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進入鄴城,城中百姓簞食壺漿,恭迎天子王師在鄴城淪喪數十年後,在經曆了匈奴、羯人以及冉魏起複、鮮卑入寇,波折跌宕之後,再度來到這裏。


    慕容垂率領數千鮮卑步騎自三台向西突圍,和鄧羌、隗粹率領的騎兵遭遇,雙方陷入惡戰。


    奈何這場秋雨一直沒有因為戰事的焦灼就停歇下來的意思,導致雙方的視線都受到阻礙。


    而且隗粹率領的騎兵也是一路邊打邊前進衝到鄴城城下的——從枋頭到鄴城的道路已經被王坦之和鄧羌清掃幹淨了,但是從隗粹所在的汲郡到鄴城的路上還有很多鮮卑遊兵散勇。


    這就導致隗粹的麾下也是人困馬乏,不過是在強撐著作戰而已。


    最終還是被慕容垂抓住機會,率數百騎兵殺出重圍,向北而去。


    與此同時,在城南的軍營之中,有一支儀仗齊全卻保持沉默的隊伍緩緩開出,繞過鄴城,迤邐東行。


    王坦之帶領一部兵馬,送這支隊伍離開鄴城五裏,方才折返回城。


    等到他入城的時候,苻黃眉已經率軍接管鄴城各處城門,清掃鄴城城內的鮮卑殘兵。


    因為前兩日王師和鮮卑朝廷之間還在假模假樣的商量和談、今天甚至是慕容暐去往王師營寨中勞軍的日子,再加上一場秋雨下來,總讓人覺得戰事就算是有反複,至少會在雨後,誰曾料到王師竟然就在鮮卑太子勞軍的時候猝然發難。


    這就導致很多鮮卑勳貴們正在家中高臥,屬於典型的人在家中坐、敵從天上來。


    他們來不及跟著慕容垂突圍出城,可是又不願意直接放下兵刃投降,所以隻能召集部曲、負隅頑抗。


    鄴城在這些年裏,換了好幾代主人,城池也多次罹遭戰火,但每次被徹底毀壞的多半都是平民百姓的屋舍,內城的高宅大院,便是被洗劫破壞過,很快又會被新的統治者修繕,以用來封賞和安頓自家的功勳臣屬。


    所以現在鮮卑勳貴們憑借這些深宅大院死守,硬生生的把王師拖入巷戰,苻黃眉是恨得牙根癢癢卻也無計可施,隻能一點點的磨下去。


    因此王坦之在入城的時候,既聽到了百姓的歡呼呐喊聲,又聽到了遠遠的殺聲。


    王坦之抬頭看了看天,天陰沉沉的,小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他輕哼一聲:


    “這天上已經有太多的陰霾了,所以也不妨再多一些。”


    “屬下河北六扇門孫元,參見主簿!”前方驟然響起爽朗的聲音,孫元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雨幕中。


    王坦之翻身下馬,大笑道: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不愧是六扇門的大功臣啊!餘之前就從蔣主事那裏多聽孫統領之名,今日得見,果然非同尋常!”


    孫元尷尬的一笑,拱手說道:


    “鄴城能夠拿下,屬下並非大功臣,乃是主事深入龍潭虎穴,勸動渤海世家暴起發難,才能策應王師、打開城門。


    之前慕容垂對城中六扇門就已多有提防,所以六扇門所做,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不足掛齒。”


    王坦之卻連連搖頭:


    “此言差矣,若無六扇門在鄴城之堅守,渤海世家也不會這般有底氣,最終棄暗投明;若不是六扇門之前就已經把眼線布滿整個河北,王師此次北上,又怎會如此順利?”


    六扇門在河北的一個主要任務就是繪製河北的山川地形圖。


    事實證明,正是因為輿圖的詳細,才讓關中王師的行軍格外順遂,戰事開始至今,還沒有出現哪一支軍隊迷途失期的問題,就隻有苻黃眉的行軍慢了一些,但受到大雨的侵擾,這也在情理之中,誰讓苻黃眉行軍還不忘把霹靂車拆開了帶著呢?


    也偏生正是因為這些霹靂車,關中王師才能夠在攻城的第一時間就營造出雷霆萬鈞之勢。


    所以六扇門在城中策應的事,或許影響不大,頂多算是錦上添花,但是大量的前期工作,的確功不可沒。


    孫元憨厚的笑了笑,還想要謙虛幾句,王坦之卻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說道:


    “六扇門是自己人,渤海世家不是,所以孰輕孰重、誰先誰後,統領可要拎得清。”


    孫元頓時不說話了。


    渤海世家在這一戰中的關鍵時候反水,倒戈一擊,的確給了鮮卑人以重創,尤其是渤海世家果斷的衝擊城門,放王師入城,更是成為一錘定音之舉。


    所以論功行賞,渤海世家是肯定要排在前麵的。


    但······很抱歉,也很明顯,在關中新政之下,是不能容許世家這樣功勳卓著的。


    現在的王坦之和孫元等人倒是還不知道杜英在梁州已經大刀闊斧的處置梁州世家,但是都督府未來的風向,他們也不是傻子,如何嗅不到?


    總之,把世家捧上去,肯定是不可能的。


    孫元深吸一口氣:


    “屬下明白。”


    “我們這些做臣子的,還是要為都督分憂啊。”王坦之輕聲說道,“有些事,都督不合適做的,或者明明不需要都督來做的,我們得做。”


    孫元頓時神色凜然,既是因為王坦之的一聲“臣子”,其想法已昭然若揭,也是因為孫元詫異於這樣的話,為什麽會從王坦之的口中說出來,又鑽入自己的耳朵中。


    王坦之出身太原王氏,這是不折不扣的世家子弟。


    而在此之前,他和孫元也並沒有打過照麵,不應該直白的把這樣的話說給一個陌生同僚聽。


    所以孫元一時間反倒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了,說不定多說多錯,尤其是對上王坦之這樣的人物,孫元是半點兒把柄不想落在王坦之的手中,哪怕對方看上去隻是隨口一說。


    王坦之似乎察覺到了孫元的錯愕和沉默,輕輕一笑,不愧是能夠在能人輩出的六扇門河北分舵脫穎而出的,這一份謹慎還是在的。


    他隻好無奈的補充一句:


    “世家,從來都是順杆爬的一把好手,若是現在不把竿子撅斷,恐怕轉眼的功夫,他們就爬上雲霄了。”


    猶豫一下,孫元問道:


    “主簿就這麽相信餘?”


    “廢話,你是六扇門啊。”王坦之露出奇怪的神色。


    六扇門,是最忠誠於都督、也隻聽從於都督的刀。


    孫元被噎了一下,訥訥說道:


    “那主簿就這麽自信,渤海世家真會如此?”


    王坦之更是奇怪:


    “餘出身世家啊······”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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