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極為香甜。沒有怨情女子和冷漠男子,沒有邪火焚身,沒有風馳電掣。


    醒來的時候,外麵霞光萬裏,她驚得起身急急穿了衣服要往知汝山趕去,卻突然想起來之前妖王說的話來。


    “你已過元劫,今後自行修煉即可。”


    自行修煉,她即使巴巴的趕去也看不到妖王依偎在大樹下的閑適了。


    突然之間,傅東覺得酸澀。


    這些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一一在她腦中倒帶,她理不清在畏懼妖王如此強悍的存在時懷著怎樣矛盾複雜的情懷。


    寒潭中千萬的尷尬也抵不過她心裏微毫的觸動,傅東知道,今後的路都要自己走,一星半點的教誨都沒有了。


    獨自上了街,四處閑逛,傅東眼中閃過利光。


    前方歪歪斜斜靠在街邊喝酒的正是當日攻擊過她的老叫花子。


    傅東捏緊了拳頭,不知道該過去揍他一頓還是視而不見。


    想了想,她覺得還是算了,一個老叫花子,即便現在自己是有能力收拾他了,可是這樣欺負弱小的行為又有什麽意義?


    抬腳繼續走自己的路,路邊卻傳來一兩聲低低冷哼。


    街上一如往日的繁華,最近由於各族的領地都有了收成,不少稀奇玩意兒被運送到錦陽來,別說是大鋪子大商家,就是路邊擺攤推車的小商販們也都進上了新貨。


    傅東隨意看著,心裏卻想著另外的事情。她自從來了這裏就一直住在狐主的府裏,狐狸待她不薄,什麽都不曾少了她的,但她總覺得別扭。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前段日子她是因為修行長期不在府中這就算了,如今她閑人一個,雖也日日自在修行,但畢竟是自己支配時間,再這麽心安理得的住下去還真不是她的風格。


    這種別扭愈演愈烈,雖然狐狸並不介意她直呼其名,但她總也覺得比人矮了一大截,究其原因還是因為沒有經濟來源,底氣不足。


    在這麽下去總不是辦法,妖王也說了自己修行以來早已不是簡單的人類體質,壽命之類尚不可說,但至少在妖界行走是沒有什麽問題的。於是傅東便心裏放了個事,想要自立門戶了。


    萬事開頭難。傅東會的這裏用不到,這裏盛行的傅東又做不來,這事還真是難倒了傅東。


    她這麽想著,不知不覺竟走過了繁華地帶,慢慢進了一處小巷子。


    巷子較窄,隻夠三人並排同行,兩邊是高門大宅,青磚建成的圍牆足足有兩個傅東那麽高。


    這邊傅東正想得出神,哪裏能顧得到後麵居然有個鬼鬼祟祟七扭八歪的影子。


    她正行到巷子半處,猛的神經一凜,感覺到身後淩厲的攻擊氣息。


    真是自討苦吃!傅東動也不動,微眯了眼暗暗催動念力。她修行以來是沒學過什麽傷人的術法,但是光是念力就已經能自保了,別說一般小妖近不得身,就算有些妖力的也要費一番功夫才能傷她。隻要她心中有意,進攻者就會像那日靜坐時企圖傷她的山豬般變成皚皚白骨。


    後麵傳來刺耳的尖叫。傅東冷笑著回頭,錯愕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倒地的是紅臉醉酒的老叫花子,旁邊站著的卻是微笑頷首的熟人。


    “傅姑娘,出門在外還是小心一點,適才在下見他有意傷你才這般對他,又怕你受驚才未出聲,望姑娘見諒。”


    “沒……沒事……”傅東的眼光四處亂飄,不敢看他太過明亮精神的黑眸。更重要的是,她不想更多的回憶起當日的“走火入魔”。


    不過說到走火入魔,這個男子倒是個正人君子,看她那般模樣了也沒有趁機輕薄她。


    “小潑皮!別以為我怕了你了!我可是知道你幹的好事!這次是有他幫你,你等著!有種你別讓爺爺看見你落了單!”


    傅東正不知道該說什麽話掩飾心頭的尷尬,聽到老叫花子發難,心裏樂了。


    “落了單又如何?”傅東閑適的往前兩步,居高臨下的冷冷看著地上癱作一團的老叫花子。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老叫花子愛喝酒,脾氣暴還小心眼,自己都想放過他了,他居然還打著鬼主意跟蹤她,怎麽著,還以為自己是當初那個隻知道哭和躲的小弱嗎?


