兒,終於為她取下布鞋,脫去外衫,蓋上了被子。


    傅東不滿意的嘟嘟嘴,抓住被子不肯放手。


    這樣小小的,軟軟的手指頭。妖王注視著袖子上緊抓的五指,心頭升起憐意。想了想,他從懷中掏出小白玉瓶塞進她手裏,隨即抽出衣袖,又拿了個係著帶子的荷包輕輕掛在她脖子上。


    傅東睡的正香,柳眉舒展,睫毛下是淡淡的青色陰影,有些泛白的柔唇抿了抿,沒了動靜。此刻的傅東是安詳的,是嬌弱的,沒有緊張的防備,沒有隱忍的憤怒,沒有強撐的冷漠,沒有晦暗的悔恨……妖王看了半天,手撐在枕邊,著了魔一般傾身下去,絲絲長發滑進傅東頸間。


    傅東覺得癢,睫毛動了動想睜開眼。


    妖王猛地起身,下一秒,整個大殿隻剩下床上的傅東,紗帳輕輕拂動。


    傅東放棄掙紮,手裏緊了緊,轉個身繼續睡,腦中似乎閃過一個念頭,妖王還在喝酒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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