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郗超也相信,就算是大司馬府這邊的人什麽都不說,現在朝堂上發生的種種,也會被傳入關中都督府。


    且看司馬昱身邊那些左顧右盼、坐立不安的下屬們,不知道叛徒又會是這其中的誰?


    至於剛剛上演君臣恩重的司馬昱和謝安,郗超自然也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你們兩個一個是杜仲淵的嶽丈,一個是嶽丈的親弟弟,能不能不要這樣動輒生生死死的?明明整個朝堂上最安全的就是你們兩個······哦對,還得加上我這個大舅哥。


    合著之前朝堂上三方角逐,根本就是杜家的三家外戚內鬥是不是?


    之前郗超代表的是大司馬府,自然和杜英沒有什麽幹係,現在他已經變成了這些殘黨的領袖,這些人對他馬首是瞻,當然就變成郗超的勢力了,這樣再把郗超、司馬昱和謝安這三個杜英的外戚擺在一起看,怎麽看都令人嘖嘖稱奇。


    若是現在坐在皇位上的是司馬昱,郗超高低都得勸一句:


    皇位讓給駙馬算了,陛下去抱外孫也不是什麽壞事。


    想到這裏,郗超的嘴角甚至都忍不住勾起來一絲笑容。


    這笑容落在左右的眼中,殘黨們頓時心中大定,跟著郗超走,總不會出錯。


    而落在對麵拿下世家、皇族官員們的眼中,頓時想法各異。


    也少不得有人會想:


    郗超這是要賣我們?


    那可不能讓他成事,要先下手為強!


    ——————————


    壽春。


    淝水一場大戰,並沒有影響到戰場邊緣的壽春城,隻不過後續幾天集中收治傷員,才為這座城抹上了幾分戰爭的血色而已。


    現在輕傷員都已經向後方轉運,重傷員也都妥善安置在城中軍營,城外的一切路障全部都撤銷,壽春城一夜之間就恢複了其勃勃生機。


    初夏時節,蟬鳴聲不斷,新安公主提著裙子,踏著這蟬鳴聲,衝入書房中,直接撞入了杜英的懷裏:


    “夫君!”


    杜英環住了她的腰肢,抱著她轉了一圈,笑道:


    “看來還是長安的夥食好啊,都胖了一圈。”


    “真的假的?!”新安公主震驚的說道,趕忙掙脫出來,上下摸摸,不知道自己哪裏胖了,旋即疑惑的看向杜英。


    “哦?那是應該好好檢查檢查。”杜英嘿嘿笑道,眼見得就要上下其手。


    意識到上當的新安公主拍了一下他的手:


    “一路舟車,滿身風塵的,髒呢,嗚——”


    唇兒已經被堵住了,讓新安公主頓時軟在杜英的懷裏,但享受夫君獨有的氣息少許,她就倏忽清醒過來,急忙推開杜英:


    “有,有人!”


    杜英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目光越過她,看向站在門口的老婦人,隻是頷首致意:


    “殿下。”


    南康公主對於已經要取代司馬氏的杜英,自然不會有什麽好感,本來板著臉跟在後麵,結果此時看到杜英和新安公主之間的親密,心中多了幾分悵然,自然也擺不出來冷漠的架子,應了一聲:


    “參見郡公。”


    杜英笑著牽住新安公主的小手:


    “你們來的倒是及時,因為朝廷的使者明天要到,所以餘本來應該昨日就啟程前往曆陽、準備渡江的,不得不再等兩日,免得錯過。要是你們路上稍稍耽擱,想要再追上來,怕是少不得又是一番舟車勞頓了。


    這連年戰事,淮上的道路可沒有關中的那麽好走。”


    當著南康公主的麵,想到了自己剛剛和杜英之間親密的動作,新安公主有點兒害羞,往杜英身後縮了縮,不過還是忍不住補充道:


    “就算是夫君繼續南下,妾身也會追上去的,這可是夫君寫信讓妾身來的,總不能讓妾身跑到壽春來等著夫君吧?”


    杜英哈哈笑道:


    “那是自然,現在的確有用到我的殿下的時候。”


    “什麽‘我的殿下’,別,別說了。”當著南康公主的麵,想要維持自己頂天立地女強人的高冷身份形象的新安公主,攥緊了他的手。


    杜英自然知道這丫頭哪有什麽形象可言,南康公主曆經世事,還能看不出來一個小姑娘的裝腔拿調?


    隻不過平時也都是哄著她罷了。


    杜英徑直看向南康公主:


    “南康殿下來的也是時候,這壽春城裏,想來真的有你想見的人。”


    “他還好嗎?”南康公主問。


    杜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不妨殿下自己去問?”


    “夫君,妾身也想跟著去。”新安公主拉了拉杜英的衣角。


    “人家夫妻重逢,我們湊什麽熱鬧?”


    南康公主倒是豁達說道:


    “老夫老妻了,又有什麽不能羞於見人的?”


    說著,她的目光在拉拉扯扯的這一對兒身上掃過。新安公主覺得老姊姊意有所指,頓時輕咳一聲,甩開了杜英的手,杜英本來正在掌心裏麵輕輕磨蹭嬌軟的手心,結果一下子抓了個空,少許的茫然之後,直接伸手在她的臀兒上拍了一下。


    “嗚!”新安公主羞憤難耐,可是還是硬生生的把話憋了回去。


    隻不過這一切還是難免落在南康公主的眼中,讓她自失的一笑。


    很快,三人就見到了被安頓在側院的桓溫,桓溫看上去明顯憔悴了,頭發也披散下來,一副懶得打理的模樣。


    雖然一時間接受了命運的捉弄,但是顯然心中鬱結、幾多塊壘,再加上桓家和關中都督府之間屢次交手,也不是相敬如賓,而是真真切切互相有血債在手上,這其中還包括桓溫的兄弟、子侄,因此回想起這些,很多事顯然也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因此桓溫這幾日反倒是有些自暴自棄,總是喜好借酒澆愁,整個人也不修篇幅,讓杜英見到了之後,忍不住嘟囔一聲:


    “怎麽和師兄一樣了呢?”


    新安公主壓低聲音打趣道:


    “懶和愁,還是有明顯的區別。而且師兄現在也已經成家立業,自然有人管著這些了。”


    杜英對著旁邊的南康公主抬了抬下巴:


    “還好,現在管的了他的人來了。”


    桓溫顯然也沒有料到前來拜訪的竟然會是這樣的組合,他的目光幾乎一瞬間落在了南康公主的身上,旋即下意識的就要往屋子裏走。


    老賊,你躲甚!南康公主冷聲說道,腳步直接邁出去,三步並做兩步就已經來到了桓溫身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麽樣子,豈不是惹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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