    老叫花子被哽的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他也不想怎麽這般可欺的小姑娘突然就冷硬起來。


    心裏一露了怯,嘴上說話自然不利索了。老叫花子逞強叫道:“落了單……落了單我要你好看!我……我剝了你的皮……我……”


    男子皺著眉,剛要上前教訓他一頓,卻被傅東一隻手擋住。


    傅東笑道:“你個老頭兒,我好心放你一馬,你卻偏來招惹我。今日若不給你個教訓,日後怕是要被你纏上了。”


    “傅姑娘,此等無賴,就讓在下來……”


    “恩……多謝公子,這是我的事情,就讓我來處理吧,總不好讓他時刻惦記著,以為沒了你我便治不了他了。”


    “你……你個小潑皮……”


    “哼哼,聽你亂吠,可有膽與我鬥上一鬥?”


    “鬥就鬥,你上次那窩囊模樣爺爺我還記著呢!看爺爺我不撕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


    “行,就以這窄巷為界,你若能在這裏傷了我我便任你處置,若你傷不了我或者從這巷子裏逃出去了,以後就不要再來打擾我!”


    傅東這般說狠話也是第一次,突然想到旁邊還有個妖,不免有些赧然,雖然微紅了臉,但還是鎮定的請他退避一旁。


    老叫花子叫囂著:“小潑皮也能傷了爺爺我?”說著就撲過來,長甲猛的竄出來,兩客虎牙也迅速生長。


    哼!不過是個沒什麽法力的小妖罷了,看他猛的撲過來,傅東也迅速作出反應,兩臂微張,一腳腳尖點地,一腳往後錯著步子,人竟像是飛了起來。


    男子眼中精光閃過,沒想到傅東有這本事。


    老叫花子幾次伸掌都抓不到傅東,心裏又急又氣,眼看著就要到巷子口了。


    傅東心裏冷笑,猛的點地一躍而起,踩在老叫花子頭上旋了腳尖,長袖裙尾隨著蹁躚起舞。


    男子正自欣賞,她已站定在老叫花子身後,微笑著輕輕一推,刹不住腳的老叫花子就那麽撲出了巷子去。


    “你可服?”


    老叫花子轉身坐在地上,嗤嗤吐著氣,眼中凶光乍現,大叫一聲不服又撲了過來。


    意動形移,傅東繼續倒退,“你都出了巷子口了為何不服?”


    “你使詐!我不服!”老叫花子左右撲殺,麵目可怖。


    傅東微眯了眼,“本不想傷你,可你不服我也不能姑息了你。就當是報上次的仇好了!”說時遲那時快,傅東突然慢下了後退的動作,在老叫花子驚喜的就要撲倒她時一個旋身到他身側,兩手翻轉使了個巧力,竟把老叫花子雙手都折在身後跪倒在地。


    老叫花子一身慘叫,知道雙臂已經脫了臼了。


    脫臼,雖是可以接上的,可這痛又豈是能忍受的。


    “還服不服?”傅東放手,蹲下身子。


    說真的,這個老叫花子是個醉鬼,小心眼,行為也不光明磊落,但是每次見他他身上都沒什麽異味,衣物雖破爛倒也還算幹淨。


    “哼,就你這樣,就會伸伸爪子,長長牙齒,也算是個妖?”傅東輕哼,她心裏的妖就該是妖王那樣無所不能的,再不然就是狐狸那樣的,即使再次也能像朝夕那樣,眼前這妖就隻會拿幾個簡單攻擊的動作,除了他能幻化成人形整日喝酒,其餘的根本就像是獸。


    傅東也是隨口一說,不想本來在地上抽搐的老頭兒突然坐起來,憤怒而憎恨的目光射向傅東,嚇得她生生退了一步。


    “我就是半妖!怎麽了?!”


    傅東心裏一驚,說不出話來。


    老叫花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歪歪斜斜的站起來,也不管前後搖擺的臂膀,就那麽往巷子外走去。


    “什麽是半妖?”傅東輕輕出聲,不像是問誰,倒像是自言自語。


    老叫花子回頭又瞪了她一眼,這回一個字也不願意說了。


    傅東看過去,他的背影瘦小而孤獨,此刻少了那無賴脾性,倒是生出些高傲和堅持。他歪歪斜斜走著,明明雙臂很痛,卻一聲不發。


    “等一下!”傅東看向旁邊的男子,“能不能幫他把手臂接回去?”


    男子神色也不太好看,他看了眼傅東,沉默了片刻,終於上前一用力,老叫花子也不道謝,也不回頭,直直的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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